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夜幕下的罪孽

第二天中午,水野避開大和興行的勢力範圍,偕同張本情婦佐和子,一起來到了湯島天神寺取得了聯繫,心裡有了幾分踏實。旅館的主樓旁有幾處單間,他們倆進了一間二套室的房間,鎖上了正門。

女招待端來了啤酒和快餐,在另一間房間鋪好了床位退了出去。水野立即脫掉了上衣,房間的暖氣很熱,烘得人極不舒服。佐和子今天穿著一身和服,顯得頗為窈窕,嘴唇上塗著一層厚厚的白唇膏,一副媚態百生的摸樣。

她從名古屋腰帶里抽出一個薄紙包,打開後遞給水野說:

「為什麼一定要這個?假如想加印的話,下次我可以拿好一點的照相機再給你拍一張。」

包在薄紙包里的是上次張本偷拍的底片。

「好,下次一定叫你拍。」水野說著接過了那紙包。暗想,這底片要是捏在張本手裡,一旦事情敗露,我就一輩子也洗刷不清了,於是他把底片插進貼身村衫口袋裡。

佐和子在兩隻杯子里倒滿了啤酒。

「乾杯,為小澤終於死了。是你幹掉他的吧。」說著她把杯子遞給水野。

「哼,要是我被人殺死了,你也這樣跟其他男人乾杯嗎?」

水野把另一杯遞給佐和子,話里明顯帶著譏笑。

「你真壞……我的心只屬於你一個人,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佐和子暗送秋波,嬌嗔道。

「來,一口氣喝乾!」

「酒里總沒有毒藥吧!」

永野說著跟佐和子碰了杯。

「我最喜歡你胡說八道了……」

佐和子雙手捧杯,一口氣喝光了酒。從她那寬太的和服袖子里露出一截白如凝脂的手腕,令人心旌搖蕩。

水野也一口氣把啤酒喝了下去,佐和子馬上倒了第二杯,遞給他道:

「哈,真是的,小澤這個神經病死後,張本變得怯懦多了,如今全得依賴你了。」佐和子用鼻子嗤笑著。

「嘻,小澤的味兒怎麼樣?」水野嘻皮笑臉地問。

「真討厭,壞蛋,我早就忘了……那個侏儒就愛打人訓人,我可沒欠他八輩子的債。」

佐和子做作地用袖口遮著臉,裝出一副著急的樣子。

「是嗎?……唉,張本有沒有親自動手殺過人?」

水野觀察著佐和子的表情。

「為什麼要問這個?」佐和於微微蹙起了眉頭。

「請別誤會,只是隨便問問,想了解了解而已。」水野忙解釋道。要是張本殺過人,我就可以封住他的口了,他想。

「這我就不知道了,至少,自從我跟他認識以後……」

「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三年前。」

「你可真有本事。」

水野嬉笑道。

「沒意思……我只不過是個奴才而已,我受夠了,求求你,把張本幹掉好嗎?」

佐和子繞過桌子朝水野這邊坐過來,她臉貼在盤腿坐著的水野的胳膊上,用水汪汪的眼睛注視著水野。

「我可不能答應你……」水野一邊說一邊把手從佐和子和服的八字口處伸了進去,撫摸著佐和子浪聲說道:「就這麼一個請求嗎?」

「我記得上次跟你說起過,張本除了我以外,還有三個情婦,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

「那些女人也都各自掛名經營著一些鋪店呢。」佐和子說話時,在水野的兩腿間呵出一股熱氣。

「所以,那些女人對你也是個威脅。」水野說道。

「你真是太聰明了,我向來最喜歡聰明的人。」佐和子飛快地直起上身,兩手攬住水野的頭頸,在水野的臉上、頸上印上了熱吻。

「……好吧,你的請求可以考慮。不過得付給我些保證金,事成了我們均分所得。只是,女人的約定是不牢靠的。」水野呻吟道。

佐和子的自尊心受到了損傷,她忽地坐直身子,不滿地問道:

「你是想說我的身體不能使你滿足嗎?」

「不,不,你的身體可謂完美無缺,白璧無瑕,只是太傲了點。但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男人對你有過痴情?我可不是小孩!」

說罷,水野點燃了一根煙。

佐和子的瞳孔深處燃起了兩堆火,她正待發作,突然轉念一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眼間,令人不敢相信地換成了一副凄慘的神情。

「明白了,象你這種人自然是情場老手,很受女孩子的青睞,對我這個半老徐娘是不會感興趣的了。」

「並非如此。」

「給你一百萬定金,你干不幹?」佐和子咬著下唇說。

「別小氣了,你這是騎虎難下吧?」水野一口煙吐向天花板。

「二百萬……我把私房錢全都拿出來了,再多那就沒有了。」佐和子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哼,你可真會算帳呀,就這麼一點投資就想嫌回幾十倍的紅利?你可真聰明!」

水野想站起身來,佐和子卻抱住了他的腰,又讓他坐下來。

「給你五百萬,要是這樣還不行的話,我就把什麼都告訴張本,我反正是玻罐子玻摔了。」

佐和子有點竭斯底里。

「行呀,這還差不多。這樣,明天你把現金放到我床底下,我房間的鑰匙,你不會沒有吧?」

說罷,水野摟著佐和子進了裡間,兩人滾在一起長時間地做著汗水和體液交混在一起的事情。虛脫了的佐和子沒有洗澡就已經發出了鼾聲。

水野偷偷地打開佐和子的手提包。他想,會不會藏著微型錄音機?

第二天,水野在赤坂夜總會玩到凌晨兩點才回來。回到寢室一看,床上果然放著用毯子包著的五百萬元錢。

水野立即要了一輛出租汽車,把錢放到了下落合的藏身處。然後他又悄然返回澀谷的公寓。他回到房間里的第一伴事就是把從佐和子那裡拿到的底片燒掉了。

翌日,弄去解剖的小澤的遣體被送回了大和興行,張本如喪考妣,領著一夥大小頭自列在大樓前,迎接著小澤的靈柩。張本考慮到水野的處境,沒有叫他出來。他一直是大和興行的秘密武器。

晚上,小澤的棺材被停放在三樓大廳中央,除了那些看守小廝,所有的大和興行職員都集中在那裡,徹夜守靈。水野也參加了。

沒有一個女人在場。張本完全醉了,好幾次喊叫道:

「安息吧,小澤,我非要叫三光組滅亡不可!」大家也跟著喊,聲音驚天動地。

守夜五點鐘結束了,水野在公用電話處給三光組打了個電話。這次小野寺很快就出來了。

「這時候還打電話來,出什麼事了嗎?」

「大和興行很可能要行動了,你們最好做個準備。」水野對著講話器輕聲說道。

「知道了,不過,小澤一死。我想能緩和一下了。張本這老東西還不服氣!」

「但也不能粗心大意。這裡的事情我自己是會抓緊時間的。」

「好的。具體情況過會兒再給你說,我累死了,先到這裡吧。有機會再給我來個電話。」

電話立即被掛斷了,水野哼了一聲,歪了歪嘴,出了電話亭。外面冷得似乎能把走路聲都要凍住,停在馬路上的車子的玻璃窗上積著一層白霜。

三天後的下午八時許,張本打來了緊急電話。此時,水野正在房間里對著鏡子練習快速拔槍的動作。

「上次講的那筆交易已經定下了,今晚零點開始行動,沒意見吧?」

電話里張本的聲音似乎有些緊張。

「在哪裡接頭?」水野問道。

「這個……要到最後幾分鐘才能知道,請別誤會,並不是懷疑你,連我自己也還不知道呢!」

「好吧!」

「這樣也是為了事情能順利些,要是還有禿鷲從旁邊躥出來,就說明柴田確實有鬼了。」

「那我現在就得到你那裡去了。」

「是的,盡量快點來,我還有許多事情跟你商量呢。」

張本說罷掛斷了電話。

水野立即收拾妥當,出了公寓,徒步向容街的大和興行走去。自從小澤死後,監視大和興行的警察再也沒出現過,大和興行又恢複了平靜,一樓出租汽車公司里,那些穿著制服的職員們正在忙碌的工作著。

下午十點四十分,水野已經坐在大和興行的一輛六十年代產的達驥·飛尼牌汽車后座上。

司機是張本的保鏢江原,他一路上一直保持著沉默,水野也不便答腔。

助手座上坐著大頭目三波,他抱著一個波士頓提包,筆直地坐著。很瘦,臉部梭角分明,水野左右是課長池山和藤田,他們倆似乎都很興奮,時而這個用汗涔涔的手捏捏藏在大衣下的毛瑟大自動手槍,時而那個摸摸裝有三十二發子彈的長槍身羅戈手槍。

「鎮靜些,要是不小心走了火,事情可就糟了。」水野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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