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月以來,連綿的北海道大雪紛揚,楓樹的樹葉紛紛落下。
伊達邦彥在面朝南方山谷的河岸上,拾起了他的野營帳蓬,而且,在帳蓬前燃起了熊熊的篝火,他把用梧桐樹葉包好的熊肉放在火架上,一邊等著吃熊肉,一邊品味著醇香的威士忌酒。
巳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火星飛濺,沖著那星光閃耀的夜空,伊達邦彥把松葉聚集起來,坐在上面,脫下了靴子,把那雙疲備不堪的雙腳伸向那堆火取暖。
從被汗浸濕的襪子里,漸漸地散發出熱氣,如果沒有這堆火,這周圍的氣溫總是在零度以下,邦彥烤乾了自己的襪子,把靴子穿上,把煮好的咖啡向篝火旁移開了一點。
靠近山谷的河流旁邊,有一顆蝦松,枝條上倒掛著一頭小棕熊,開膛破肚,割下了腰部的肉,現在,這隻小棕熊正靜悄悄地躺在火堆旁。
北海道的捕獵期,比本州要早一個月,從十一月份就開始。蝦鹿如果不從十一月十五日開始捕,就捕不到了。小棕熊倒是和鳥一樣從十二月一日開如即可。
那些居住在北海道的獵人們,大都持有捕獵期外驅殺害獸的許可證,所以在夏天也可以捕殺小棕熊;但是伊達邦彥並沒有居住證,所以沒有許可證。
去年,北海道的獵人們在捕獵期以外的時間還可以捕殺小棕熊,只要有一張支廳的許可證就可以在北海道全境內捕獵。但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新的條例規定,即使持有驅殺害獸的許可證,也只能在支內廳的範圍內使用。之所以做這樣規定,是因為有人借驅遂棕熊的名義,捕殺蝦鹿等保護動物。
從邦彥在這裡搭起野營帳蓬之日算起,已經有一個星期了。今天,邦彥沒有捕到什麼獵物,這隻小棕熊實在算不得是什麼戰利品。
不一會兒,用樹木的枝條搭的支架,已經變成了木炭,邦彥從上面取下了包著熊肉的包袱。
從那隻燒焦了的,已經變了色的銀色小包里,流出了肉汁,到處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邦彥打開包裹,取出了一塊燒好的四公斤重的小棕熊的脊肉,這塊脊肉是邦彥先撒上鹽和胡椒,又在葡萄酒里泡過,最後放在火里烤成的。
邦彥從腰間系著的皮帶上拔下一把刀,蛇皮的套子里,抽出的是一把刀刃足有二十五英寸的大型捕獵專用刀。
這把刀是特製的,把瑞典鋼進行了特殊的熱處理以後製成的刀刃,不僅刀口感覺很好,而且即使用它切五寸的釘子,刀丸也不會有絲毫損壞。
邦彥用刀子刺進那塊燒好的肉里,割下一塊,開始吃起來,左手還拿著蔥和圓辣椒,交替著往嘴裡送。
在日本過冬天的時候,每年來北海道過一段打獵的生活,巳經成為邦彥近來的習慣,這樣,既可以在大自然中生活,充實一下自己的體力,又可以喚起他黃金時代身體里貯存的巨大能量。
大約吃掉了三公斤熟肉以後,邦彥結束了他的晚餐,剩下的肉就留作明天的午飯了,早飯是速制的熱蛋糕。
邦彥開始喝起咖啡。
正當這個時候,在五公里以外的斜前方的天空上,直升戰鬥機帶著隆隆的轟鳴聲,從他頭上橫穿而過,邦彥望著這架打破一切寧靜的飛機,高聲叫了起來。
兩架F104J型直升戰鬥機的指示燈掠過森林對面,其中一架是「榮光」號,這一切邦彥看得清清楚楚,飛行的高度大約為2000米。
幾乎在同一時刻,從邦彥正前方七公里處,百餘條紅的、綠的、黃的光線,齊刷刷地照射夜空。
兩部戰鬥直升機吸引了那些光線,不一會兒,當邦彥站起身來,伸懶腰的時候,看見兩部飛機在空中發生了大爆炸。在空中,兩部戰鬥直升機被撕成了一塊塊殘片,被這景象吸引得入了迷的邦彥,意識到了在天空中划過美妙弧度的數十條光線,正朝自己的棲身的地方飛來,就慌忙把手伸進帳蓬,用手把睡袋抓得很緊。
這些光線看來好象是用時限成光劑製成的,下落的途中即消失了。
邦彥把睡袋從頭上套下去的時候,在帳蓬周圍直徑約300米範圍內,落下了一串大約0.5公斤重的炮彈。
那些炮彈相繼爆炸,那時從看到先飛來的地方的周圍,傳來了「突突突……」連續發射炮彈的聲音。
直升機的爆炸聲亦隨即傳來,邦彥被穿過睡袋的炮彈殘片打中了,瞬時,神質就飛得好遠好遠。
在神質漸漸離去的渾沌中,邦彥迷迷糊糊地想,被發射的一定是「瘡利康」地對空導彈公司新近開發出來的,雷達和計算機同時控制的35毫米口徑的二連裝高射機關炮,那麼就器既有極高的性能又可以隨處移動,移動後十分鐘內即可發射的自動火器,在二連裝的情況下,可以以一分鐘一千多次的自轉速度發射。
邦彥雖然感覺到自己的腦子裡就象被是鑽頭攪亂一樣的鑽心的痛苦,但還是恢複了意識。
睜開眼,瞳孔稍微一聚焦,發現自己躺在別人的帳蓬里。
汽油發電機的轉子遲鈍地轉著,電燈泡一閃一閃地刺得眼睛難受,幾個身著陸上自衛隊戰鬥迷彩服模樣的人,端著六四式自動步槍和G·I柯爾特式自動手搶,槍口對準了仰躺著的邦彥。
大家都從用樹枝編成的頭盜下露出憎惡的目光盯視著邦彥。
怎麼了?
邦彥呻呤著想站起來。
那個時候的邦彥,不僅僅手雙肢被手銬銬得緊緊地,而且被縛在用很粗的木頭製成的行軍擔架上。
「你們是自衛隊嗎,為什麼讓我遭這樣的罪,快把手銬除去。」
由於痛苦,邦彥的臉扭曲了,他痛苦地呻吟著。
「你們一夥,擊落了北部航空方面隊第二航空團的兩部戰鬥機,是嗎?」
沒有穿迷彩服,而是穿了一等陸軍軍官制服的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走近邦彥,用劍一樣的目光盯著邦彥。
「混蛋,我是來打獵的獵人。」
邦彥慢慢地把頭搖了一下,好象忘了頭痛。頭被一大卷繃帶纏得很緊。
「你叫什麼名字,說出你的出生年月日和國籍。」
穿軍官制服的人叫一佐,他一邊打開邦彥的駕駛證和持槍許可證一邊威嚇問。
「為什麼必須回答?」
一佐上去打了邦彥兩個耳光,邦彥閉了嘴。
「把你看見的事,統統說出來。」
一佐暴怒了。
沒有必要回答這樣無理的野蠻人的問題,邦彥把嘴裡的血和唾液一塊吐了出來,正好吐在一佐的臉上和制服上。
「混蛋!」
一佐連忙拿出手娟去擦,然後就想打邦彥,面目猙獰。
「什麼時候有你逞威風的時候?在這裡審訊你的時間長著呢。」
說完,他對自衛隊員使了下眼色。
邦彥隨即被那些露出憎惡面目的人用擔架抬走了,有一個人蒙住了他的眼。
被抬著走了很長一段路,邦彥才被扔上一輛車,從車子發動時的震動和聲音判斷,這象是一輛裝有履帶的車。
由於車的震動,邦彥頭痛欲裂,終於忍不住,第二次昏迷了過去。
當他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兩手被人用手銬銬在背後,躺在一個裝有鐵窗子的房間的草墊上。
鐵窗子的對面,站著一個穿陸軍自衛隊作業制服的年輕男人和一個中年男人,他們手裡都握著放在腰間的手槍的槍抦,用就象看到野獸那樣的眼神盯著邦彥。
再次失去知覺的時候,邦彥的頭痛又加重了,嗓子幹得冒煙——好長時間沒有喝水了,也許是頭痛加重的緣故吧,邦彥感到全身的骨頭都象散了一樣。
「你們這些人,怎麼能讓一個合法的獵人遭這樣的罪?」
邦彥呻吟著:
「你還是老老實實地交待吧,不然休想離開這裡。」
一個看守憤憤地說:
「對這種人,就該好好地教訓。」
「無恥,如果不讓我出去,你先給我喝點嗎啡。」邦彥說。
「不行,你還是老實呆著吧,上邊命令,一旦發現可疑行為,就地處決。」
「畜生。」邦彥閉上眼睛。
這些人象是自衛隊員,但是既然讓我遭了這樣的罪,他們還想活嗎?邦彥默默地對自己說。
看守的衛兵抓起了安裝在通道牆壁上的電話筒。
「我是岩井一曹,報告一點事,自稱伊達邦彥的那個傢伙現在已經蘇醒了。」
邦彥聽到衛兵這樣報告說。
不一會兒,在帳蓬里審問過邦彥的一佐又來了,這次他穿了一身西裝。同時還領來帶著錄音機和記錄本的兩個人。他們的後面,是四名穿著作業制服的士兵。
「好,把他鬆開,千萬別把他的房間弄髒了。」
一佐命令著身後的四名士兵。
「明白。」
士兵們舉起手,行了下禮。
看守的士兵進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