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幼稚的安德洛墨達小姐 第三節

真乃出乎意料,大妻警部歸國後的第二夜,留宿在遠離東京的四國,在富有鄉村氣息的旅館,他竟輾轉難眠。

——從小西那兒肯定能了解到些情況……大妻抱著很大希望——

然而,來到伊予三島市時,大妻卻意外地看到小西被殺害,這對大妻來說是很大的打擊……30多年前的線索斷了……

想到這些,大妻警部難入夢鄉。

鄉鎮旅館的被子很沉,在法國已經睡慣了床鋪的大妻苦於失眠。突然!

——「對啦!……」

大妻警部猛然掀起蓋著的厚被,魚躍而起。此時,已經夜半更深。

他急匆匆地打開手提箱,取出了一本舊的簿冊。這是在瀨戶內造紙東京分公司借來的1944年度的職工手冊。

前面幾頁是空白,後面寫著公司的簡歷和守則,並印有職工名冊。

看來,職工中大部分是住在三島市的,與東京分公司有關係者寥寥無幾。

和總公司有關的職員則有:總務局總務部、營業總局承接定貨部、產品檢驗部、成品供應部、業務局印刷部、造紙部等所屬部門。屬造紙部的人最多,因為他們都是最基層的造紙工人。

——從名冊中,也許能發現當時的知情者。

大妻警部想到這,竟不管夜已深沉,給三島警察刑偵部掛電話。宗政警部曾說:他睡在值班室。

「我是東京來的大妻警部,我有急事,能否請他接一下電話?」

大妻警部請接電話的人,喊一下宗政警部接電話。

「怎麼啦?這時還……」

宗政警部睡眼空空的,吐字不甚清晰。

「對不起,您已經休息了吧?」

「會議一直開到11點。」

「太對不起了,打攪啦。有個問題。無論如何想麻煩您一下……」

大妻警部說明了34年前職工名冊的情況。

「對!就是說,可以找到生產過假美鈔用紙的人吧?」

「是啊!只要找到那些人,也許能夠追溯與假鈔案有關的訂貨途徑,運氣好的話,或許能發現殺害小西罪犯的線索呢。」

「明白了。若是知道您持有這樣重要名冊,我早就來拜訪了。」

「我一時忘了,是剛剛想起來的。」

「總之,我現在立即來取那份名冊。」

「我想麻煩您去査問一下,那名冊上的人員中健在的,有無住在三島市的,請同公司方面聯繫一下。」

「知道了,馬上就布置。」

大妻警部掛上電話,再度審視著名冊。

這些工人之中,肯定有生產過造假美鈔使用的含有粘土紙張的工人,也許那些人只是奉命生產,全不知事情的深奧。不過,順利的話,至少能搞清訂貨人或者紙張的數量等等。

——擔願這次會發現知情人!……大妻警部懷著祈求般地心情,撫摩著名冊的扉頁。

此刻,走廊里傳來嘎吱嘎吱的地板聲,不一會兒,隔扇門外傳來宗政警部的話音。

「能進來嗎?」

「請進……」

宗政警部跨進房內,大妻警部大惑不解地盯視著宗政。

「派您手下人來拿就可以了,何必您親自……」

「不,不,也許這是最重大的線索,另外,他們也都累了,正休息呢……」

宗政警部說了聲,失禮了……盤腿坐在寢席的旁邊,望著大妻警部手中的名冊。

「就是這一本嗎?」

「是啊。這是東京分公司的歷史編匯資料,對獺戶內造紙廠是一份珍貴的史料,我硬是借來了。」

「明白了。我也一定珍惜地使用它。」

「拜託了,因為必須還給東京分公司的。」

大妻警部把名冊遞給了宗政警部。

「問題在於找到造紙車間工人嗎?」

「當然了!瀨盧內造紙廠專門生產日本紙,生產特殊的工藝紙,職工們對此肯定執有疑惑。這樣,詢問技師則是必然的。我認為,那位技師就是小西主任。」

「大概是,如果由此找到殺害小西主任的線索,對我們確實太有幫助?我這就去田所常務那裡。」

「現在這麼晚去?」

「夜襲曉攻並不是記者的專利。我已經同田所專務電話聯繫好,他正等著我呢。」

「很報歉,給您添麻煩了。」

「那兒的話,我一聽您的電話,立刻就振奮起來了,我是飛跑來的,好了,我馬上去辦。」

「那拜託您了。」

宗政警部起身,推開隔扇門剛要出去,又回身看了看大妻警部道:

「假如從名冊上發現了可以佐證的人員,我決不會不通知您單獨行事,請您安心地等待吧。」

「拜託了。」

大妻警部送走了宗政,心裡如同卸下了個大包袱,一直酣睡到天亮。

睜眼醒來,已經7點多鐘了。他匆匆用過早餐,付了房租,朝外面走去。

也許是清晨之故吧,空氣清新,嗅不到煙霧氣味。然而,朝北方的天幕望去,造紙廠煙囪林立,噴放著大股大股的灰塵的煙幕。

該市似乎以造紙業為主,與造紙無關的服務性商店,好象也以造紙廠有關的人為主顧。

遠眺海濱,停泊在三島港的數十艘貨船中,摻雜著幾餿藍色或黑色的煙囪上塗著紅漆S大字的貨船。那也許是來自美國、加拿大或者東南亞的運輸紙漿原料的船隻。這些船員們,對伊予三島的街區,也是不可小覷的主顧呢。

當然,也不能一看這情況就評為這是公害城市。這也就是工業都市的縮影吧。

大妻警部一邊走向三島警察署,心裡回顧著3年時間裡他生活過的巴黎街景、綠樹成蔭的大道,歸國途中經過的新加坡、曼谷、香港的風景。

那些頗有吸引力的觀光城市,天空澄凈、住宅區素雅幽靜。而這裡……

來到三島警署,徑直跨進為小西被殺案而設立的偵察本部。

「哎呀,請、請。」

宗政警部無精打采地望著大妻警部。

「剛才給旅館去了電話,說您出來了。」

「散步走來的,發現什麼了嗎?」

「嗯……首先把它還給您。」

宗政警部把桌上陳舊的名冊,還給了大妻警部。

「這個,已經不需要啦?」

「是啊。余都複印好了。」

「那麼,結果怎樣?」

「請看這個吧。」

宗政警部取過桌上裝訂的複印本遞給大妻警部。

這是複印的職員名冊,每個名字上面都有用紅鋼筆劃的X或者△記號。

「這是什麼意思?這個記號……」

「X是戰死、病死者,△是未返回者。」

「未返回者?已經戰後30多年了。」

「是的,可是,應徵人伍後再沒有回來,竟連陣亡、病死都難以確認。因此,公司作為未返回者處理的。」

「這些是公司做的記號嗎?」

「是啊,田所常務昨夜動員總務科的科員,做了全部核査,今天7點把複印件送到我這裡,可是……」

宗政警部雙手一攤,大聲嘆息。

「太平洋戰爭真殘酷啊,把瀨戶內造紙工人幾乎全部送上了戰場。」

「不僅是漱戶內造紙公司吧?一般的年輕人差不多都被趕上了戰場。」

「是的,留下來的,不是未應徵的超過50歲的老人就是殘疾人,應徵當兵的300多職工中,戰後活著回來的還不到10%。」

「造紙車間的工人呢?」

「幾乎全部應徵人伍,大概都是些年輕力壯者,而且,大部分戰死,倖存者則均未返回。對我們來說,最不幸的是:造紙車間里似乎沒有老人和殘疾人。」

「等一下,當時的造紙車間主任是已被槍殺的小西,副主任長空健一,這裡怎麼未作任何記號?」

「噢,那人很幸運,戰後由上海直接回國,據說六七年後就退休了。」

「住在川之江町長須那個地方。」

「我已派偵察員去查過,可是……」

「可是什麼?……」

「10年前業已病故了。」

「肯定是病死的?」

「是呀,不會錯,可能由於應徵當兵後過度勞累的原故,患有老年性肺結核病,若是在今天,這種病是可能治好,不至於死的。」

「全部人員不是戰死,未回來,就是園滿退休後病故。是這樣吧?」

「請仔細看一看名冊,還有一個人未曾應徵入伍,也是年老退休人員。」

「大泉良夫。他是普通工人?」

「是呀,也是一個從華北返回後退職的。聽說現在住在他老婆的故里,滋賀縣的大津。」

「在大津的什麼地方?」

「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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