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歸於虛無

美國聯邦銀行東京分行就在日比谷公園南邊一條僻靜的背街上。

深夜的大街上計程車往來穿梭,背街上卻相當冷清,幾乎沒有車輛來往。毒島把福特·野馬轎車拐進美國聯邦銀行所在的那條背街,轎車的助手席上坐著這家銀行的出納科長德拉托·傑克遜。

昏迷不醒的傑克遜仰靠在座位上,擦肩兩過的其他車輛上的人,多半會以為他酒喝多了,正在打著盹兒。

銀行是一座五層建築,旁邊的一條甬道上停著一輛帶有封閉式貨廂的小卡車。

毒島把野馬轎車開過去,停在那輛小卡車後面。還沒等他將車停穩,小卡車駕駛室里就跳出一個漢子來。他叫黑木,是野方組的一個頭頭。

「我把哈曼帶來了。他已經供出小島大藏大臣取走十五億元現款的事實,供詞全部錄在磁帶上。證明文件也已經寫好,簽上了他的名字,全都是讓他自己親筆寫的。」

黑木走到野馬轎車跟前,壓低嗓門,把有關哈曼的情況講給毒島聽。

接著,容貌冷峻的黑木又告訴毒島,與小島有關的證據文件全部放在銀行的金庫里,金庫的大門必須由哈曼和傑克遜兩人一起打開。根據哈曼的供詞,金庫大門上沒有裝定時鎖。談完這些情況,黑木走近那輛小卡車的後廂門,把嘴湊到通氣孔上,命令哈曼下車。

小卡車的後廂門輕輕打開。哈曼雙手反銬在背後,眼睛上蒙著遮眼布,嘴巴也塞得死死的,踉蹌著從車上下來,身子一晃栽在地上,嘴裡擠出一絲呻吟。

毒島把哈曼塞進野馬轎車的後排座位,重新發動引擎,把車開到美國聯邦銀行東京分行的後門口。

後門的金屬捲簾門關得死死的。毒島將車停穩,縱身躍上車頂,爬到圍牆上去。

後門內側的右手邊有一間小屋,看上去像是沒有人。毒島在牆頭上走了幾步,找到電話線和與警察署相連的緊急警報線,掏出匕首一一割斷。

銀行的後院不是很大,至多不過有十米長,二十五米寬。後院里停著兩輛運款車,還有四五輛美國製造的轎車。毒島扒住牆頭,輕手輕腳地溜進後院,摸到那間小屋跟前,試著轉動門上的把手。

這扇門沒有上鎖,毒島推開門一步跨進去,看見屋裡擺著一張桌子,旁邊是開關金屬捲簾門的電氣設備。雖說四周沒有燈光,漆黑一團,毒島那雙狼一般的眼睛仍然可以將周圍的情形看個一清一楚。

他打開小屋側面正對著銀行主樓後門的那扇玻璃窗,接著又扳動桌旁那套設備的手柄。電動金屬捲簾門緩緩升起,發出一陣嘎嘎的響聲,刺破了深夜的寧靜。

銀行主樓的後門被從裡面打開,兩個睡眼惺忪的警衛端著萊阿特散彈槍衝出來。他們都是美國人,有一個象是剛從被窩裡鑽出來,身上只披著一件睡衣。

毒島站在敞開的窗戶前朝他們開槍射擊。

裝著消音器的22毫米口徑高級左輪手槍沉悶地響了兩聲,那兩個警衛雙手一揚,扔掉端著的萊阿特散彈槍,叫都來不及叫一聲就撲倒在地。兩人的眉心都被左輪手槍的子彈鑽出一個小眼。

毒島早已了解清楚這家銀行的夜間警衛只有兩個人,見那兩個中彈的警衛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便走出後門,重新坐到福特·野馬轎車的駕駛席上,將車開進後院,又把金屬捲簾門放下來關好。

隨後,為了預防萬一,他把兩個警衛的屍體拖進銀行大樓,仔細搜查了警衛室和大樓里的一些重要地方。

大樓里到處都是死一般的寂靜,不象有人的樣子。毒島回到野馬轎車旁邊,分別把昏迷著的傑克遜和銬著的哈曼弄進大樓,帶到接待室里。

他打開銬著哈曼的手銬,用匕首挑開哈曼眼睛上蒙著的遮眼布和嘴裡塞著的破布。

「你……是你……」

哈曼哼哼著,認出了眼前的毒島。

「去把傑克遜弄醒。沖他身上亂踢亂打,讓他睜開眼睛。」毒島用英語命令著哈曼。

「這絕對不行。」哈曼叫起來。

「不許大聲嚷嚷。」

毒島冷不防開了一槍。

子彈穿透哈曼的耳朵,嚇得他張開嘴巴怔征地不敢出聲,左手下意識地摸一下受傷的左耳,又哆哆嗦嗦地伸到眼前。

剛一看見滿手粘糊糊的鮮血,哈曼馬上就暈厥過去。

「真是個不中用的軟蛋。」

毒島輕輕罵一句,走出去把兩個警衛的屍體搬進接待室,然後朝傑克遜的尾椎骨猛踢一腳。傑克遜的身子向前一挺,痛得蘇醒過來。

他那雙昏昏然的眼睛好容易才完全睜開,腦子也總算清醒了。一看見身旁躺著的兩具屍體,傑克遜止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恰在這時,哈曼也醒過來。

「你們兩個若是不老老實實的,就會和這兩個警衛下場一樣。聽明白沒有?」毒島惡狠狠地說著。

哈曼和傑克遜說不出話來,只是不住地點著頭。

毒島先讓哈曼打開行長室的保險柜,取出三把開金庫門的鑰匙,用左輪手槍逼著哈曼和傑克遜走下地下室的樓梯,來到金庫跟前。

金庫門上有三道鎖,都是號碼和鑰匙並用的那一種。

哈曼知道號碼鎖的開鎖號碼,但是,如何轉動有如輪船舵輪般大小的號碼盤,卻只有傑克遜一個人知道。

兩人害怕一打開金庫門就被毒島殺死,哼哼唧唧地站在那裡不願動彈。

「你們沒必要害怕。我要的只是小島取走十五億元現款的證據文件,其他的東西絕對不會碰一下。這一點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如果還是不肯打開金庫,我只好把你們兩個都殺掉。而且,你們的死法會和那兩個警衛有所不同。直到天亮為止,我會一刀一刀割下你們的肉來,讓你們活活痛死。」

毒島殺氣騰騰地威脅著哈曼和傑克遜,語氣中充滿動物般的嗜血慾望。

哈曼和傑克遜無可選擇,為了不被活活折磨死,只好乖乖地打開金庫門。

毒島違背了諾言。

他搜出小島取走十五億元現款的證據文件後,又讓那兩人打開金庫最裡面的一座大保險柜,掏出一捆捆美元鈔票,看看差不多有五十萬元,這才罷手。

「混蛋!你怎麼敢這麼干?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

哈曼和傑克遜異口同聲地喊叫起來。

「我要是不這麼干,小島就會知道這事是沖著他來的,處處設法提防。搶走這些鈔票,他們會誤認為不過是匪徒襲擊銀行而已。我可不能讓他們知道我還活著,帶來許多麻煩。」毒島漫不經心地說。

他把哈曼和傑克遜押到大樓後門口,掄起左輪手槍將他們砸昏,塞進停在後院里的野馬轎車。

離開銀行沒有多遠,毒島和黑木等人會合到一處,把哈曼和傑克遜的眼睛蒙上,抬進小卡車的貨廂,徑直回到田淵的住宅。這兩個美國聯邦銀行的要員將和日本飛機銷售公司的幾個重要人物一起,作為江川派受賄事件的活證人關押在地下囚室里……

田淵派人把毒島叫去。

「你可以給自己留上十萬美元。我去找江川他們,用你搞來的證據文件和他們講講價錢。本想讓你出國去避避風頭,只是不知道你是否甘心就這麼放過櫻田?」田淵慢條斯理地對毒島說。

「不會甘心的。不把他一刀一刀活活剮死,我絕不會逃到國外去。」毒島的牙關咬得緊緊的。

「這傢伙還躲在京谷自衛隊基地里不肯出來,真是個老奸巨滑的東西。」田淵大口大口地喝著酒。

「要是猜到襲擊美國聯邦銀行的人就是我,知道我還沒有死,櫻田就更不會出來了。」毒島是有點兒遺憾。

「這倒是真的。不過,他總不能在基地里躲一輩子,終歸還是要出來的。」

「櫻田的勢力越來越大,江川一夥想必是非常害怕養虎貽患。你能不能親自出面和江川他們交涉,把櫻田從基地裡面硬給趕出來?」

「這事讓我再考慮一下。不過,辦起來不會那麼容易的。你就在這裡悠哉悠哉地養養精神,事情辦得有了眉目我再通知你,怎麼樣?」

「就這樣吧。說句老實話,每天晚上都沒有女人陪,真把我委屈壞了。」毒島厚著臉皮說了一句。

「原來是這麼回事。到了我這個年齡上,可沒有你那麼好的興緻。這樣吧,從侍候我的女人里挑一個給你。她雖然年輕,風月場中的諸般勾當卻相當在行。我為她花了不少本錢,借給你真有點可惜……」田淵不住地咂巴著嘴唇。

「是先生寵愛的女人,真不好意思。」毒島聳聳肩膀。

「別這麼說,我和她只在一起過了三個晚上。」田淵略微搖了一下頭。

當天晚上,這個名叫加代的女人走進毒島的房間。

她大約只有二十歲上下,身上穿著和服,腰相當細,似乎拖一下都會折斷。

一雙細長的眼腈脈脈含情,從頭到腳都帶著濃厚的江戶情調。看見毒島後,她馬上就彎下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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