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禮物

大概由於皮管壁非常厚而結實,割的人沒有完全割斷。但由於邦彥的急剎車,剩下的沒有經得起剛才巨大的油壓,被完全綳斷了。油從斷口噴了出來,這樣,制動就完全失靈。

對邦彥下手的人除了阿那西斯不會再有別人。雖然這次沒得手,但不管怎樣那伙人幹得很漂亮。如果他們一開始就把管子割斷,那邦彥半途就會立刻發現,他們的伏擊也就不可能成功了。

邦彥從車底下爬了出來,脫去工作服,擦拭著手上的油污,又恢複了剛才賭場里那副紳士派頭。

邦彥把工作服扔進後備箱,取出一支煙,點著了,一口一口地吸起來,靜等著汽車修理站來人。

過了一會兒,加油站的小卡車駛近了邦彥,從車上跳下來的修理工是一個脖子上圍著絲圍巾的衣著華麗的年輕人。

「麻煩你了。」

邦彥左手掏出一張一百法郎的鈔票遞給他。右手似乎總是想要時刻掏槍似的讓它空著以備萬一。

如果那修理工也是阿那西斯的手下,事情就不好辦了,這一點不能不防。邦彥總是保持高度的警惕。

「真是太棒了,這下子我又有錢和她約會了。」

年輕人接過錢,朝邦彥揚了揚手,表示謝意。接著,年輕人打開工具盒,拿出工具,一邊吹著口哨,一邊開始幹起來。

他把費拉里車開下車道,逐一地檢查起來,離合器、制動板……

最後他把斷了的管子拿出來,仔細看了看用氧氣焰燒溶後又焊接起來。

邦彥一直站在年輕人的旁邊,眼睛盯著他幹活兒。那加油站的年輕人看樣子不象是阿那西斯的手下。他修好了制動器,焊接完斷了的管子,又加了潤滑油,又往油箱里加滿汽油,修完後鑽進車開了一段。

「您的車修好了。」年輕人從車裡跳下來,對邦彥說道。

「謝謝。」

說完邦彥拿出幾張鈔票交給修理工。年輕人又鑽進小卡車,發動引擎,消失在夜幕中。

邦彥再次坐到了費拉里汽車的前座上。他看了看手腕上帶著的那隻夜光型勞力士手錶,已經是凌晨四點了。

邦彥駕駛著汽車,沿著一號國道輕快地賓士著,一會就進入了尼斯。

汽車在他下榻的旅館門口停下來,邦彥把車交給了服務員,服務員把車又泊在了旅館的停車場上。

夜班前台服務員把鑰匙交給邦彥,邦彥徑自走進電梯,電梯升到了五樓。

和服務員道過晚安之後,邦彥朝自己的五〇八號房間走去。

邦彥走到房門口停下了腳步,朝門框上仔細端詳起來。邦彥發現離開房間時夾在門框上面的一小截磁帶不見了。

邦彥拔出毛瑟HSC槍,裝上一發子彈,左手拿著鑰匙,插進鑰孔,輕輕地打開了房間的門。

一打開門,邦彥就嗅到一股刺鼻的無油火藥的甘油味兒。

邦彥打開了毛瑟槍的撞針,輕輕走進了套房的過道。又打開起居室的房門,仍然是悄無聲息。

邦彥用手摸到起居室的電燈開頭,猛地打開,幾乎是與之同時,他一下子卧倒在地毯上,手舉毛瑟槍。

可是既沒有子彈,也沒有刀向這邊飛過來,這時,在刺鼻的火藥味兒中,邦彥似乎嗅到了一股血腥的氣味。

邦彥迅速地把起居室打量了一遍,又貓著身體慢慢地摸進了卧室。

床邊的手提旅行箱被槍打了三個窟窿,那是一種二十二口徑的阻擊彈,彈孔的邊緣還沾上不少灰。

手提旅行箱旁邊的地毯上還留著幾點血跡,似乎流血的時間並不太長,血跡還仍然鮮紅沒有變黑。

血跡雖然只有一處,但靠近陽台的地方似乎有扭打過的痕迹,也許被打死或打傷的人已經被弄走了。

穿過陽台和卧室的法式大窗戶大敞著,邦彥斜著嘴,打開門,走到陽台上,陽台右側的欄杆上,掛著一條用婦女穿的大衣做的繩子。

闖進邦彥房間的人肯定就是用這條繩子逃到邦彥鄰屋或樓下房間的陽台之後再跑掉的。

浴室里也沒有人藏在裡面,邦彥脫下晚禮服,擰開龍頭,一會兒熱水、一會兒涼水,交替沖著,沖完澡之後,他又檢查一遍房間,回到了卧室。

邦彥躺在床上,收好自己的毛瑟槍,赤裸著身體,只是拿出一件衣服把膝蓋稍微蓋了一下。

邦彥又拿起手提旅行箱,仔細地端詳了一陣兒彈孔。

手提旅行箱裡邊還沒有被打壞,邦彥又打開手提旅行箱的夾層,折開裝在夾層里的AR——15自動來複槍還完好無損。

闖進房間的傢伙,似乎朝手提旅行箱打了幾槍之後就匆匆逃走了。

邦彥翻開手提旅行箱的第二層夾層,取出了夾層的子彈盒。從子彈盒裡抽出六發三十二口徑的子彈,裝進了毛瑟HSC槍。然後拿出塞在內衣袋裡的二十二口徑槍發射部分,退出空彈匣,扔在地上。

邦彥又往裡裝上了一發二十二口徑的子彈,蓋上尾栓。左手舉起槍瞄了幾下,打開尾栓的保險裝置。

邦彥用清洗油把槍又擦了一遍,重新打開保險。接著他把手提旅行箱整理好,恢複了原狀,蓋上他的後槍蓋,下床,走進浴室,把手洗了一遍。

回到卧室,邦彥把兩支槍塞到枕頭下面,又從手提袋裡拿出晚上贏的一千多萬現金,塞到褥子底下。

關上厚厚的窗帘,邦彥赤裸著身體摸到自己的床上,驚醒過幾次之後,邦彥進入了夢鄉。

可是睡了不一會兒,邦彥又醒了過來,也許是由於神經過於緊張的緣故,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音都讓他覺得不能安睡:汽車開過的聲音,浴室里龍頭的滴水聲……甚至連自己的呼吸聲也成了睡眠的障礙。

也許是由於職業習慣吧,邦彥對熬夜還是比較適應的,一、二天,有時甚至三、四天不睡覺的經歷他也曾有過,但是象今晚累得精疲力盡,但怎麼也睡不著,這對邦彥來講,簡直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邦彥靜靜地躺在床上,房間里一點聲音也沒有,但邦彥的腦子裡似乎感覺到四處都有響動,迷迷糊糊,不知聲音是夢幻還是現實,但真有,仔細聽,卻什麼也聽不見,仍然是一片死寂。

邦彥好幾次試圖想要睡著,都被夢幻的響聲驚醒了。最後邦彥終於灰心,放棄了入睡的努力,索性爬起來,點燃一支香煙,一邊抽著,一邊浮想聯翩。

他回憶起晚上在賭場的一幕幕情景,阿那西斯那張發怒的臉,賭桌上一次次押注,自己故作鎮靜的優雅風度,那兩個拿槍的保鏢,其中還有一個長著一頭的褐發。一支煙不知不覺地燃盡了,邦彥又點燃了第二支。

「阿那西斯的動作真快呀,在我回家的路上他就要伏擊我。」

邦彥又想到晚上一號國道上那幕驚心動魄的經歷。如果不是我反應快,也許阿那西斯就已經得手了。不過,這回他遭到慘敗,是絕對不會善罷干休的。

但也真是奇怪,我是個日本人,又怎麼會和阿那西斯結冤呢?照理我也應該象一個普普通通的日本人那樣,工作、生活。我從娘胎里出來難道就註定要過這樣的生活?

邦彥又回想起自己這些年的經歷,自己的學生時代、童年時代。

母親在邦彥的印象里永遠是忙忙碌碌的,周圍的人們也似乎總是面帶笑容,和藹可親,全然沒有這裡的冷酷和無情。

邦彥還記得有一次因為逃學被老師罰站,最後竟在老師的辦公室里睡著了,別人推都不醒。

邦彥想到這裡,平日裡面無情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可現在不同了,累得精疲力盡,可怎麼也睡不著。邦彥的思想就象一匹脫韁的野馬,一會兒到這兒,一會兒到那兒,慢慢地反倒覺得不太困了。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頭腦又變得機警,靈敏如初了。外邊兒的大自然和城市的噪音越來越大,越來越熱鬧起來。

邦彥靜靜地聽著這轟鳴聲,心裡似乎還有點陶醉其間。但突然間他的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轟鳴聲中夾雜著一種奇怪的響聲,那聲音絕對不是從外邊兒傳進來,而是從房間的某個角落傳來的。

邦彥拚命想聽清楚這是一種什麼聲音,但它混雜在外面的轟鳴中,很難辨別出那是什麼聲音。

邦彥輕輕地走下床,在房間里躡手躡腳地四周轉起來,手裡緊握著那支毛瑟HSC槍,時刻準備射擊。

那聲音似乎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楚了,邦彥停下腳步,屏住呼吸,仔細地聆聽著。

「嘀嗒、嘀嗒。」

那聲音好象是機械手錶的響動,但邦彥的那隻勞力士錶並不戴在手上,剛才已經把它放在起居室的桌子上了。難道是旅館裡的鬧鐘,似乎也不象,鐘的聲音比這大。邦彥仔細地聽著這聲音,心裡湧上一股恐怖感。他慢慢地尋著這聲音的方向,最後發現,這聲音是從房間中央的那隻皮沙發里發出來的。

「嘀嗒、嘀嗒。」

聲音似乎更清楚了,沒錯,就是從沙發里發出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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