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幼稚的安德洛墨達小姐 第二節

宗政警部在前,引導大妻警部同去寬敞的日本式房間。這裡,隔著玻璃窗清晰地眺望六空池景緻,典型的日本庭院,種植著造型秀奇的松樹,樹下築著小巧玲瓏的天主教式燈籠。

「小西先生是基督教徒嗎?」

「不,沒有聽說過。」

宗政警部邊走邊談,來到日本式房間。

壁龕的粗柱上,描著端麗的櫻花。紫擅的擱板,懸掛著的字畫,各類磁器,點綴得令人舒心悅目。大妻禁不住尋思:

——瀨戶內造紙的車間主任,年俸諒必很優厚吧。

三位50歲開外的紳士,愁眉不展地坐在那裡。

「這幾位是懶戶內造紙公司的;大川經理,常村專務,田所董事。這位是東京警視廳的大妻警部先生。」

宗政逐一介紹了眾人,不知何時,二三位穿便衣的刑警人員侍候在宗政警部身後,攤開了筆記本。

「首先,向各位請教第一個問題。」宗政開了話頭,「小西車向主任與誰有仇嗎?」

公司的三位幹部,不約而同地搖晃著腦袋。

「譬如:曾無故裁減過工人什麼的?……」

「無須考慮那種可能。」田所常務介面回答。

「我們公司一個時期來,從未栽減過一個職員或工人。企業家與工會之間,合作密切,對此頗有自信。」

「有好多公司似乎瀕臨倒閉,請問:責公司的經營狀況如何?」

「是啊。弱小造紙公司確有玻產倒閉的,也有被大公司吞棄的,但是,造紙工業,這二三年來,毋寧說一直是很景氣的。我不是誇大自吹,有關這點我想一些報紙的股票專欄有所披露。造紙公司的股票,是排在最高值的。」

「真是有點諷剌味,似乎社會經濟蕭條時,造紙行業卻反而景氣上升。」

大川經理接過話茬說:

「所以小西君的事件,我認為不是本公司內部引起的。」

常村專務附和地點頭,贊同大川經理的看法。

「主任的被害,會不會有關本人的某種動機?他在公司深得眾望,為人溫厚篤實,頗有人緣。埋頭致力於公司的發展。並且,關心職工們的家庭問題,象對待自己子女一般地愛護青年工人。」

「是啊。這可能與小西夫婦沒有孩子有關。」

田所常務似乎作著解釋。

「這麼說……」

宗政警部改變了一種提問方向。

「對於小西主任慘遭槍殺,在個人生活問題上能否加以考慮呢?譬如:女性關係?……」

「不是開玩笑吧。」

大川經理做了個手勢,否定了這種假設。

「小西君今年67歲,說他有男女關係……」

「不。男女關係這個問題,即便是六七十歲的老人,直到魂歸九泉,也決不能一口否定。現在,70開外的老人,向青年女郎大獻殷勤,引起情殺案也屢見不鮮。此外,也有60多歲的老媼,殺死年輕情夫的案件!」

「但是,對小西君來講,無須假設女性關係。不僅如此,據說他對纏綿病榻的夫人,格外關懷、體貼,護理諸事無微不至。」

「金錢方面呢?有沒有漫無限制,信手濫花不擇手段地弄錢?會不會佔用公司的大量錢款借貸給誰呢?」

「我看這也毋庸多慮。」

大川經理語氣溫和地說:

「小西君享受董事待遇,年俸600萬日元,夫婦兩人生活綽有餘裕,更沒有理由說需要特別的錢款。假如真需要四五百萬日元現金,他的退職金比這個數多得多,沒有必要不擇手段地弄錢。同時,他的地位,不可能動用公司大量金錢去借給別人。因此,可以說與借貸金錢沒有任何聯繫。」

常村、田所兩位董事對經理的一席話,頻頻頷首贊同。

「如果不是金錢、女人的話,餘下莫不是賭博?……」

大川經理馬上搖了搖頭。

「他非常厭惡賭博,如果講在家玩耍之類,唯有奕棋一樂吧。」

宗政警部困惑地望著大妻警部,流露出莫衷一是的神情。

大妻警部稍稍探身,慢吞吞地啟口說:

「小西主任故世後,誰將得到好處?」

「得好處?……」

在川經理深沉地俯首道:

「不知道。公司失去經驗豐富的高手老主任,甚為惋惜,工人們也猶如失去父親一般地悲痛。誰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下任主任會是哪一位?」

「開理事會前,無從奉告。可是,眼下我是經理,則必須兼職,對造紙公司來講,車間是個要害哪。」

「小西家的香火由誰來繼承呢?」

「不知道。這個當然由遺孀考慮決定。小西君曾多次談及:汗顏愧對先祖,小西家也就傳到我這一輩了……」

「請教一個頗感奇異的問題,據看門人講:昨晚,小西主任提著塞得滿滿的一大包文件回家去了。現在卻不見了,請看,眼前的皮包是空的,那麼究竟是一些什麼文件?您們能否有所估計或線索呢?」

董事們面面相覷,個個神色驚訝疑惑,不約而同地晃著腦袋。

「還有,有關各位在職年曆。有在瀨戶內造紙公司工作30年以上的嗎?」

三位董事對此詢問也都左右搖頭。

「可是,公司內會有創建以來的記錄吧?」

對此質問,大川回答:

「不知能否稱之為記錄。一些同業務有關的文件,應該全部按年代分類保管在庫房裡。因為這是今後編匯公司歷史的資料……」

「對不起,其中會有34年前,即1944年的文件吧?能否讓我看一看?」

「1944年的?看那時的舊記錄是為了什麼?」

這一回竟連宗政警部也驚詫地望著大妻警部。

「務請查找一下,看了那文件再作解釋吧。」

宗政警部問道:

「那與國際刑警組織有關係?」

「當然。」

大妻警部斷言般地說完,步出了日本式屋子。

大妻在宗政警部的幫助下,留宿在三島警署附近的伊予三島車站後面的旅館。

伊予三島車站和三島警署都在該市的中心區中央五丁目,警署距車站相隔三個街區,下榻處同警署相隔300米。這樣安棑,是為了同小西槍殺案刑偵辦案本部的三島警署聯繫方便。

晚飯時,端上餐桌的是,當地的許多名產魚糕,很有特色。

通常,人們對這些菜肴似乎會感到厭膩,可是,從巴黎回來的大妻警部卻痛快地享受了一番幾乎要忘卻的地方風味。晚餐恰好用完,宗政警部也來到了。

「已經吃了嗎?正想陪您干一杯呢……」

「不,我不常飲酒。」

「是嗎?你不是在巴黎進修了好長時間嗎?」

「進修是進修了,但不是喝酒,錘練了一番做國際刑事警察工作的能力。」

「是嗎?我把這個帶來了。」

宗政警部從口袋掏出一個適中的牛皮紙信封。

「現場的照片也在裡面。」

大妻警部從信封內抽出七八張照片,幾乎都是被槍殺的小西,以及客廳現狀的照片。僅僅只有一張是從柱子里挖出的38口徑手槍子彈的放大照片。可是,他不得不接受特意送來的其它照片。他彬彬有禮地致謝,把照片放入自己的手提皮箱。

「這有用嗎?」

「要等回東京,進行鏜線條痕比較鑒定後,才能判斷,謝謝,太麻煩您了。」

兩人正談著,先前分手的瀨戶內造紙公司的田所常務匆匆來到。

「不打攪您們嗎?本來我到了三島警署,聽說你住在這家旅館才趕來的。」

「請,請進。」

大妻警部和顏悅色地把田所常務迎入房內。

「是托咐的記錄之事吧?」

「是呀,去資料室作了了解,不知什麼原因,單單缺了1944年的資料。」

「沒有了?」

「真是怪事,資料是禁止擅自外攜的。在公司里,翻閱資料時,如果需要把它拿出資料室,必須登記,諸如理由,部門、姓名等,辦理手續。」

「沒有借出1944年資料的記錄嗎?」

「是的,沒有。」

田所常務掏出手帕,擦拭額上沁出的汗珠。

「能不能這麼假設?」

大妻警部詢問田所常務:

「小西可以隨意帶走資料?」

「那是能夠的,剛才我已經說過:為了在萬一發生緊急情況下搬運,如果發生火災,不管是守衛,或是工人們,任何人都能將其搬移至安全場所。資料室是不上鎖的……但是,小西君拿走資料這種假設……」

「您所談的,恐怕在邏輯上難以自圓其說吧?」

「很難想像。我真不明白,小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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