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借力殺人

深夜,路上悄無車影。計程車不到五分鐘就到了澀谷。計程車蜂湧在車站廣場上,專侯那些誤了最後一班地鐵的醉客們。計程車疾駛而過,向右一轉便進了榮街。

水野很不舒服地趴在前后座之間的車底。從外面完全看不到有乘客。

大和興行里,一樓出租汽車公司的百葉窗已關得嚴嚴實實,斜對面的黑暗裡影影綽綽地可以看到警察豎著衣領,忍著寒氣站著崗。

那計程車司機遵照水野的吩咐,把車開到停車場的最裡面,這樣有其它車擋著,外面就無法看清裡邊的情形。

駕駛員打開車門,低聲對躲在車底的水野說,「已經沒有問題了。」

「謝謝你的幫忙啦。」

水野說著從車裡溜下,拉了拉帽子,迅速從車與車的空隙中,鑽到大樓旁邊的入口處,這裡也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誰?」

從台階的陰影處發出一聲尖叫,是大和興行的一個小廝。

「是我,有什麼事嗎?」

水野隨手關了門,忍著怒氣,撇著嘴巴說。

手電筒光在水野的臉上晃了兩下,水野不滿地嘟噥了一句,右手暗暗拔出腰帶上的手槍。

「對不起,失禮啦!」那傢伙似乎認出了水野,水野狠狠地盯著眼前這個臃腫的象個摔跤運動員的小廝咽下了一口唾沫,這是個好狡滑的傢伙,名字記得叫松下。

「啊,對不起!」那傢伙一個勁地抓著頭皮,「這是經理的命令,說是要好好檢查上來的人,免得讓警察混進來。」

「哦?辛苦啦!我總不象是個警察吧?」

「嘿嘿,瞧你說的,快請進,經理正等著你呢!」松下畢恭畢敬地用手勢指了指上去的台階。

水野把抓槍的手收了回來,扭頭向上走去。他穿的是海綿底鞋,走起路來幾乎沒有一點聲音。

二樓的舞場入口也有人守著,那人因聽到了樓下松下與水野的對話,所以對水野笑了笑。

水野來到三樓,敲了敲經理接待室的門。門開了一條縫,張本的保鏢探出半個腦袋。

「請。」說完迅速縮回腦袋。

寬敞的接待室里已經坐著六個部長以上的大頭頭了,小澤就在那裡,顯得急不可耐的樣子,三個保鏢侍立在牆邊。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可是我不得不謹慎些。」水野首先說道,然後轉向小澤:「恭喜你啦,幹得挺漂亮的嘛!」

「哼,這回你懂了吧?大和興行的人可都是好樣的,用不著象你那樣對警察怕得要命。」小澤的情緒顯得很不錯。

水野找了一個位置,便在那裡坐了下來。順勢瞭了一眼其他頭頭,他們並不象小澤那樣樂顛顛的,反而顯得有點焦灼。

隔壁的門開了,打扮得很時髦的張本走了進來。他今天用的是瑪瑙領帶夾,那皮膚也象剛從蒸氣浴室里出來似的閃閃發光,除了小澤,這時在坐的其他人都一齊站了起來。

「請自便,請自便。」

張本和顏悅色地說道,同時在背靠暖爐的手扶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沒被跟蹤吧?」張本面朝著水野問道。

「探事兒,我略施了點小技。」

水野把怎樣租用樓下的出租汽車公司的車子,怎樣一路趴著回來的事跟張本說了一遍,張本聽了不禁啞然失笑了。

「嗯,什麼時侯開始慶祝小澤的釋放?我的肚子已經餓扁了啦!」水野馬上轉移了話題。

「當然,當然,我已經叫內人做好了一席法國菜,正放在烤箱里等著你們諸位呢。」

說罷,張本拿起桌上的話筒來,按了幾個號碼,通知上菜。

「慢,要是在端菜的人裡邊混進了一條狗怎麼辦?」水野插話道。

「哈哈,不要緊,都是些老熟人呢。而且,為了以防萬一,我已叫他們把菜端到了另一間房子里了,不跟我們見面。」

張本煞有介事地說道。

不久,水野他們就在保鏢的指引下來到二樓食堂。只見長長的桌子上擺滿了以肉為主的菜肴,盛在銀器的冰銀白蘭地和威士忌別有一番風味。

「因為不用招待,菜便―次全端上來了,請諸位包涵。」

坐在上首的張本滿臉堆著笑面向保鏢丟了個眼色。

三個保鏢拿起酒器,輪流著給眾人篩酒。酒器發出動聽的聲音,張本先幹了杯,保鏢們走馬燈似地充當起了招待的角色。

芬芳的白蘭地和甘冽的威士忌終於使那些焦灼不安的神經松馳了下來,幾個頭頭們的舌頭也都潤活了。從他們的嘴裡,水野知道了小澤被釋放的前後經過,但他仍然不想插嘴,只是拚命地吃菜。酒足飯飽之後,張本叼著雪茄站了起來,充血的眼睛裡露出几絲陰冷的寒光。

「各位,請聽我說。」張本正經地說。那些正在眉飛色舞地嘲諷著警察,不時地爆發出哄堂大笑的頭兒們,頓時鴉雀無聲。

「這次我們托依光先生的福,小澤才得以平安無事。但是,警察還是不會罷休的,諸位都看到了吧,我們大樓四周都受到了嚴密的監視,實在無法容忍!」

張本一下變得憤怒起起來,嗓門也變高了。於是在座的其他頭目又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只有水野仍然悠閑地吐著煙圈,顯得若無其事。

「因為被殺的是警察而不是別人,所以那幫人對我們也是咬牙切齒了……」張本說著,把眼睛朝小澤射去,小澤正樂顛顛地用打火機點燃滴在桌上的威士忌。這使他很惱火。

「我的話你都聽進去了嗎?」

「聽著的。嗯,聽著呢,舅舅。怎麼啦?」

「因為殺了警察,使得我們大和興行的處境更困難了。以前因為我們跟警察相處的比較好,所以他們總給我們些方便,現在可不行了,他們不僅再不會給我們方便,還會千方百計地找我們的麻煩。你明白嗎?」

「行了,別教訓人了,今晚不是說要為我的獲釋慶祝一下嗎?難道你也象芝加哥的黑手黨一樣,讓我飽餐一頓之後再把我送上西天?這不成了最後的晚餐?」

小澤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眼睛一下露出了嗜血的凶光。

「放肆!自己做了蠢事還不識相點?我真恨不得把你裝進樽里送到警察局去!」張本愈說愈怒。

「其有趣!」小澤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知不覺,左手已操起了手搶,手槍在他的左手跳了幾下,很快的又換到了右手。

「笑話!想打我的主意,你試試看!即使是舅舅我也不會手下留情!」說罷,他把槍口對準了張本的腦袋。

那些保鏢和頭目們一時都驚呆了,也不敢伸手去拿手槍,眼睛死死地一齊盯著小澤那烏黑的槍口,水野好像跟他無關似的,繼續不動聲色地吐著煙圈,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把槍收起來!」張本聲色俱歷地喝道。

小澤沒有答話,而是用大拇指挑開了保險蓋,由於食指殘缺,他用中指扣著扳機。

「你總不會以為越不聽話就越英雄吧?把槍收起來!」張本忍耐著。

「哼,我還不想死呢,要是一定要我打的話,我也要叫你們大家同歸於盡!」

「誰也沒說過要你死呀!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急躁,聽著,急躁可是要出危險的。」

「……」

小澤的表情象個不知所措的小孩。

「要是你不是我外甥,而且,如果以前也沒有為大和興行拚命干過的話,我早就把你的屍體裝進樽里送交警察局了……不過,除了你的急躁毛病外,我對你還是很滿意的。」張本進一步說。

「舅舅,你講笑話時也那麼認真,真叫人受不了。我不知不覺就動了肝火……請原諒。」

小澤一臉哭相,徹底地服軟了。他把保險蓋按回了原處,隨後把手槍放進了褲袋,坐了下來。

頭兒們這才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小澤點著的酒還在閃著微明的紅光。

「告訴你,要是你本性不改,遲早都會給自己種下禍根的!」張本最後警告道:「不過,現在我已經想出了一個妙計,讓警察的視線從大和興行轉移開去。」

「什麼辦法?」

小澤興奮地說。

「很簡單,我只要我一個打死警察的替死鬼就行了。」

「叫替身去自首?」

「哈哈,傻得可笑,要這樣的話,不就等於招認兇犯就在我們大和興行了嗎?」

「那……」

「犧牲品絕對不能是大和興行的人,得到外面去找,請諸位放心,我已經物色好了,準備請三軒茶房的三光組的人去做這個犧牲品。」

「真是好主意!」

一個叫日野的部長插嘴說。

「的確是個好主意!」小澤得意地笑道。

「只是,為此得難為你了,這得犧牲你那把愛槍,就是說,我們要讓人看到那個死鬼正是抱著那支掃射警察的短機關槍死去的。」

張本自以為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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