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突圍

毒島雖說陷入了絕境,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腦子裡還在冷靜地盤算著。被三千名機動隊員團團圍住,要想從地上衝出去幾乎是絕無可能。或許田淵的部下能搞到一架直升飛機,從空中趕來營救,帶來一線逃生的希望。然而對手早已料到這一著,機動隊的直升飛機正在低低盤旋,機身上的喇叭不斷地傳出勸降的喊聲。

唯一的逃生之路是在地下。只能利用下水道逃出去,除此而外再沒有其他的可能。

毒島關上停車場的正門,上好鎖,幾步奔到修理間,找出一個用來裝輪胎防滑鏈的麻袋,把從金庫里搶來的那幾個文件袋塞進去。

他紮好麻袋口,用細繩子把麻袋吊在脖子上,又順手抓起一卷牽引繩挎在左肩上。

走廊的地上擺著死去的警衛扔在那裡的雙筒散彈槍,毒島俯身拾起來,跟著就走進值班室,從那個年輕警衛的屍體上搜出一堆九號散彈,三把兩把塞進自己的衣服口袋。

那支裝著消音器的22毫米口徑高級左輪手槍別在他的褲子皮帶上。

「毒島,快點出來!三分鐘內再不出來就開火。」

大樓前後和空中傳來一陣陣吼聲。

毒島毫不理踩,徑直朝洗車間奔去。果然不出所料,洗車間的角落裡凸起一塊,正是通往下水道去的豎井井蓋,他伸出一隻手,輕輕巧巧地提起五十多公斤重的鐵蓋子放到一邊。

洗車間里有一個工具架,毒島從上面找出手電筒,對著豎井照下去。豎井有十幾米深,下面流著油黑渾濁的污水。

豎井壁上安著一道垂直鐵梯,一直通到下水道。毒島剛剛看見這道梯子,忽然想起一層車庫裡應當有加油台。

他幾步奔到加油台前,從裡面拖出接在開關上的皮管子,一直拉開去,這才打開加油台上的開關,讓汽油順著通往地下室的樓梯流下去。

看看差不多有五千立升汽油流進了地下室他又把皮管子轉個方向,讓油庫里剩下的汽油全部流進一層車庫。排水孔先就被他用修理間里的工作服和破擦車布堵得嚴嚴實實。

流滿一地的汽油強烈地揮發著,刺得他呼吸困難,雙眼疼痛難忍。他把皮管子塞進加油台,鑽進豎井。

下了豎井後,他雙腳勾住鐵梯子,重新把鐵蓋子蓋好,擰亮手電筒,借著微弱的亮光,沿著鐵梯子一級一級降到下水道里。

下水道里的污水剛剛沒住腳背,毒島無暇顧及陣陣撲鼻而來的臭氣、拔腿逆流而上,一邊走,一邊用細繩子把手電筒捆在雙筒散彈槍的槍管下面。

他之所以沒有順流而下,而是逆流而上,是考慮到一層車庫的排水孔只是隨隨便便地亂塞上的,地板上流淌著的汽油多半會從工作服和擦車布的縫隙里滲進下水道。

毒島加快腳步,頭頂上傳來一片嘈雜聲,那是機動隊員們在喊叫著奔來奔去。

沒走出五十米,毒島就拐進主下水道。不知哪裡的糞便管道裂了個口子,齊腰深的污水裡混雜著糞便、死老鼠,甚至還有一具嬰兒屍體。

毒島在主下水道里走了七百米左右,然後鑽進旁邊一條窄窄的通道……

這時,那些等得不耐煩的機動隊員們隨著一聲令下,向面朝青山大街的城南停車場發起進攻。

機動隊員們用電鑽和鎬頭弄開大樓正面的金屬捲簾門和後門,還有不少人砸碎窗玻璃,舉著槍亂射一通,衝進大樓內。

電鑽迸出的火星和槍口噴出的火光,剎那間引燃了大樓里瀰漫著的揮發氣體。

轟隆一聲巨響,大樓爆炸了。門窗全被炸飛,一股股火舌噴射出來,四處翻卷。近處的機動隊員們先是被強烈的衝擊波震翻在地,跟著又被無情的火舌吞噬。

沒容機動隊員們清醒過來,地下室又爆炸了,大樓搖晃幾下,轟地一聲塌下來。機動隊員們一時間嚇得六神無主,像沒頭蒼蠅一樣東跑西竄。

爆炸還沒有結束。下水道的下流方向也充滿了揮發氣體,地上的爆炸波及到這裡,使下水道也炸起來。大地在嗡嗡震顫,蓋著豎井的鐵蓋子騰空飛起,一般巨大的火柱從豎井裡衝出來。

機動隊員們忙著包紮受傷的同伴,收拾死去的同伴的屍體,再也顧不上搜捕毒島……

一小時後,從下水道里爬出來的毒島開著那輛偷來的羅拉轎車,悄無聲息地回到世田谷田淵的那幢住宅。

「連我自己都以為這一次是在劫難逃。請把這些東西交給田淵先生,我得先去洗一洗臭不可聞的身子。」

毒島把裝著文件袋的麻袋遞給喜出望外的坂口,徑直朝浴室走去。

洗完澡之後,毒島穿上野方組為他準備好的浴衣,走進正對著庭院的客廳。

這會兒正是黎明時分。田淵坐在火盆邊上津津有味地嚼著晒乾的青魚子。等毒島一坐好,他就心滿意足地微笑著把酒杯推過去。

「來,喝點酒。幹得夠漂亮。」

說著話,他從燙酒的錒壺裡取出小酒壺。

「小島的收條在不在那幾個文件袋裡?」

毒島伸過酒杯接著田淵倒出的酒,隨口問了一句。

「在,都在。」

田淵從地板上的信匣子里抽出一份文件遞給毒島,讓他看了一下。

這份文件,正是日本飛機銷售公司為了將F4E鬼怪式戰鬥機確定為新一代主力戰鬥機,通過小島大藏大臣轉交給江川派的十五億元回扣的收據。收據的形式是小島簽署的一張收條,內容是小島從日本飛機銷售公司總經理吉村那裡收回十五億元借款,與秋山等人供出的情況完全一致。

「這確實是小島的親筆。對他的筆跡我可是相當熟悉。按照收據上的說法,他僅僅是從日本飛機銷售公司收回十五億元借款,並沒有索取回扣,這不過是欺人耳目的把戲。我要找到他敲打一下:他公開申報的收入中並沒有這十五億元,它們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他或許會說這不是他一個人的錢,而是從友人那裡籌集來的。那我就要追問下去:身為大藏大臣,有什麼必要東奔西走,為一家熱中於新一代主力戰鬥機銷售戰的公司籌措十五億元巨款。」

田淵議員胸有成竹地談著自己的設想,伸出手去接過毒島看完的那份文件。

毒島端起酒杯,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被機動隊包圍的那會兒,我真以為自己大限已到。你到底還是沒有派人來救我。」他冷不丁說了這麼一句。

「沒有我的那幫不中用的部下出手援助,你不也一樣殺開一條血路衝出來了嗎?方才,警視廳里我的內線傳來消息,死傷的機動隊員幾乎有三百名。我們的對手像是認為你也被活活燒死在大樓里了。」

田淵無聲地笑起來。

「真要是以為我已經葬身火海,櫻田多半會從他的藏身之處跑出來。你在警視廳的這位大人物面前是否透露過一些與我有關的情況?」毒島問了一句。

「我一再向他表明你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而且,每逢聽到關於你的報告,我都是有意擺出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樣子。」

「這樣就好。現在,我就只管等著躲在市谷自衛隊基地里的櫻田露出頭來。」毒島咬牙切齒地說著。

「當然可以。我倒是想讓你馬上下手,替我把美國聯邦銀行東京分行的行長和出納科長一起捉來,不過,暫時造成你已經喪命的假像,似乎要更好一些。」田淵不無遺憾地說。

毒島端起酒壺把自己的酒杯斟滿。

「還是先讓我休息一段時間。太疲倦了。」

「城南停車場幾乎炸成一片廢墟,又被燒了個精光。對方很有可能把燒焦的機動隊員們的屍體誤認為是你的屍體。就算他們想到你鑽進了下水道,多半也會認為下水道爆炸時你也送了命,屍體被你的同伴們搬走了。」

田淵抓起干青魚子放進嘴裡嚼起來,連泡都沒有泡一下。他深信干青魚子中的魚精是最好的補藥。

一個星期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日本飛機銷售公司的幾個要員還關在地下室里。毒島整日里休養生息,有時到地下射擊場去練練射擊和格鬥,身體很快就恢複過來。

一個星期內,謹慎小心的櫻田仍然躲在市谷的自衛隊基地里,一次都沒有出來過,只是通過電話給部下們下達各種各樣的指令。

田淵又派人來召見毒島。

「這回又有什麼活兒?」毒島大大咧咧地問田淵。

「先去把美國聯邦銀行東京分行的行長綁架來,然後再去抓出納科長,把他們一起帶到銀行去,讓他們交出小島取走日本飛機銷售公司存在他名下的十五億元的證據文件。」田淵毫不含糊地下達了命令。

「可是,小島不是用島村這個假名子開的戶頭嗎?就算是你把證據文件擺到小島面前,他也會輕而易舉地矢口否認。」毒島像是不大情願。

「話雖然可以這樣說,但是,小島畢竟是以島村的名義簽過字,他的筆跡是賴不掉的。」

「說不定小島會沖你冷笑一聲,說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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