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歸途

「非常抱歉,這次事與願違。」米列娜一邊用眼睛斜睨著伊達邦彥,一邊湊近阿那西斯的耳朵說道。

這時候的米列娜肯定杷我恨得牙癢,邦彥心裡暗自思忖。這是賭場里常見的那種輸家對贏家的嫉恨。

「這次輪到我了,你們瞧著,有我來收拾這小子。」阿那西斯恨恨地說。

「我往上半部押一百萬。」他又扭頭對賭局侍者說了一聲。

「什麼,一百萬。」

在一邊看的人似乎都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果底為一百萬法郎,那麼勝負之差可就是七千三百萬日元,有這些錢,足可以買艘大型豪華遊艇了。

「好吧,我就往下半部押一百萬。」邦彥臉上掛著微笑,一邊說一邊慢慢地起身站了起來。

輪盤飛快地轉起來,又慢下來,最後象牙球一聲脆響落進洞里。

「十五,下半部分贏。」

安德烈的語氣里也充滿了無可奈何,接著從阿那西斯的桌子上用推桿把十個十萬籌碼撥到邦彥的面前。

「這回我押一百五十萬,但有一個條件,每次都是我們先挑賭那邊兒,這回我們想讓你先挑,你意下如何?」阿那西斯對邦彥說道。他的眼睛裡已布滿血絲。

「好啊,我就押上半部分一百五十萬吧。」邦彥說道。邦彥邊說還不住地點頭。

負責轉輪盤的安德烈,這回也沒有讓邦彥失望,一百五十萬的籌碼又被收入邦彥賬下,阿那西斯的籌碼輸光了。

「你現在有什麼吩咐。」五號桌的頭兒眼神怯生生的,連正眼也不敢瞧阿那西斯。

阿那西斯的嘴唇此刻幾乎失去了血色,太陽穴也青筋暴跳。他從裡邊的口袋裡取出支票簿,在上面潦草在划了幾個數字——五百萬,然後又簽上名,又把支票捲成一隻小畫簡,遞給了主管。

「請給我拿一些籌碼來,我只要五十萬那種。」阿那西斯說道。

這間賭場里沒有比五十萬還大額的籌碼了。

沒過一會兒,十隻五十萬的籌碼拿到阿那西斯的面前。

「我把這五百萬全部壓在下半部分,你敢跟進嗎,如果你沒有那麼大膽子,你還是趁早下去吧。」阿那西斯挑釁般地對邦彥說。

「玩就玩唄,我就押上半部分五百萬。」邦彥說著,把目光轉到自己桌子跟前堆得象小山一般高的大堆籌碼上。

周圍的看客都屏住呼吸,整賄場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只有偶爾傳來幾聲打破寂靜的咳嗽聲。

主管的喉嚨里也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塞住了,非常吃力地說道:

「一次下注一千萬法郎,這已經創下了輪盤賭新的世界紀錄。各位能有幸親身目賭此次創紀錄的比賽,無論是對各位還是對本賭場,都是莫大的幸運。」

說到最後,他似乎有點叫喊起來邦彥似乎根本沒在意主管在說些什麼,只是兩眼直視著負責輪盤的安德烈。

安德烈的眼光依然如舊,咄咄逼人。

在這頃刻間就要決出千萬法郎輸贏的豪賭面前,安德烈肯定也是十分激動的,但從他的目光里卻一點看不出……

安德烈臉上那種昏昏欲睡的神情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因苦惱而臉部變歪的奇怪表情,只是獃獃地緊盯住那張桌子的邊緣。在安德烈身後,一個阿那西斯的保鏢混雜在圍觀的人群中。那人身材魁梧,幾乎把安德烈擋住。

邦彥的嘴唇微張著,一刻不斷地緊盯著安德烈的眼睛。

在輪盤桌對面,同樣站著另一個長著亂蓬蓬褐發的阿那西斯的保鏢。保鏢的右手放在桌面上,手上蓋著一張報紙。

「請稍等片刻。」

邦彥對主管說,慢慢起身,面帶笑容,雙眼盯著阿那西斯,然後又繞過安德烈身後的阿那西斯的保鏢,走到阿那西斯跟前。

走到保鏢身後的時候,邦彥故意使勁碰了一下那傢伙的肘,那傢伙被碰到要害,手臂一陣麻木,手中的手槍「咣當」一聲掉在了地板上。

由於地上鋪著厚厚的純毛地毯,手槍落地的聲音並不大,在周圍圍觀的人幾乎沒有注意到。

邦彥顆勢把手槍踢進了桌子底下,慢慢湊近面露蘊色的阿那西斯的耳朵旁邊輕輕地說了一聲:

「抱歉,在我桌子對面那位褐色頭髮的先生您認識吧,如果認識的話,您能不能讓他把他那份蓋在手上的報紙拿開,它有點兒轉我的視線。請幫個忙。」

「我當然認識他,你直接去告訴他就可以了。」

阿那西斯氣得緊咬嘴唇,面部露出赤棵棵的兇相。保鏢看到阿那西斯的示意,用左手扶著報紙不讓它從右手上滑下來,把右手從桌面上抽了回來,邦彥見狀朝那保鏢微微頷首稱謝。

邦彥又走過安德烈身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安德烈身後拿槍的保鏢已經走開了,那個剛才站在對面的褐色頭髮的保鏢,此時也消失在人牆後面了。

「讓各位久等,十分抱歉,那麼現在就開始吧。」

邦彥一邊說著,一邊取出印著土耳其國族的德普洛馬牌香煙,打開煙盒,從裡邊抽出一支。

幾乎在邦彥點燃德普洛馬牌香煙的同時,輪盤旋轉起來。

在四周一片靜默中,只聽見不斷跳躍旋轉著的小象牙球發出脆響。

小球終於停在二十五上。

「二十五……上半部分贏。」

負責輪盤的安德烈漫不經心地報出了最後的結果。

握著米列娜左手的阿那西斯的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安德烈,在一旁大氣不敢出的看客,此時才如釋重負般地吐了一口氣。接著,看客們就各種語言議論起剛才的賭局來。

「怎麼樣,各位還繼續玩嗎?」主管的聲音更小了,似乎還在微微地顫抖著。

「行了,今晚我輸慘了,我這人信奉的信條之一就是手氣不好時趁早罷手,謝謝你今晚的服務。」說罷阿那西斯站了起來。

「今晚我是時來運轉,多謝了。有這些錢足夠我逍遙一陣子的了。」

邦彥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完,朝阿那西斯點了點頭。

「是嗎?」

阿那西斯似乎拚命地按捺住自己,用鼻子笑了笑。拉起米列娜。看也不看邦彥一眼,手挽著米列娜,朝出口走去。

安德烈把阿那西斯的籌碼撥到邦彥面前,立刻感到就要暈過去似的,一屁股坐下來,一動也不動。邦彥在碼中拿出一個一萬的扔給了他。

兌款員推著手推車過來,邦彥把面前堆積如山的籌碼裝進手推車,然後跟著手推車,撥開人群,來到會計櫃檯,人群中此時不斷傳來嘖嘖讚歎聲。

「這是您的清單。您開始付籌碼金一百萬法郎,贏一千萬法郎,給一萬法郞的小費,合計一千零九十九萬法郎。您想全部提現金還是用本店的支票。」

窗口裡邊,會計主任一邊揉著手,一邊對邦彥說道。

「我全部要現金,而且要大面額的。」

「如果要現金的話,您能否在這裡稍等一會兒。」會計主任小聲說道。

一千零九十九萬法郎相當於八億多日元,今晚的豪賭雖不影響賭場的利益,但一下子要拿出這麼多現金,對賭場來說是個犯難的事兒。

「可以,我等著。」

阿那西斯肯定在想邦彥和安德烈做了手腳。他有可能以安德烈舞弊為理由拒付支票,所以今晚必須拿到錢。

阿那西斯和米列娜已經不在特別會員休息室里了,當然那兩個保鏢也早已不見了影子。

邦彥踱到沙發前,坐下長吁一口氣,輕輕地拿起酒杯,呷了幾口馬提尼酒,一看錶已經是凌晨二點半了。

客人們紛紛回到各自的輪盤桌上,玩起幾百法郎或幾千法郎的輪盤賭來,看過剛才那一幕驚心動魄的豪賭,客人們對自己玩的輪盤似乎提不起興趣了。

邦彥拿起第三杯馬提尼酒在嘴邊呷著,這時候特別休息室領班走過來告訴邦彥說錢已經準備好了。

邦彥一氣喝完了杯中的酒,「嚯」地一下站了起來。朝會計櫃檯走去,由於多喝了點兒,腳底有些飄。

「讓您久等了,請您點點吧。」

會計主任從櫃檯裡邊推出一疊大面額鈔票,「嘩啦啦」地翻了一下,扔進了提袋。

「不用了,麻煩你了。」

邦彥邊說邊走出了特別休息室。會計主任和特別休息室領班似乎還在等邦彥說些什麼,但邦彥什麼也沒再說,徑自朝門外走了出去。

邦彥邁著輕快的腳步走下賭場的石頭台階,夜幕中身影十分矯健,此時此刻他已經忘記了勝利的興奮,正在考慮如何處理手提袋中的一千萬法郎。

邦彥贏的這些錢並不是他個人的財產,工作完了,他必須把這筆錢原封不動地交還給英國政府。

這些錢會被用來進行國外諜報活動經費,今晚真他媽的白乾了,哪怕把贏的錢給我一半,也比狗娘養的拿去搞特工好。邦彥心裡一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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