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沒有趕上。」
走出警署,大妻警部對鳳仙警部喃哺私語。
「原以為這一次能搶在前面,卻不想依舊步了後塵。」
「可是,病死也沒有辦法呀。」
「病死?腹上死也在患病之例?」
鳳仙警部秋波含情地瞥了一眼大妻警部。
「是生病嘛,雖還沒有進一步的結論,但腦溢血、腦栓什麼的,畢競都是病吧?」
「就是說,象通常病死亡時,由於急性肺炎呼吸困難而死的,問題在於,勝浦為何會發生腦溢血。」
「這……」鳳仙警部臉漲得通紅。
「討厭……」她那纖細的臂肘捅了一下大妻警部的腰窩。
「不,我是在認真考慮那樁事,事情為什麼對100元假美鈔偽造團伙如此有利,而恰巧在我們著手取證前,勝浦死了呢?」
「可只有這一次不是謀殺。勝浦這人不注意養生之道,縱慾是要丟命的。」
兩人說著,走出了警署。來到大街雇了出租汽車,大妻警部吩咐去車站。「到車站怎麼行事?老職員都已經過世了呀。」
「可從前的記錄也許還留著。」
說到此,大妻警部略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
「可是,根據防衛設施要北川總務局長的說法,美國中央情報局和美軍憲兵在酒田車站進行了徹底的調查。我們今天再去,也許發現不了什麼線索……」
出租汽車到車站,大妻警部催促鳳仙警部一同去辦公室,會晤車站站長。
「剛才,酒田警署打電話詢問的有關事宜……」
聽大妻警部這麼一說,在中央的大辦公桌,面朝正前方坐著的一個胖敦敦男子站起身來。
「唔,是30年前車站人員的事嗎?我是站長,剛才掛上電話後,問了一下老職員和看了看記錄,還是這樣,30年前的車站人員一個也不在酒田,到昨夜為止只有一個人。」
「那是八、九小時前,離奇死去的勝浦先生?」
「您知道了。對!當然,從警署來的嘛。」
「我們也是警察官呀。」
「那麼,您當然聽到吧?可勝浦君也是極樂超生呀。對男人來說,不是最快活的死法嗎?」
「是從極樂世界直接去地獄吧。」
「哪裡,勝浦君不是去地獄的那種男人,他待人和善,工作認真。我在此幹了7年之久,更早的情況雖然不甚了解,說來還是一位樂天派哩!」
「但是。有個貪色的怪癖。」
「人嘛總有缺點呀。他從前血壓就高,醫生屬咐要注意節制酒、煙、色。勝浦君似乎對酒和女色不忍割愛。倘若來此是調查勝浦君的事,那就有點過份了。我想他的情況,我比其它職員更了解,而我也只能提供……他和我是個酒友,經常一起下圍棋,扯扯家常話什麼的。」
「站長先生與普通貨員常一塊喝上幾杯嗎?」
「哪裡,哪裡。在車站附近的夜總會經常照面。」
「那是『曲徑通幽』夜總會?」
「您很了解呀,是個氣氛不錯的夜總會,略帶一點異國情調,聚集了幾個美貌的侍女。」
「那些侍女之中,有個和勝浦保持特別密切關係的女人。」
「真的?那種事卻不太了解。我沒有注意過,如此說來也許是愛拉。」
「愛拉,挺古怪的名字哩。」
「正確的說法是叫愛拉通·昆塞,據說是泰國清邁的美人。」
「泰國女子來酒田做侍女?」
「酒田雖小,卻有暴力團販賣毒品、興奮劑,時常偕帶東南亞、南朝鮮的女人秘密入境,據說從泰國來的女人都是清邁的美女,南朝鮮來的女人都是京城出身的接客妓女,也許這純屬子虛烏有吧。」
「賣春所得,成了暴力團的財源?」
「那倒不知道,警方不是更清楚嗎?」
一旁站著的鳳仙警部,聽站長和大妻警部談活,有點焦躁了,突然插話問道:
「到貨的話,帳簿上有記錄嗎?」
站長驚詫地望著鳳仙警部。
「這位美女警官,也是警部哩。」
聽大妻警部一介紹,——原來如此……站長連連點頭,回答鳳仙警部:
「當然有,貨物上拴著半張貨簽,把內容登記在帳簿上,收貨人持另外半張來取貨。屆時兩張貨簽一對照,交接貨物,這手續也有登記。」
「不來取貨的情況也有吧?」
「有,原則上,15天內免費存放,超期後按日期和貨物重量收保管費。」
「如果無人領取,那麼,存放多久?」
「大致1年。可1年之中,物品幾乎沒有不來領取的。」
「那叫什麼帳冊?」
「貨物保管記錄冊。」
「那記錄冊,車站保存多久?」
「根據情況,一般為1年到1年半,我想不會超過2年。因而,30年前的保管冊,早就拋進廢紙店了。」
「那麼,即便記錄冊沒了,貨物還保存著?」
「哪裡,不能那麼辦。那種無人領取的貨物,全部記載在貨物査詢公報上,公開招領。如果招領也沒有人來領,那就在事故備忘錄上登記後,移交給鐵路公安室,以後,就由公安官員去處理了。」
「事故備忘錄在車站的保管期是多長時間?」
「很少有事故差錯,一本簿冊可以用二、三年吧。因此,大約保存五、六年。」
「而後,也一樣送進廢紙鋪嗎?」
站長點頭回答:「是呀。」
鳳仙警部望著大妻警部,眼中滿是愁雲,黯然無光。
——那目光似乎在對大妻警部述說:仍無頭緒,無從下手哪……
「嘮嘮叨叨地再請教一個問題可以嗎?」
「請,請。」
「33年前,就是終戰前夕,有一批軍用物資運到酒田車站,那種情況也當作一般貨物,同等處理嗎?」
「不,那不一樣。軍用物資使用補充貨運票。這種貨物,不象普通貨物保管15天,而是保管2年。而且過期後,如果沒有人領取,就要同憲兵隊聯繫,接受指令……」
站長說著神色聚然緊張起來。
「或許警部先生是來調査特殊印刷機的……」
「你怎麼會想到特殊印刷機呢?」
「果然是那麼一回事。是這樣的,聽勝浦君說過:終戰時,來了很多美軍憲兵,搜查了酒田車站的每個角落,後來,沒收搬走了一台印刷機。」
「那麼,受理那批軍用物資的是勝浦嗎?」
「不,直接經辦的是當時的貨運助理。美軍憲兵搜査得很嚴厲,勝浦君等人,接連多日反覆遭到審問。」
「那個助理後來怎樣呢?」
「戰後不久,當上了前面的游佐站站長,10年前,已經去世了。」
「勝浦他們受到嚴厲追查,是不是由於應該有兩台印刷機而只發現了一台?」
「好象是。聽勝浦君說:美軍憲兵中的日本血統的美國翻譯附庸迎合,根本不把戰敗國的國民放在眼裡,因而非常氣憤。」
「是這樣呀,因為生氣,所以知道也不說……是這個意思吧。」
「不是,好象他也不十分清楚,對啦!之後不知什麼時候,啊!大概是住在車站值夜班,下圍棋的時候吧,偶爾提起過當時的印刷機。聽勝浦君說:在終戰前的8月10日,一位陸軍的青年軍官指揮著,用軍用卡車把一台印刷機運走了。」
「運到什麼地方?」
「好象勝浦君也不知道。」
「譬如,從酒田港用船運往什麼地方?」
「那不可能吧,因為港口外面有蘇聯參戰的潛水艇,不時游弋於該海域。由於用的是卡車,或許運送到鄰近的鶴崗、秋田市。也許是東邊的山形市方向。但是,山形縣屬於弘前八師團的管轄區,是舊陸軍的駐地。終戰之後,美軍立即進駐,所以即使把印刷機運去也無法使用吧?」
「看來您很了解當時的社會情況,終戰的時候,您在哪裡?」
「那時,我在新莊站的旅客股任職。之後,調到余目、溫海、鶴崗等地,前幾年調到這裡的酒田四車站。」
「總之,在這裡調查去向不明的印刷機是不可能的。」
「不行吧,當時美軍憲兵的大肆搜査都未搞清楚……即使找到了,若不是在環境設施相當良好的地方保管它,恐怕也已銹跡斑斑,不能使用了。」
「這話對我很有啟發。」
事實上那台印刷機正在充分地利用著。本想拿出100元假美鈔在站長的眼皮底下嘩啦嘩啦地晃晃,大妻警部沒有那樣做,他同鳳仙一道離開了車站辦公室。
「沒有收穫,真是徒勞……」鳳仙警部惘然若失。
「你認為沒有收穫?」
「哦,有什麼收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