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深夜一隅

水野再次發動了汽車,開到有自然動物園標記的十字路口,向右拐了彎。

現在是上坡道。上了車後,眼前突然出現了路面鋪得很平整的日野公路。公路的左邊是山岩,右邊是白色的護欄。

這一段路程很短。若將汽車開到最高時速,不用一支煙工夫,即可到達動物園門前。水野一邊謹慎地開著車,一邊注意著兩邊的動靜。今晚的事,也許並不是幹掉貝尼中尉,而是張本給自己設的一個陷井。

車上時鐘的指針正指向凌晨零時四十五分,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點間隙。

在車的右前方出現了一間破房子。房子旁邊停著一輛希伯特·柯爾巴汽車,車尾朝著水費來的方向,尾燈閃著紅光。

這是貝尼的車……水野的直覺告訴他。他向車前的開關伸出手去,把並關向右擰,小車前燈亮了。擰到中間位置,小車前燈又熄滅了。

水野把車速放慢,每隔二、三秒鐘,開一次小車前燈,漸漸地接近了柯爾巴車。

車子一直開到了能看清柯爾巴車號的地方,仔細一看,的確是張本所說的車號——是貝尼的車。

水野將汽車開進了路旁破房子前的空地上,小車前燈還在一亮―滅地閃著。他將車停在貝尼的車子旁,踩住了剎車熄滅了車前燈。

柯爾巴車是時下在美國最流行的中型汽車,它的車圍比藍鳥車整整大一輪,而且沒有卡迪拉克車那樣的笨重感。貝尼中尉坐在司機席上,他的臉上反射著儀器發出的淡淡的光。

但是,貝尼的膚色近似茄紫色,因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請。水野把刀子放進屁股後的口袋裡,左手抱著裝有毒品的餅乾盒,下了車。

他走到柯爾巴車旁,用手指敲了敲車窗。

車窗搖了下來。貝尼用黑人所特有的低音問道:

「有什麼事?」他用的是英語。

「雨下的很大。」水野用英語說出暗語。

「不,是雪。」

貝尼的牙齒很白,閃閃發亮,臉上現出了輕鬆的微笑,回答了暗語。他打開了車門,車內的自動燈亮了,照在貝尼的臉上,可以看出他穿著便服,額上布滿了油膩膩的汗珠。

「帶來了嗎?」貝尼問罷,便下了車。

「是的,按規定帶來了,你呢?」水野問道。

「我費了好大的勁。」

貝尼彎下高達六尺的巨大身軀,從后座上取下了罩著帆布罩子的兩個箱子,把它拖到車外。

每個箱子的重量看上去約有三十公斤,但貝尼提起來卻輕鬆自如。在他彎下腰時,被肥大的臀部綳得緊緊地褲子屁股後的口袋裡,手槍的槍柄顯眼地露了出來。

「好!能不能讓我看看其中的貨色?」水野問道。

「當然可以,不過我也要看看你帶來的東西。」貝尼順手一個反擊。

「隨你的便吧……」水野捧出了餅乾盒。

貝尼的喉嚨枯嚕著,從水野手裡一把奪過盒子,從中取出被帶子捆得緊緊的裝著毒品的尼龍袋。

水野裝出一副要切斷貝尼帶來的捆著的繩索的樣子,亮出了飛刀的刀刃。

「嗖」的一聲,刀刃彈了出來。貝尼聽到響聲回過頭,看到水野正在割箱子的繩索,因此,放心地用牙齒咬破了尼龍袋。

就在這時,說時遲,那時快,水野挺起腰,猛地站了起來,順勢用右手對準貝尼的喉嚨一刀抹了過去。

貝尼的喉嚨頓時出現了一個可怕的口子。鋒利無比的刀刃割斷了聲帶和頸動脈。貝尼嘴裡咬著的尼龍袋「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下。

血從喉嚨的斷口裡噴了出來。由於聲帶被割斷了,貝尼想喊卻喊不出聲來。但是神強力壯的貝尼瞪著兩隻暴露的眼睛,用手飛快地抓住了屁股後口袋裡的手槍柄。

水野此時驚恐萬狀,他拚命地把刀刺進了貝尼的胸膛。

刀子深深地扎進了貝尼的胸膛,只露出了刀柄在外面,從喉嚨的傷口處噴中的鮮血,毫不吝惜地染紅了貝尼的臉和肩膀。

兩個人都一動不動地站著,從遠處看上去好像兩人在擁抱。水野使出渾身的力氣,用左手按住了貝尼的右手。

慢慢地,貝尼的全身抽搐起來,他膝頭一軟,朝著水野倒了下來。

水野緊握深深刺在貝尼胸前的刀柄,一起倒了下來。被血腥氣和惡臭熏得透不過氣來。有好一會兒,他抽動著肩膀只是急促地喘氣。

冰冷的夜空布滿了星星。水野呼著白氣,慢慢地站了起來,從貝尼的胸前拔下了刀。貝尼的心臟看上去已停止了跳動,傷口外的血已開始凝固。

可是,水野的手及刀子上都沾滿了粘糊糊的血,從西服的肩部到胸前也滿是貝尼噴出的鮮血。

以這副樣子,遇上警官查問就全完了。水野小聲地罵著,用手帕拭去了刀柄上的指紋後,用勁全力向山上扔去。

他將貝尼的屍體放進了貝尼開來的車裡,用乾淨的手帕包在手上,光上了車的尾燈及車門。將兩個裝著手槍的箱子和裝著海洛因的餅乾盒一齊放到了自己汽車后座上。

水野從車內取出橡膠手套,戴在沾滿了血的手上,發動了汽車。

車轉了個U字形,從來路上開了回去。在日野公路的盡頭往左拐,到了日野街道,然後又向右拐彎,進入了甲州街道。街道兩旁的店鋪都關著門。因此沒有人注意開車的水野。

已經看到了多摩川的堤壩和日野橋了。一過了橋,水野將方向盤打向右邊,開進了堤壩上的土路。堤壩上有一條施工用的一直下到河裡去的小路,坡度很陡。

水野放慢車速,將車開上了下坡路。這條河的河床很寬,水流卻很小,因此河床很乾硬。在天氣好的時候,可以汽車開到河中央去洗車子。

水野在滿是碎石的河床下,靠近水流邊停住車。他下了車,開始洗血糊糊的手、臉及橡膠手套,手指冷得像針扎似疼,但他全然不覺。

水野順便把西服及運動衫也脫了下來,在河裡把血跡洗掉。

水野好容易才將衣服上的血跡洗盡,並照原樣穿好。他冷得瑟瑟發抖,將車內暖氣開到最大,把車開回了甲州街道。

可能貝尼的屍體還沒有被發現,水野一路上並沒有受到警察盤問。他於凌晨二時半,平安地回到了新宿。新宿街道兩旁行人稀少,只有霓虹燈在寒風中閃著冷光。

三光組的小野寺一夥,可能已經等在高野果品商場前的大街上了。那裡正對東口東站前的馬路,兩側可以停車。

水野將車開進了郵電大街。在住友信息大廈前,愛斯塔德汽車靜靜地停著,車兩側的後望鏡上結著作為暗號的黃色手帕。

雖然是深夜,但在馬路兩旁卻停著許多汽車。其中大部分是商業用車。水野將自己的車停在愛斯塔德汽車旁邊。

在那輛汽車裡,小野寺駕著一副褐色太陽眼鏡,和三個保鏢一起坐著。水野按了按喇叭,給小野寺他們打了個招呼後,打開車門,下了車。

小野寺也下了車,兩人對面站住了。

「約定的東西帶來了。」水野悄聲對小野寺說。

「我也準備好了,一百萬夠了吧?」小野寺說著拍了拍胸前微微隆起的西裝內衣口袋。

「OK!那麼,我把東西拿到車子外面來。你看仔細後,叫他們搬上車吧。」水野提議道。

「可以,那麼我也把東西交給你吧!你要不要點一點?」小野寺從內口袋裡取出個大信封,看上去漲鼓鼓的。

「不要點了,我相信你。這一點錢對你來說算不了什麼,你不會騙我的。」

水野說著,接過了信封,並馬上塞進了內衣口袋。由於剛才車內暖氣開得很大,上衣和襯衫都已幹了。

「你不會背叛我們吧,不會做這種蠢事吧?!」小野寺嘎嘎地笑著。

水野發動了汽車,並緩緩地讓汽車行駛起來,然後他打開車門,將裝有二十五把手槍的木箱,放到了小野寺的腳下,他剛才已確認過箱中真的是四十五口徑的柯爾特手槍。

水野回到車裡,關上了車門,一個加速使車子飛駛起來。車子在高野果品商場前向左拐,在未到伊勢丹之前又向右拐,進入了通向澀谷的電車大街。

凌晨三時許,水野回到了位於澀谷容大街的公寓。他將車停在停車場上,熄滅了引擎。就在這時從停車場的汽車陰影里走出兩個男子,他們徑直朝藍鳥牌汽車走了過來。

可能是便衣警察!水野本能地從腋下的槍套里拔出了貼身用的S·W九毫米自動手槍,打開保險放到了膝蓋上。

這兩人一左一右地站到車子的兩旁。水野看了看他們,立刻哼了一聲,鬆了一口氣。原來他們是大和興行的兩個主要骨幹。

「找我有什麼事?」水野打開車門,低聲地問道。

「經理在『春月』飯館等你。你馬上把車掉過頭來去那裡吧。」右邊那人對著水野小聲說道,他叫春日。

「好,明白了。帶著貨去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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