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各取所得

日野TH320大貨車的駕駛員嘴裡高聲嚷叫著,腳下絲毫沒有鬆勁,仍然死死踩著油門。大貸車轟鳴著從晴海集團經營的那幾幢公寓大樓中間穿過去,在十字路口上轉了個方向,向左手邊駛去。

高速行駛中轉彎引起的離心力,使大貨車內側的車輪離開地面,微微懸空,貨廂里裝著的大眾牌水陸兩用車卻穩穩噹噹地卧在那裡,紋絲不動。它的四個輪子死死卡在貨廂底板上那四個五厘米深的坑裡。

有如寵然大物一般的日野TH320大貨車拐了個九十度的彎,把左手邊的小野田水泥廠和右手邊的晴海綜合大廈遠遠甩在後面,高速駛過晴海大橋,不一會就到了東雲附近那塊填海造出的人工陸地。

這裡到處堆著自動卸貨卡車倒下的泥土,完全還是一片荒地。背後方向遠遠閃耀著新宿和東京塔上的燈火,那淡淡的光環太過朦朧,甚至會令人懷疑它們究竟是不是真的。

大貨車一直駛到離渾濁的海面不遠的地方,這才緩緩地停下來。

引擎仍然轉動著,把動力傳給貨廂角落上的那個轉換裝置,帶動後廂門緩緩打開,上端搭到地面上。

貨廂里的毒島和谷川早巳穿上救生衣,披戴整齊。毒島讓谷川坐到水陸兩用車的助手席上,替他捆好安全帶,自己也坐到駕駛席上去。

他發動起引擎,把車一點一點向後倒去,順著代替滑板的後廂門降到地面上,隨後自己也三下兩下地拴上安全帶。

坂口跳下駕駛室,走到水陸兩用車旁邊。

「就是那條船。」

他抬起手,指著兩公里外的海面上一艘亮著桅燈的船。

「看見了。」毒島答了一聲。

「那好,以後的事就看你的了。我們把這輛大貨車處理掉。」坂口笑了笑,用手敲打著水陸兩用車的車身。

「沒問題。」毒島關上水陸兩用車兩邊的玻璃窗,把變速桿從倒車檔位扳到低速檔位上。專供泥濘路面使用的防滑輪胎上花紋很深,即使加足馬力全速前進,也不會陷進人工陸地軟綿綿的地面開不出來。

毒島開著水陸兩用車在岸邊的空地上划了半個大圓圈,然後開始加速,把變道桿扳到三檔位置上。車子從岸上直接衝進海里。

落到水面上之前,水陸兩用車靠著慣性在空中滑翔了十米左右。毒島趁這個當兒扳動儀錶板下的手柄,打開螺旋槳的蓋子,接著又扳動另一個手柄,使螺旋槳進入工作狀態。

落入水中的水陸兩用車濺起巨大的水柱,幾乎連車窗都沉入水面。不到幾秒鐘時間,螺旋槳就開始工作,使車身浮出水面。落到水面上時,水陸兩用車的速度幾乎接近零點,這會兒也提高到每小時四十公里。隨著速度的提高,車身浮出水面的部分也越來越高,最後彷彿都要脫離水面了。

毒島打開車窗刮雨器的開關,刮掉濺在前車窗上的水珠。

他沒開車燈,一直踩著油門,以最高時速向海面上的那艘貨船駛去。

貨船越來越近,和水陸兩用車之間只隔著三百米距離。毒島這才打開車燈開關,讓車燈閃了幾下,與貨船取得聯絡,接著又鬆開車蓬鉤子,打開一個開關,使車蓬自動捲起來。

那艘貨船是一艘三千噸級的船。甲板上的探照燈一閃一滅地回答著毒島用車燈發出的信號。大眾水陸兩用車的車蓬和架子一起落進引擎箱和後排座席之間的空隙處。

船身上漆著「第七關東丸」幾個字。

看看離貨船只有一百米遠,毒島鬆開了油門。水用兩用車的速度一下子降下來,藉助慣性的推動向前滑去,恰好在就要撞上貨船時停下來。

船上的起重機拋下一個大箱子。毒島站在搖搖晃晃的水陸兩用車上,把裝著鈔票捆的帆布口襲一個個扔進箱子里。

箱子緩緩升上去,起重機又放下來另一個箱子。毒島先把受了傷的谷川放進箱子,跟著自己也縱身跳進去。

兩人就這樣被吊到甲板上。這時,船上的起重機開始往水陸兩用車裡扔沉重的廢鐵塊。

一下下沉重的撞擊使水陸兩用車緩緩下沉,最後攪起一圈旋渦沒入水中。車上的汽油和機油流出來,浮在水面上慢慢漂散開去。

毒島和谷川被領進船長的單人艙。艙里的小桌子上擺著香檳酒、白蘭地酒和一些下酒菜。

貨船收起鐵錨,發動機轟鳴起來,震得船身微微發抖。

徐徐啟航。

船長是個頭髮花白的男人,約摸有五十七八歲。初看上去倒是溫文爾雅,只是眼睛裡閃射出狡黠的光芒。

「兩位辛苦了。我是船長中西,和田淵先生是遠親。」

他說著話,撥開香檳酒瓶的木塞。

船醫走進艙內,為躺在沙發上的谷川包紮傷口。子彈不過是把手腕鑽了個眼,並沒有留在肉里,再換換藥也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這會兒,海岸上的坂口等人正忙得不亦樂乎。他們把日野TH320大貨車開進人造陸地上一片隨便搭起來的簡易房子之間。簡易房子外面豎著一塊標誌牌,上面寫著「東京都建設局造地管理處」幾個字。

房子之間的空地上早已掘出了一個很大的坑。掘起的泥土象小山一樣堆在坑邊,旁邊還停著推土機和鏟車。

駕駛員沒有讓引擎熄火,而是把變速桿板到低速檔位上,縱身跳下駕駛室。無人駕駛的大貨車繼續前行,栽進那個大坑。雖說已經翻了個身,仰面朝天,引擎仍舊轟鳴著,後輪也還在空轉。

坂口他們穿上帶有建設局標誌的工作服,操縱著鏟車和推土機,將大坑邊上的泥土推下去埋住大貨車,最後填平了那個坑……

過了一個星期以後,毒島和谷川才回到東京世田谷那座賽馬場附近的田淵住宅。

他們在東北方向上的石卷港下了船,帶著裝鈔票捆的帆布口袋爬上一輛運送鮮魚的冷凍車,直奔田淵的住宅。谷川手腕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田淵身邊照舊圍著女人。見毒島他們到了,他趕走那幾個女人,關上門窗,讓毒島等人將二十億元鈔票堆在地板上。

「不論什麼時候,錢都是個好東西啊。」他那隻端著啤酒杯的手指了指小山般的鈔票堆。

「反正不壞。」毒島也笑著說。

「喂,聽我說,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把這些鈔票里你應得的那十億元存在我這裡,怎麼樣?你把它們隱藏起來,一個小錢也增加不了。要是存在我這裡,我就按每元一分的月息利率付給你利息。也就是說,每個月付給你一千萬元的利息……」

田淵那雙渾濁的眼睛像是被貪慾燒得通紅,炯炯發光。

「不行,你就死了這份兒心吧。」毒島毫不含糊地回絕他。

「那麼,你打算怎麼處置這筆錢?」田淵死死盯著毒島。

「你好像說過要為我介紹一家瑞士銀行,對不對?可是,我要是一死,這筆錢就成了瑞士銀行的財產。或者,轉個彎落到你手裡,這可是保不準的事。你只消暗中做點手腳,辦個受領手續,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把這筆錢弄到手。」毒島平靜地說著。

田淵的心機被一語道破,不禁怒從心起,臉都脹成了豬肝色。

「少和我胡鬧,小子!你以為這麼數落我一通,就和沒事一樣?」

「哪裡的話,真是對不起。不過,我的錢還是我高興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未嘗不可……雖說你不想用它來吃利息,恐怕也不會打主意把它隨身帶著吧?」

田淵的聲音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確還沒想過用它來吃利息。」

「十億元錢藏到什麼地方呢?二子玉川的那座據點裡?」

「哪兒都行。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先生。我是受過你的照顧,不過,話又說回來,沒有我,你也休想得到這會落到你名下的那十億元。」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一步,那也就只好暫且作罷。來,喝酒。」

毒島一口氣喝乾杯中加過水的蘇格蘭威士忌,往嘴裡塞了一口魚子醬。

「理紗和梨江子怎麼處置的?」

「幹掉了。那兩個女人見到過不少我的部下,也就是野方組的那些人。為了不留後患,只好把她們幹掉。屍體也用硫酸銷毀了。」

田淵放下啤酒杯,端起白蘭地酒,咕嘟咕啷喝了幾大口。

「你真把她們殺了?怪可憐的,可也只能這麼做。今天晚上喝個通宵,為她們兩人守靈吧。」

「凈說混帳話。我們喝的是慶功酒。為了干成這樁買賣,我可是花了大本錢。往後還得眼巴巴付給野方組三億元酬金。我說,把你那十億元借給我吧。我的事業攤子鋪得太大,流動資金越來越少,幹起來不是那麼得心應手。」

「請不要再提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哼,無情無義的小子。一點兒都不知道報恩……」

「哼,與其喋喋不休地罵我,不如琢磨琢磨下一回弄錢的門道,怎麼樣?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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