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野獸不死

邦彥從三星銀行搶到的金額價值約八十七億,這在日本的犯罪史上,為同類案件中絕無僅有。

不僅如此,殘留在大金庫里被汽油和炸藥燒掉的紙幣價值二十多億,有價證券的總額則達到天文數字,在銀行方面來說根本不可能作出確切的統計。

紛至踏來的上門責難弄得三星銀行體無完膚——這次事件給殘冬的新聞媒介帶來了狂喜,他們對儲戶的不安和焦慮窮追不放。

雨水不停地下著,黎明還未到來的時候,要求歸還儲蓄的憤怒的人群衝到了銀行。

穿著厚雨衣、裹著雨布的長長的隊伍在雨中瑟瑟發抖,在絕望的銀行前面擠滿了黑壓壓的人頭,從日本橋開始一直延伸到神田車站的附近。

交通管理的巡查人員也增多了,擔負著阻止那些試圖鑽到隊伍前列的儲戶的任務。

上午九點——雖然到了點,銀行的百葉窗依然緊閉。

「搞什麼鬼,快開門!」

「趕快還錢!沒錢一家人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滿的叫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

「還錢!趕快還錢!」

漸漸地,喪曲似的合唱變成了一片叫喊聲和漫罵聲。

隊伍開始騷動了。憤怒的人群與維持秩序的警察隊伍發生了衝突,大打出手,銀行的鐵門前翻滾著洶湧的怒濤。警察當中也有不少人是三星銀行的儲戶,也自然沒有多大熱情來維持秩序。

鐵門嘎吱嘎吱地作響,時不時傳來刺耳的女子被擠痛的悲嚎。

那悲嚎聲加上麥克風裡開始重複播放的銀行的許願,在這些急紅眼的人群心中,無疑是火上澆油。

在人群巨大的衝擊力下,鐵門在最後凄慘的掙扎之後,終於發出一聲斷裂的呻吟,隨之大鐵門轟隆一聲向里倒了下去。

人們踏著折斷肋骨的人群和窒息而死的屍首烽涌而入。

兌換台的後面有十來個擔任警備的日本橋警察署的。在不可阻擋的湧入的人群的衝擊下,巳經站不住腳了。在驚慌失措中快被人流踩死了。

被驚恐籠罩的指揮——松島警部,命令部下開槍。

伴著撕腸的巨響,射出的45口徑的手槍子彈,打得天花板上掉下的漆象雨點一樣撒落。警察瘋狂地掃射著。

人流隨即似乎要停下來,然而背後衝上來的擠壓容不得停,紛紛向前倒下。於是又出現了一次新的人潮伴隨而來的是類似地獄的慘狀。銀行的一層被瘋狂的人群佔領後,已破壞得看不清原貌了。

那天的騷亂中,死六人,重傷二十幾人。

作為接替被邦彥打死的島本的繼任,副頭目野村代表銀行發布了聲明。意思是銀行方面將把剩下的動產,有必要的話甚至不動產,拋出作為對儲戶們要求提取存款的滿足,所以不要再發生什麼騷亂了,取款高潮再高下去勢必使銀行倒閉。

銀行方面緊急要求收回高達五十億的貸款。矢島裕介搖了搖頭,沒有同意。

但是,對事態發展存有顧慮的政府出面了。堂堂的矢島也不得不屈服於壓力。

京急方面只得把三星銀行的一千萬股股票廉價出售,陷入了借債的境地。

為了籌集資金而不得已賣出,三家直糸控制著的工廠的京急電鐵的股票開始暴跌。這樣一來其他銀行的通融資金也開始不象期望的那麼順利了。自從矢島雅之和妻子典子死後到今天,斷了聯繫的九條財閥那兒已出不了錢了。京急方面為了支撐股票價格,可是在事業上面擴得太寬而迴轉資金缺乏,預期二百十天結帳的颱風股票濫發的現狀,令人齒寒地望著股價一天比一天下跌。一般的股東紛紛開始拋出股票。

一時間,降到一百二十元的京急電鐵的股票快要跌到面值的一半了。

一直在伺機等待的邦彥,和町田一起接連不斷地支付現金收買。從普通的小股東那兒收買來而成為巨額股東,用幾個不同的假名在京急的股東名冊上登記入冊。

二月一日——總供二千七百萬股的股票突然被要求更換為伊達邦彥的名義。

伊達邦彥……一聽到這個名字,矢島裕介的老闆的背脊上不由地打起了寒顫。矢島已經知道邦彥對自己挑戰的理由和動機了。

邦彥的收買仍在繼續。狼狽不堪的京急方面借法人股空頭股票要切斷邦彥的資金。邦彥至此開始轉向空買。

股價重新開始慢慢上升跳漲,突破了二百元之後,邦彥毫無鬆懈繼續追擊。

進入二月,雙方的空投空買的成交額達到了七百萬股,京急方面一籌莫展,但也沒引起波動。

邦彥緊逼著現股交易,拒絕了京急方面提出的和解提按。

京急方面徹底動搖了。這樣到了三月十五日,平均每股倒貼利息五十錢,每天超過三百萬現金,局勢越來越向著邦彥有利有方面發展。曾經矢島裕介在邦彥的父親英彥身上發生的一幕,現在又在邦彥的意圖下再現以矢島自己的身上。

圍繞憔悴的矢島裕介,京急智囊們謀劃著必死的對策。京急的七千萬股當中,邦彥所持有的股票加上空買的在內,因為就要逼進半數,股東總會中的驚慌,自然是不足為怪的了。

為了徹底擺脫凌駕在自己頭上的邦彥的黑影,有人提議把京急電鐵的資本的三十五億一下子抬到一百億。

可是,矢島反對這個方案。

京急曾在吞併東海精化的時候,矢島記得當時東海精化決心把作為防衛費的五億元增加至十億元,京急簡單地搞到了一百萬股他們的新股票,並且佔有了新股中大半的公募股票,從而獲得有利的局面。回想起那段經歷,這次恐怕東海清化的一幕要演變到自己的身上了。

三月三十一日,京急電鐵進入了決算期。

從翌日起到定期股東會議結束為止的兩個月間,規定是不得更改股東的名字的定期封閉,京急方面只能暗自叫苦。

五月二十七日,在新宿京急會館的兩間寬敞的大庁里召開了按貫例的定期股東總會。

在議長席中,坐著帶著金邊眼鏡的,掌握著代表取締權的社長撗田。其身後是被木村和小川等智囊們所圍著的矢島裕介,他象是打瞌睡似的半睜半閉著眼,透著一股尊嚴。身著深黑西服,身板筆挺的邦彥帶著一絲挑戰的微笑從入口處登場了。隨從是町田。矢島睡眼蒙蒙中突然眼中放出了光彩。邦彥故作有禮地略施一禮。相差懸殊的收買、持有委任狀的總會會員們,鼓著掌,回聲震撼著會議廳,經久不息。邦彥從老遠就直視著矢島的眼晴,挺著筆直的身板徑直走向會場的前部。

會場亂成了一鍋粥。

可是,把持著京急電鐵將近半數股票的邦彥,藉助於那些也收買股票二股東,把町田送上京急電鐵的常務取締職看來只是個時間問題了。原來的常務取締職供職的木村被降到了取締職總務部長。

把實業界、新聞界的騷動先擱在一邊,邦彥通過把町田安插到京急內部作為楔子,仰仗著自已巨大的金錢上心理上的威望,慢慢地紮實地按照自已的步伐打算,對京急的上層組織策劃著使其分裂的密謀。

還必須把橫田、木村、小川排除在自已的聯盟之外。

他們曾經在新滿,當矢島把邦彥的父親英彥擠出實業界的時候,幹了落井下石的勾當。必須和矢島一起從實業界趕出去。

立誓與邦彥協力合作的十五人當中已有十人。在此期間,邦彥繼續用他人名義購買股票,終於超過了全部京急電鐵股票的半數。

邦彥不僅僅是只對上層組織使其就範。黑手也同時伸向了京急的顧問律師和監查人員。

強烈的陽光曬得柏油路快要化了的七月的一天,邦彥送來了一封證明文件的信。要求召開臨時股東總會。因為他對京急電鐵的經營方面的問題有疑義。

於是就招集了京急電鐵取締職會。那些對常務取締職的町田和邦彥宣誓效忠的取締役員們,無視作為代表取締役會長的矢島裕介的威懾和惱羞成怒,決定一些參加被召集的臨時股東總會。

事到如今,取締役會就要倒戈已經追在眼前了,矢島似乎已經在幻覺中看到了邦彥扇動起巨大的黑色羽翼凌空而來。

也許,取締役會拒絕邦彥的要求,而讓東京地方裁判來定判,那麼地方裁判所委派來的檢查官。會以邦彥收買的顧問律師及監查官那裡了解到公司的混亂內幕而使矢島敗訴,從而才招開這次臨時股東總會的吧。過去,為了京急的一個子公司新東商事的逃稅事件不被揭露,矢島花了上億元京急的資金,單這個就很難逃脫瀆職罪。

邦彥準備了臨時總會,開始積極地活動起來。在收買的上層圈內讓他們掌握充足的資財,讓他們從京急電鐵的大宗的個人股東的法人那兒籌集白紙委任書。

矢島起初以為,上層圈內的活動是由於邦彥在總會上提出的現重役不信任案遭到了抵制所致。但是,當確切了解到邦彥他們搞的陰謀時,簡直肺都要氣炸了。

「忘恩負義的殺西,我多少年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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