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代號YZ9

位於泰晤士河口的萊恩福德村距倫敦的西提約四十公里。蔥鬱的森林與美麗的黑麥田環抱著的萊恩福德村的人口還不足千人。

在可以俯瞰岸邊垂柳拂水的泰晤士河及石南蔥鬱茂盛的肯貝利河中砂洲的萊恩福德村的小山上,有一座常春藤覆蓋的古色古香的兩層樓房。在小山丘周圍3公里的範圍內全用鐵柵欄圍起來,美麗的庭院里飼養著鹿,為了捕食園中飼養著的雷鳥及山鷓鴣而鑽過圍欄的狐狸及獺真是殺也殺不盡。

這是一個清晨。

英格蘭的清晨與在樹的枝丫之間穿梭的小鳥的啼鳴聲和碾磨咖啡的芳香一齊出來了。

伊達邦彥在小山丘上的建築物的二層卧室里,盡情地打著哈欠睜開了雙眼,他深陷在喬治一世時代的床上,點上了馬爾馬拉雪茄煙,烈性的土耳其煙葉使邦彥的頭腦清醒起來。

邦彥從不穿西式睡衣睡褲,而是穿著一件荷蘭產的至膝的大襯衫,他從床上滑下來,推開了與陽台相聯接的法式窗戶。

陽光明媚,但從窗口流進來的氣流卻帶著寒意,站在陽台上可以看到,在草地和雜木林之間的池水中,小鴨和鴛鴦在戲水。雜木林遠處蔓延著的石楠木被淡紫色的小花兒點綴著,彷彿是鋪著一塊波斯地毯。

扔掉了雪茄煙,做了個深呼吸,邦彥回到卧室,他按了一下床頭的響鈐按鈕,將大襯衫甩在一邊一絲不掛。

強健的身體給人一種近乎野蠻的感覺。肌肉就同賽馬的肌肉一樣清晰可見,胸圍125厘米,身高180厘米,體重90公斤,在這軀體中既有長鞭一樣的韌性,又埋藏著一種柔質。

邦彥進入深處的浴室,用彷彿能燙傷人一樣的滾燙的水和仿誘能凍結起來一祥的冰水交替淋浴,然後對鏡剃鬚。

鏡中映出的邦彥的臉孔十分英俊,曽經是含憂如夢的明亮深遂的雙眸,在超過了三十歲的今天,又增加了幾分沉靜,蒙上一層玩世不恭與冷酷的影子。但他那彷彿雕刻出來的一般的雙唇,卻仍能使女人為之痴迷而忘掉一切。

柔軟捲曲烏黑的頭髮剪得稜角分明。在瑞士做的小小的整形手術,使他看上去說他是個西歐人也不會使人產生疑異了。

洗完了臉的邦彥,用粗糙的浴巾擦了擦身走出了浴室,正在卧室為邦彥收拾床鋪的僕人查利一本正經地向邦彥問候:「早晨好,先生。」這是一個削瘦的年近四十的蘇格蘭男人。他有一雙藍色的眼睛和一頭略略褪了色的金髮。

「早上好。」

邦彥用毛如擦著,毫不遮掩那微紅的全裸的身體,輕快地答道。

邦彥從柜子里輕巧地取出內衣內褲,穿上,然後來到樓梯旁的書房。

書房的左右兩牆全是書架,正面的石造壁爐的牆上,掛著獅子頭、豹子皮等等的東西,真象是獎給猛獸獵人的優勝杯。

在正面牆壁的一角有一個槍櫃,透過強化玻璃,可以看到十幾支槍,在對面的窗戶旁有一個巨大的桌子。

壁爐裡面樅樹的枝丫發著噼噼啪啪的爆裂聲燃燒著。壁爐前有一個帶扶手的椅子。旁邊的桌子上放著被酒精爐煮沸的玻璃制咖啡具,登喜路的直煙斗,巴爾幹·索夫拉尼的白色煙罐,還有《時代朝刊》。

邦彥將咖啡倒入杯中,一口氣將黑黑的滾湯的咖啡飲下半杯。然後又把煙葉裝滿煙斗,拿起壁爐中的樅樹枝點上了火。

邦彥將自己深埋在扶手椅中,吸著煙斗,看起《時代朝刊》來。

邦彥是《時代》報紙的海外通訊部編輯顧問。而《時代》一般被叫做「倫敦時代」素以能夠在最重大的時刻牽動英國而聞名。

邦彥有時也寫些分析海外形勢的文章。他的專業是遠東及東南亞問題。在今早的報紙上,就刊載了邦彥寫的一篇五千字的文章,文章尖辣地深究了英國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印度尼西亞戰場上失敗的原因。

邦彥銜著煙斗讀完了他自己的文章,漫不經心地流覽著其他版面,他將咖啡喝完,將煙斗里的灰叩落在壁爐里來到走廊。

走過還沒動用的房間,他走下了螺旋樓梯,這是一個用中世紀的武裝飾起來的大客廳,年老的執事托馬斯身穿無尾禮服等候著邦彥下樓。滿是皺紋毫無表情的臉上嵌著一雙玻璃球似的灰色的眼睛。

兩人互問早安,托馬斯剛剛開始服侍邦彥的時候,對邦彥早餐時不著裝很不滿,現在他好象也不指望他有什麼改變了,什麼也不說。

餐庁在大客廳盡頭的門裡,邦彥和執事落座於長桌的兩端,僕人査利和他廚娘兼清掃婦的紅髮妻子卡斯林便用銀制餐車把早餐和牛奶送了來。早餐是雞蛋、熏制青魚、燒西紅柿、牛腿肉、燕麥粥、黑麥麵包和果醬之類的一向是小題大作的英式早餐。

早餐味道平常,但邦彥卻將其全部機械式地席捲一空。在英國,他從來就不對早餐報什麼太大的希望。

吃完了早餐,他一邊喝著牛奶紅茶,一邊向執事問有關瑞士銀行的存款,並針對布利提修·阿爾密的股票買賣問題做了具體的指示。

然後他又回到卧室,打開了一個衣櫃。裡面弔掛著三十多件衣服。都是從倫敦的莎菲魯羅時裝店定做的。全都是最新式豪華的上乘料子做的。

邦彥從櫃中選了一套暗灰色套裝,把它和賽依·安德·賽依的素雅的羊毛領帶一齊扔到床上,又從另一個柜子拿出一件淡灰色格襯衫和一頂軟帽。

接著,邦彥將床尾上雕刻著的野薔薇向旁邊一推。出現了一個空洞,裡面放著小型德林傑爾手槍。

德林傑爾手槍全長僅有12厘米,比邦彥的手掌還要短得多。短小精緻的兩支槍上下重疊放在一起,槍把也很短,槍的板機藏在槍把的小洞里,因為是在千鉤一發之際近距離射殺而用的,所以準星和瞄準V形缺口是用米粒大小的銀球代替的。

這就是在世界最富盛名的傑姆斯·帕蒂店將兩把格爾特·德特古特布·斯培謝爾圓筒槍拆散,利用其槍身及葯室,裝入兩枚連發散彈而特別組裝成的德林傑爾手槍。子彈用的是38口徑的SW斯培謝爾子彈,所以在近距離內可以毫無疑異地致人死命。為了以防板機爆炸做了特別處理,沒有四公斤的力量板機不會動位。

邦彥將帕蒂·德林傑爾一折,檢查了一下上下槍身後端是否已裝入了兩發子彈。他將槍合攏,又從那個空洞中取出了一個類似腕環的皮製品。

腕環上面裝有帶扣、帶扣裡面裝有彈簧,所以只有用力拉動帶扣就會鬆開。

邦彥脫去背心和村衫,用腕環將德林傑爾手槍固定在左腕內側,然後穿上格襯衫。

他試著用左內腕用力叩擊自已的腰部,隨著輕輕的金屬似的聲音,腕環的子母扣一下子鬆開了,邦彥靈巧地將從襯衫抽口滑落下來的手搶抓在手掌里。

邦彥將這一連串練習重複了十來回。又將槍帶在左腕上,穿上了床上的衣服,戴上了帽子。

邦彥將放在桌上的羅列克斯的帶日曆的自動白金手錶戴在左手腕上,又將登喜路的銀打火機,鑰匙串和零錢塞入上衣口袋裡。

從煙罐中取出十五、六支香煙裝入雖輕卻比鋼鐵還要堅硬的特種玻璃制的六十支裝的煙盒中,塞入心臟上方的內兜,邦彥喜愛抽巴爾幹煙,而對亂加香料的美國煙感到頭痛。

打開抽屜,邦彥從裡面拿出裝著外國人登圮證、國際駕駛執照的錢包和兩支鋼筆,在外國人登記證和國際駕駛執照上的邦彥都是列支敦斯登籍的。邦彥現在是列支敦斯登人。

位於瑞士和奧地利之間的山國列支敦斯登是一個面積僅有157平方公里,人口只有一萬六千人的小國。

雖然是王政制國家,但列支敦斯登的國民生活很逍遙,所得稅僅為1.4%,財產稅僅為0.105%,又是個美麗的阿爾卑斯山國。

做為這個國家的一個財源,便是向外國人以及無國籍者以十萬瑞士法郎即九百萬日元的價格出售列支敦斯登國籍。有許多實業家出於稅務角度上的考慮都購買了列支敦斯登的國籍。

邦彥將自己金色的青春時代的一切全部孤注一擲,在眼看就要將擁有四百億日元巨額資金的巨大企業大東電機奪取到手時,忽然慘敗了。他逃出了日本,從在日本兌換的不多的美元之中拿出一部分買下了列支敦斯登國籍,想要爵位的話,可以在位於義大利北部的另一個袖珍小國聖馬利諾買到。

他把錢包裝進右內兜,將兩支鋼筆插在胸兜上。熱帶鳥鋼筆里有一個懷燈,另一支鵜鶘鋼筆里裝的是烈性催淚氣。

邦彥九點準時來到樓下大客廳,拐向樓左側的汽車庫。汽車庫近旁的樹林里有犬房,為了對付將於八月十五日開始的雷鳥獵期而圈養的賽特獵犬及彼銀特獵犬,聽到主人的腳步聲尖聲鳴叫起來。

汽車庫裡有三輛汽車。一輛是執事的古色古香的羅巴,一輛是僕人夫婦的小型摩力斯·迷你·梅納,還有一輛是邦彥的六三年型阿斯托恩·馬琴DB4芬提斯。

僕人查利一邊用備用鑰匙啟動著暗灰色的阿斯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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