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毒販

「好哇,那我就不客氣了。」那青年說話時一口倫敦腔,白鳥沒猜錯。青年接過白鳥遞給他的酒瓶,對著嘴巴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地喝起來。白鳥又從包里拿出一瓶混合型葡萄酒,打開瓶蓋把瓶口對著嘴,說:「我叫哈利,你呢?」

「阿蘭,阿蘭·金斯雷。」那青年人回答。

「從倫敦來的吧?」

「是啊,離家已有兩年啦。」

「這兒錢來得挺容易呀。」

「冬季在斯德哥爾摩開垃圾清掃車,每月可掙五百美元。可我決不會為那點錢而一直幹下去,日後打算就靠國內的失業救濟金混日子。」阿蘭說。

「那可真叫人羨慕啊。」

「你是哪國人?」

「日本人。」

「日本人也有各種不同的模樣哪。」

「當然嘍。唉,你現在住哪兒?要是哪家青年之家有空床位能不能告訴我?」白鳥說。

「我們沒去住青年之家什麼的。大夥一起借了間倉庫住著。」

「……」

「不收住宿費,但是沒有床。」

「那也蠻好嘛……。在哪兒呢?」

「在這兒。」阿蘭從帆布背包中取出一本紙質粗糙的記事本,本子上畫著去倉庫的線路圖,那座倉庫在紐伯姆貝固的運河附近。阿蘭撕下那一頁遞給了白鳥。

「謝謝。……同住的有多少人?」白鳥問道。

「二十個。可能的話給大夥買些大麻,那就更妙了。」

「這兒的行情怎麼樣?」

「這裡可是歐洲最便宜的,一支紙煙就一荷蘭盾。」

「噢。」白鳥應了一聲,一荷蘭盾約等於一百日元。

「就今天一天,隨後的幾天就不用你操心啦,可讓那些新來的買……」阿蘭說。

「好哇,那麼回頭見。」白鳥站了起來,把鋪在地上的鴨絨睡袋塞進了背包,拎在左手上朝離他十米遠的一個正在吃夾著乳酪的麵包的貌似日本人的姑娘走去。白鳥在她身邊坐下來後用日語問道:「你好哇……,離開家鄉已有很長時間了吧?」

「一年啦。」姑娘的確是日本人,約二十二、三歲,細長的身體,圓圓的臉蛋,雖說算不上美人,但倒還有點魅力。

「我是今天早展剛到阿姆斯特丹,你在這兒呆了多久啦?」

「一個多月啦。」

「哦?看來你是非常地喜歡這座城市嘍。」

「因為這裡是自由城呀。」

「這麼說我也應在這裡住一陣子嘍?唉,喝不喝?」白鳥把右手拿著的葡萄酒遞給了那姑娘。

「那我就喝啦。」姑娘舉起瓶子朝嘴裡倒著,隨後喘了口氣,說:「我的外號叫蘋果臉,叫你什麼好呢?」

「哈利。」

「你好象是日本移民的後代,看你這張臉也不怎麼象日本人。」

「我是日本人喲。喂,你認不認識一個外號叫日本太太的中年婦女?」

「日本太太?……噢,是那個女人,最近好久沒見到她的影子啦。」

「這麼說你認識她嘍?」

「你幹麼想知道那個女人的事兒呢?」

「有點小小的原因。……你沒看過那女的被殺的報導嗎?」白鳥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可不看報紙什麼的,要看也就是招聘欄目。前些日子在英國的餐廳幹了一陣子,所以眼下不幹也沒關係,到了阿姆斯特丹以後連招聘欄目也不看了呀。」

「……」

「不過,荷蘭語我也看不懂。在這兒會說英語就行,所以也沒心思學荷蘭語……。」

「那倒是的。荷蘭畢竟是個小國家,英語、德語都行得通。幫個忙吧,把那女人的事兒說給我聽聽。」白鳥朝那姑娘點了點頭。

「你要是那麼想知道,我當然不會不說給你聽羅。不過,得有個條件。」那個叫蘋果臉的日本姑娘撩人發急似地對白鳥說。

「什麼條件?別磨磨蹭蹭的。」

「你給我買二十支大麻煙來就告訴你。」

「上哪兒買去?」白鳥的背包里雖然帶著大麻煙,但還是試探地問道。

「那女的那兒有賣。」蘋果臉指著聚集在達姆廣場的嬉皮士當中的那個裸露著上身金髮一直垂到腰部的女王模樣的姑娘說。

「那妞?她叫什麼?」

「喬塞菲娜。」

「是法國人?」

「嗯。姓什麼我不知道。」

「好吧,我這就去。」白鳥站了起來,朝晃動著乳房跳著舞,手裡拿著面鏡子阻止那些遊客攝影的喬塞菲娜走去。

「喬塞菲娜,賣些大麻煙給我。」白鳥用法語對她說。

喬塞菲娜的綠眼珠盯著白鳥,邊跳邊說:「你是新來的吧。誰告訴你的?」

「從蘋果臉那兒聽來的。先來二十支紙煙。」

「行啊。」喬塞菲娜向周圍的男女使了個眼色,他們立刻築起好幾道人牆,把喬塞菲娜和白鳥圍在中間。喬塞菲娜蹲下身子,長滿金黃色汗毛的軀體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閃著紅光。白鳥也蹲了下來。喬塞菲娜從腳邊的萬寶囊中取出個木箱子,一邊打開蓋子,一邊語氣強硬地說:「一支一盾五十分,要不要?」木箱子里塞滿了用茶色紙卷好的綠色大麻煙。

「聽說一支一盾呀……」白鳥嘟噥著。

「這麼說你不想要羅?」喬塞菲娜輕蔑地哼了一聲。

「沒辦法,那就買吧。」白鳥過境時把西德馬克兌換成了荷蘭盾,他把手伸進口袋摸出三張十盾的鈔票遞給了喬塞菲娜。喬塞菲娜數了二十支大麻煙,用紙包好後交給了白鳥,隨後又把那隻木箱子裝進萬寶囊。圍成一圈的人牆用來擋住普通行人視線的那些男男女女又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了。

白鳥折回蘋果臉身邊時她已吃完飯點著了支香煙。

「買來啦。」白鳥再次坐到她身邊,把紙包遞給她。蘋果臉打開紙包看了一眼後又包好藏進旅行包內,笑著對白鳥說:「好吧,說給你聽。」

「那就講吧。」白鳥也點了支香煙。

「日本太太是個人販子,她專門把從日本來這兒旅遊的女性轉手倒賣給賣淫組織。」

「這些我知道。我想了解那個組織的情況。」

「為什麼?」

「你白白地拿了我的大麻煙這不太厲害了嗎?」

「那個組織的情況我不大清楚。不過,好象是個總部設在貝魯特的龐大組織。」

「你怎麼知道的?」

「我有個朋友上了日本太太的當被帶到貝魯特,賣給了伊朗的石油大王哈萊姆,做了他的玩物。後來因病被哈萊姆拋棄了。那個組織插手又把她賣進了妓院,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呀。」蘋果臉說。

「那姑娘叫什麼?你怎麼連她被賣進妓院都知道?」

「她叫米村光子,我們在佛羅倫薩認識的。在巴黎我倆還住在一起的呢。那個日本太太……,她對我們自稱有馬由紀子。光子經不起她的花言巧語,和我分手跟日本太太去了貝魯特。在貝魯特以及後來發生的事都是她寫信告訴我的,那信是躲過盯梢的眼睛偷偷寄出來的,在好幾個國家的青年之家轉了一圈,半個月之前才轉到我手中。」

「你帶著那封信?」白鳥兩眼閃著光問道。

「扔掉了呀。因為越看越泄氣。」

「太遺憾啦。到日本大使館去跟他們談談也好哇……」白鳥垂頭喪氣地說。

「等一下,你,你真是我們的朋友?」蘋桌臉突然板起面孔問。

「你說什麼?」

「要真是我們的朋友,無論怎麼困難也不會求助於任何國家的日本大使館,這點該明白的吧?」

「那倒是的……。剛才是我的不是,你說的有道理。」

「當然嘍。象我們帶著眾議院議員的介紹信那又另當別論羅。」

「明白啦。光子寫沒寫在貝魯特的哪個窯子里?你還記不記得她住什麼地方?」

「沒寫呀。寄信地點是寫著,但我忘了,不過肯定在貝魯特。」

「噢……」。白鳥用腳踩滅了扔在地上的一小截香煙。

「你為什麼要追問賣淫組織的事兒?簡直象個刑警……。」

「是嗎?實際上我是大學研究院的研究生,博士論文想寫一寫歐洲賣淫組織的歷史與現狀。噢,這只是打算,來到歐洲之後感到寫博士論文什麼的實在是愚蠢透頂,所以就自由自在地盡情玩樂起來。但是,在漢堡聽說了日本太太的事兒,不由地興緻又來了。」白鳥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解釋道。

「大學研究院?我讀到大學二年級就退學了。你要是對賣淫組織這麼感興趣,可以去問問喬塞菲娜。」蘋果臉說,臉部表情又親熱起來了。

「喬塞菲娜……就是那姑娘?」白鳥抬了抬下巴指著那個女王摸樣的毒販問道。

「對呀。她也是那個跟日本太太有關係的組織一員。她專門借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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