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備忘錄

毒島的動作可要比秋山快得多。

他單膝跪地,躲過秋山斜斜劈下來的鐵杴,掄起左手用力一劈,掌鋒砍中秋山的右腕。

這一下重重一擊,砍得秋山的右手腕皮開肉綻,腕骨也被砍斷。秋山疼痛難忍,鐵杴脫手而出,左手緊緊捏住右手腕蹲到地上。

毒島故意慢悠悠地彎下腰,用左手撿起掉在地上的鐵杴,右手把左輪手槍插在褲子皮帶上。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混帳東西。」

他咬牙切齒地罵出聲來,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恰像是一頭餓極了的野獸。

「別……別碰我!」

秋山看見毒島殺氣騰騰地逼過來,上下兩排牙齒碰得喀喀作響。

毒島飛起一腳踢倒秋山,緊跟著就把手中握著的鐵杴向前一送,用力頂在秋山的嘴上。

秋山的牙齒被頂掉幾顆,嘴角也被撕開,滿嘴滿臉都是血淋淋的。

「以後怎麼樣暫且不管,橫豎得先把你殺了。我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上了當還會心平氣和。」毒島咧著嘴笑起來。

秋山的大便擠了出來,空氣中散發著陣陣惡臭。毒島從他嘴上移開鐵杴,輕輕插入他的下腹。

「饒我一命!再不敢這麼幹了。」秋山顫抖著聲音哀求毒島。

「再不敢這麼干?你還是少說點昏話,等死吧。」

「與收買防衛廳和航空自衛隊軍官用去的那些錢有關的備忘錄確實埋在這座假山上,這是一句實話,一點不假。不過不是埋在那座小廟下面,而是埋在燈籠底下……」秋山蠕動著嘴唇說。

「那好,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不過這可是最後一次。雖說只有一隻手能動,挖土還是沒有什麼問題吧?」毒島冷酷地下著命令。

「我動不得,肚子被戳開個口子……」

「別裝瘋賣傻。被鐵杴切開的只不過是你肚皮上厚厚的脂肪而已,離腸子還遠著呢。」

毒島拔出插在褲子皮帶上的左輪手槍,握在右手裡,又從秋山肚子上拔下鐵杴,扔到地上。

秋山嘴裡淌著血,左手捂住肚子上的傷口,哼哼唧唧地站起來。

「喂,快點兒。趁你老婆和女僕們還沒回來,趕快乾完了事。她們真要是回來了,只好把她們統統殺掉。」毒島滿不在乎地說著。

「知……知道。」

秋山的左手被傷口裡流出的血弄得粘糊糊的,弓下腰去扶起鐵鍬。骨頭斷了的右手軟綿綿地搭拉著。

在毒島黑洞洞的槍口逼迫下,秋山晃晃悠悠地向假山邊上的燈籠走去,每邁一步,嘴裡都要發出一陣呻吟。

這個燈籠是用石頭鑿成的,大約有兩噸重,個頭相當大,上面還雕著漂亮的圖形。

秋山站在燈籠的北邊動手掘土。燈籠像是由下面的岩石支撐著。那岩石有兩塊,秋山掘土的位置恰恰在兩塊岩石中間的縫隙上。

挖了大約三分鐘後,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用左手刨起土來。沒過一會兒,就從土裡取出一包用塑料布包著的東西。

「都在這裡。我……信守了諾言,請你也說話算數,放我一條生路。」秋山氣喘吁吁地說。

「當然。你是活證人啊。」

「是真的,你真的不殺我?」

「沒錯。好了,站起來,開步走。」

毒島伸出左手,一把奪過沾滿泥土的塑料包,右手用左輪手槍頂住秋山的脊梁骨,押著他往後門方向走去。秋山左手捂住被鐵鍬划出個大口子的肚子,像對蝦一樣弓著背,踉踉蹌蹌地走在前面。

看看已經走到停在後門附近的科羅拉轎車旁邊,毒島揮起左輪手槍砸在秋山頭上,把他打昏過去。

他把失去知覺的秋山弄到後排座位上,扶著他端端正正地坐下來,又把他的雙手反剪到背後,用繩子捆好,這才打開轎車車廂裡面的頂燈,動手解開那個塑料包。

揭開外層的塑料布後,裡面是一個塑料袋,塑料袋裡裝著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備忘錄,還放了乾燥劑。乍一看,備忘錄上除了一排一排的數字外,幾乎是什麼都沒有,根本見不出個名堂來。

各組數字的排列組合一點兒也不規整,找不出什麼規律來,即便是使用亂數表,恐怕也難以解讀這一組組數字的含義。

看來,只有過後再慢慢從秋山那裡套問出解讀法。毒島這麼尋思著,掏出鑰匙插進科羅拉轎車的引擎開關,發動起引擎,開車朝小山丘下面駛去。坂口和野方組那幾條大漢乘坐的馬自達SS轎車一直停在小山丘邊上,靜悄悄地等著毒島。科羅拉轎車開到馬自達SS轎車旁邊,吱地一聲剎住。

「備忘錄已經拿到手,是用密碼寫的。」毒島小聲招呼著坂口等人。

「幹得不壞。把備忘錄和秋山交給我們,讓我們送到先生那裡去。你這就去抓山田常務董事吧。」坂口也小聲對毒島說。

「把秋山給你們就行了。備忘錄還是我帶著。白白給了田淵先生,往後我的日子可有點不好過。」

毒島臉上露出不情願的樣子。

「別說這種話。請你務必給我們個面子。」

坂口絲毫也不讓步。

「如果我不答應,是不是就要下手殺我?」

「雖說不願意鬧到這一步,真要到了節骨眼上,也只好就這麼辦。若是不能設法和田淵先生結成同盟,使江川派不敢下手消滅我們,我自己多半會和你一起被人殺死,我們的組織也會被別人趕盡殺絕……」

坂口臉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動著。

「不必多說,明白你的意思。備忘錄這就給你。」毒島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說道。

「多謝了。施恩必報。」

「說得好聽而已。那位先生往後肯定會好好報答我的!」

毒島把備忘錄遞過去。

「拷問秋山、逼他解讀密碼之前,最好先替他包紮一下傷口。他一死,備忘錄的內容就永遠都是個揭不開的謎。」

「這個我知道。等你把山田抓回來之後,我們再動手拷問他們兩個人。」

「山田這會兒在什麼地方?」

「和他的『情夫』在一起,也許正在卿卿我我、難捨難分的關頭上。山田演的是女角。」坂口苦笑著說。

半個小時後,毒島已經到了足立區西新並,開著科羅拉轎車在一排建來出售的住宅中間兜著圈子。

這些小住宅群的格式幾乎完全一樣,沿著填平的沼澤地遠遠伸展開去。

毒島把車停在還沒有建起房子的空地上,朝五十米開外的一幢住宅走去,繞到這幢牆上掛著「星川」名牌的小住宅後面。

磚頭砌起的圍牆裡面,有一個小小的庭院,房子是一幢小巧典雅的兩層建築。毒島輕輕一縱身躍上牆頭。

雖說圍牆並不高,跳下去也無妨。為了不弄出響動,他還是雙手扒住牆頭,貼著牆壁滑進後庭院。這個後庭院窄是窄了點,不過仍然有一座小池子,池中點綴著岩石,周圍還種著小竹子和其他花木。

屋檐下的木板套窗沒有關嚴,透出淡淡的燈光,毒島把眼睛湊近套窗上的縫隙,觀察著裡面的情形。

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火盆上鐵水壺裡的水已經燒開,冒出一股股熱氣,看不見一個人影。房間角落裡的屏風是開著的,可以直接看見隔壁的廚房,那裡也沒有人。

看起來,要留神的是樓上的人。毒島這麼尋思著,悄無聲息地拉開木板套窗。沒等他探進身子,廚房裡突然鑽出一隻花貓,蜷縮成一團,豎起渾身的毛,呼呼地喘著粗氣,虎視耽耽地盯著他。

毒島斜著身子跨進室內,脫下西裝上衣,連鞋子也一起脫掉,然後兩手一撐,將西裝上衣展在面前。

貓一縱身撲過來。

毒島兩手一攏,把貓蒙在西裝上衣里,跟著往地板上一按,用膝蓋狠狠壓上去。擠斷了脊骨的貓痙攣起來。

他沒有理會擠出來的貓糞的惡臭,掀開上衣,拎過鐵壺,將滾燙的開水從貓的嘴裡灌進去,讓它再也活不過來。

重新穿好上衣的毒島右手握著裝了消音器的左輪手槍,把鞋子放在地板上,關上木板套窗。

樓上的響動透過天花板傳下來。

毒島走到廚房旁邊的正門口,躡手躡御地爬上通往樓上的樓梯。樓梯的木質不是很好,稍不注意就會弄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隱隱約約傳來剛剛步入老年的男人拿腔拿凋,學著女人口氣撒嬌賣乖的聲音。日本飛機銷售公司的常務董事山田喜好男色,這會兒正在演他的女角。

有個年輕男人有意憋粗嗓子,正在用做作的男人聲音和山田調情。這是星川的聲音。他原來在上野的一家男妓酒吧混飯吃,山田和他搭上後,就為他買下了這幢房子。

毒島摸到二層房間右側的那扇門前面,一隻眼睛貼到鎖眼上,費力地往裡面打量著。屋裡的兩個人恰好在房間的左側,鎖眼裡看不見他們。房間里的燈不是很亮,光線暗淡。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