正文 第八章 表哥

端午這天,王府里的下人早早地就在門楣上掛上了艾葉菖蒲。看著這熟悉的一幕我不禁又想起了前世,想起了父母也在門上掛艾葉菖蒲,貼鍾馗畫像,還會給我包粽子吃。想不到在這個與我的父母不知道隔了幾百幾千年的朝代竟然也有掛艾葉菖蒲驅魔祛鬼的習俗。

不過,我卻永遠都吃不到父母包的粽子了,如果當時能重新選擇,我一定不會報考美院,也就不會有後來許多事的發生了,可惜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如今的我也只能在另一個時空里默默地想著他們,也只能這樣了……

我換上了讓來喜早準備好的秋香色窄裉寬袖長衫,黑髮高束,看上去就象一名普通的文人,而來喜也換上了一身男裝,扮成我的書童。

臨出門的時候,李慶看見了我和來喜一身男裝,眼裡雖然有著詫異卻也沒多問,我滿意地看了看他,帶著來喜從後門出去了。

這王府里有資格對我的行為舉止有異議的兩個人,一個不想見我,一個我見不到,我自然樂得逍遙自在。

王府的後門出去是一條沿河小道,很少有人經過,走到小道的盡頭再左轉過橋就逐漸進入了熱鬧的大街。街道上攘來熙往的人群接踵磨肩,車如流水,馬如游龍,小販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各式各樣我見過的沒見過的商品琳琅滿目,以往只能在電視上看見的場面活生生地擺在我的面前,看得我目不暇接。

來喜在我旁邊嚷嚷著早點去城西佔位置看龍舟比賽,我對古時候的這種傳統風俗也充滿了期待,一路上和來喜邊走邊看直往城西而去。可我倆到了城西時,這裡早已是人山人海,別說是看龍舟了,就連河水是什麼樣子我也沒機會看見。

「不知道望月樓里還有沒有位置。」來喜突然說道。

「望月樓是什麼地方?」我好奇地問她。

「聽別人說望月樓是城西最高的酒樓,在頂樓上可以望見整個護城河。」

聽完這話後我精神一振,急忙催著來喜帶我去望月樓。到瞭望月樓的時候,門口的夥計卻告訴我們裡面沒位置了。

正當我和來喜站在酒樓門口準備離開時,迎面過來了一輛外觀十分華貴的馬車,車門的垂簾上銹著一個大大的「項」字。

一名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從酒樓里快步跑出來,弓著身子站在馬車旁,嘴裡喊著:「恭迎孫少爺。」

我見著這一幕後才醒悟過來,原來這酒樓竟然是項家開的,京城裡做生意很出名的項家就只有我的外公項擎天一家了。難道馬車裡的人竟然還是我的什麼親戚?

一名年約二十四五的男子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天青色窄袖長袍,腰束金玉帶並懸掛了一個翠綠色玉佩,看上去長身玉立,儀錶堂堂。

我問來喜:「我外公給我那塊玉佩你帶出來沒?」

「帶了帶了,姐姐你給我保管的時候不是說了嗎,帶著它出門可以省錢。」來喜忙不迭地回答道。

望月樓的掌柜一看見我手裡出示的玉佩眼睛都直了,愣了幾秒後馬上就回過了神,連忙從櫃檯裡面站了出來,熱情地對我說道:「公子你好,請問有什麼吩咐?」

「我想要一張頂樓的桌子。」我直接道明來意。

「這,實在對不起公子,今天來看賽龍舟的人太多了,位置已經坐滿了。連我家孫少爺都是提前打了招呼才專門給他留了最後一個包廂。」掌柜十分為難地說道,眉毛都快皺成了一堆。

「沒關係,你把這玉佩給你家少爺看,就說我要求和他坐同一張桌子。」我胸有成竹地對掌柜說道。

大約過了兩分鐘,掌柜滿臉笑容地捧著玉佩從樓上下來了,對我說道:「孫少爺有請。」

掌柜把我領到了一間包廂的門口,我面帶微笑地走了進去。

先前見到的男子正靠著窗戶坐著,窗外的陽光斜斜地打在他的臉上身上,把他的疏眉朗目照得清清楚楚,也把他眼睛裡的疑惑照得明明白白。

「我叫周韻芯,有印象嗎?」我在他對面靠窗的位置坐下後才緩緩說道。

「你是,」他聽了後霍地站了起來,「你是小姑姑的女兒韻芯?數月前嫁入親王府的榮王妃?」

「是的。」

「草民項彥騏參見榮王妃。」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駭住了,想不到王妃這名頭竟然連家人也要向自己行禮,而眼前這名叫項彥騏的男子倒也認真得緊。

「快起來,我們都是一家人,往後見著千萬別再行這麼大的禮了。」我連忙喚他起身,對古人這麼多禮節頗不習慣。

「多謝王妃。」他笑了笑,回到了位置上坐下,旁邊的小廝趕緊給我送我上了茶水。

「叫我韻芯吧,王妃聽著太彆扭了。」我笑道。

他聽了我的話後也不再客氣,略顯恭敬地對我說道:「好的韻芯,算起來我應該是你的嫡親表哥了,不過因為你小時候身體不好加上小姑姑去世得早,我們以前並沒有機會見面,後來你成了王妃,離我似乎更遠了,想不到今日還能見到你。」

「以後有時間我會去看望你和外公的。」。

「那再好不過了,改天來家裡也可以見見你嫂子和你侄子。」

我笑著點頭。

「試試我們望月樓最出名的景山雲霧茶吧,這是今年春茶里最好的品種了。」

我端起桌上的茶杯,聞到了一陣淡淡的茶香,但杯子里的茶葉還是餅茶的樣子,其色澤、形狀和香味比起我在前世里喝的炒青散茶就要差很遠了。

「怎麼不制散茶?」我順口問道。

「散茶?」項彥騏疑惑地望著我。

我這才想起我以前喝的散茶,其製作方法是宋朝發明的,現在這時空里的人當然不知道了。

我當即把散茶的優點和製法告訴了項彥騏,我的家鄉很多人採茶制茶,包括我的爺爺,我在小的時候就自己採過茶葉,並耳濡目染學會了怎麼制茶,所以對項彥騏講述得極為仔細,包括炒青的鍋子怎麼做的都講得清清楚楚。

項彥騏坐在我對面,眼睛越聽越亮,聽到最後已經拍案叫絕,臉上露出狂喜的神情。

「韻芯,你怎麼知道這種製法的,如果真的能行,這將是一項傳世不朽的創舉啊,我們項家也將憑此在全國的茶葉生意中獨佔鰲頭。」

項彥騏的眼睛裡迸射出強烈的光芒,盯著我的眼神里也充滿了佩服和感激。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迴避著他熱切的視線,只好又說是從古書上看到的。

「不瞞你說,項家最近幾年生意遭到了很大的打擊,你提供的這種散茶做法將會是我們項家的一個轉機。」

我想想項擎天好歹也很照顧周韻芯,我關心一下項家的境況也是應該的,便開口詢問是怎麼回事。

原來四年前,城裡的魏家開始大舉涉足商界,仗著背後有當今魏太后撐腰,處處打壓項家的生意,項家三代經商並沒有強大的政治背景,唯一與朝中要員拉得上關係的周家也因為周韻芯的母親去世後而少有來往。最近兩年來,魏家做事更加不擇手段,為達目的甚至不惜散播謠言惡意中傷項家,使得項家的生意大不如以前。

我聽完以後忿忿不平,對項彥騏肯定地說到:「這種製法一定會成功的,而且味道形狀顏色比起現有的茶葉絕對是天壤之別,你一定要嚴格保密散茶的製作過程,到最後完成的時候再舉辦一個盛大的試茶會,務求一舉成功,別給魏家可乘之機。」

「到時候成功了,韻芯你可是最大的功臣。你叫為兄如何感激你才好呢?」

「要真感激我的話就答應我兩個要求。第一,對外宣稱散茶是你自己想出來的。第二,幫我找一間臨街的商鋪。」我笑眯眯地對項彥騏說道。

本來我今天出府最大的目的就是尋找一間合適的商鋪開店,如今絕好的機會擺在了眼前,我不利用一下太可惜了。

「沒問題,我十天之內就能辦好,你把具體的要求再給我說說。」項彥騏很爽快地答應了。

我讓來喜到樓下掌柜那裡取來了紙筆,把我大概想要的商鋪大小,地理位置以及鋪子的裝修擺設都寫好畫好,然後對他說到:「十天之後的中午我還是在這個包廂等你,中間我就不過來了,你看著辦就行,大體不差就好。」

「放心吧,這是表哥第一次幫你辦事,肯定會讓你滿意的。」項彥騏對著我說話越來越自在,開始的拘謹也一掃而空。

「當然,這件事你也得為我保密,我不想王府里的人知道。鋪子開張後你要對外宣稱是項家的生意,還要幫我找一個信得過的人當這間新鋪子的掌柜。」

項彥騏一邊點頭,一邊饒有興趣地望著我,眼裡閃過一抹晶亮。

「怎麼了?」我挑眉詢問。

「韻芯,你和我想像中的樣子差別太大了。我原以為你常年卧病在榻加上小姑姑早逝會變得內向抑鬱甚至柔弱不堪,誰知道今日見著你才發現你爽朗大方、聰慧自信,而且一點也不柔弱,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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