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風雨之前

凌渡宇坐在車廂后座一角處,神情木然,膝上放著艾莎妮芙遺給他的手提電腦,用兩手摟緊它,默言無語。

沈翎駕車離開碼頭,把那載著凌渡宇美麗回憶的海洋和小島拋在後方,往機場駛去。

兩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三藩市,當沈翎上了車子,發動引擎後,才對著倒後鏡內的凌渡宇低聲道:「聽到那消息後,我哭了,她確是個使人難以忘懷的好女孩。」

凌渡宇探手用力捏了他的厚肩一記,沒有說話。

車子到了一間五星級的酒店側門處停下,「鳳鷹」鳳絲雅拉開車門,一陣香風隨著飄進了車裡來,先吻了沈翎的頰,又找上凌渡宇的嘴,重重吻了一下。

車子開出。

「鳳鷹」看看沈翎,看看凌渡宇,奇道:「兩位好拍檔,世界末日是否來了。」

沈翎作出噤聲的表情,低聲道:「到了我們的巢穴再說吧!」

「鳳鷹」鳳絲雅把手提電腦內有著梟風和西霸的檔案抄進光碟去後,仔細研究了半天,才離開房間,與凌渡宇共享由沈翎弄出來的世上最粗最難吃的晚餐。

這是一個遠離市中心的住宅單位,好作三人共商策略之用。

凌渡宇的精神好了一點,但仍是非常沉默,靜靜地吃,誰都不知他腦內正轉動什麼念頭。

「鳳鷹」喝了一口湯後,向沈翎皺眉道:「我真佩服你,竟可以弄得出這麼難喝的湯來。」

沈翎不悅道:「我肯煮東西給你吃,不知是你多少生修來的福分,不要嫌這嫌那的。」

「鳳鷹」鳳絲雅偷瞥了凌渡宇一眼後,故意壓低聲音,以性感的沙啞嗓子道:「發生了什麼事?」

沈翎伸長頸低聲道:「想知道的話,今晚光著身子到我被窩來,我便和盤托出。」

鳳絲雅媚笑道:「可恨的傢伙,終於心動了嗎?本姑娘那麼易陪人上床嗎?」

光翎坐直身體,哂道:「你當然不會,雖然你渴望得要命,但卻知道若這樣陪我睡了,便推失去了與小凌相好的機會。」

鳳絲雅半掩小嘴,吃吃嬌笑起來,確是花不迷人人自迷,媚態百出,嗔道:「誰要和他有相好的機會哩?」

凌渡宇搖頭苦笑道:「你倆不要再設法逗我笑了,那比哭更使我更感難受,我沒事的。」

鳳絲雅拍手道:「終肯說話了。」

凌渡宇沒好氣道:「看了那些檔案後,你這情報專家有什麼意見。」

鳳絲雅予人好感地謙虛道:「怎敢當呢!招集那檔案內資料的人才是專家裡的超級專家,是誰厲害至此,連隱形銀行的機密資料,也像菜單般打了出來。」

沈翎道:「凡有電腦的地方,就瞞她不過。」

鳳絲雅一震道:「『救世主』?她為何肯這樣幫我們的忙,先是把聯盟的資料復原了,現在又肯……」

沈翎道:「這事遲點再說,那些資料足夠扳倒梟風和西霸嗎?」

鳳絲雅肯定地道:「足夠有餘,他們太多作姦犯科的勾當了,只是步驟仍要仔細研究。」

轉向凌渡宇道:「應否殺死西霸呢?」

凌渡宇沉吟半晌,瞧著她道:「你有什麼發現呢?」

鳳絲雅道:「西霸曾三次由瑞士一銀行的戶口提錢給梟風,先兩次分別是五億美元,最後一次是十億美元。日子是鑽油台慘劇前,莫歌等被殺後和我們聯盟被毀前。每次都提現金,但隔日後就在梟風一個秘密戶口出現。所以是證據確鑒,西霸難逃主使者的責任。我建議乾脆把他殺了。」

凌渡宇道:「我先和蘭芝說說,或者她希望循法律途徑解決。西霸始終不是梟風。」

沈翎一拍額頭道:「我差點忘了蘭芝曾打電話告訴我,西霸願意交還探索者的股份來換取和平,因為他聽到道上盛傳我們要取他的狗命。」

鳳絲雅笑道:「我也聽到時這樣的謠言,定是梟風放出來的,好趁火打劫,企圖榨取多點以西霸為首那幾個石油大亨的金錢,和他們分身家。」

沈翎道:「小凌!蘭芝想見你,也住得很近,要不要先撥個電話。橫豎『鳳鷹』又不打算和你有什麼瓜葛,莫要說我口不擇言,療治這種創傷的唯一方法,除了時間外就是另一些比『鳳鷹』更溫柔可愛的美女,何況她那麼渴望見你。」

凌渡宇望向杏目圓睜,一臉忿然的鳳絲雅,露出自艾莎妮芙逝世的第一絲笑容,想說話時,沈翎在台底下踢了他一腳,示意戲弄「鳳鷹」。

凌渡宇暗忖決戰在即,怎也要暫拋開頹唐失落的悲苦情緒,勉力振起精神道:「你這傢伙有時說話都有點歪理,撥電話吧!」

鳳絲雅一言不發,一手拿刀,另一手拿電線,刀下線斷,若無其事道:「還有兩部分機,碰哪個就割哪個,沒電話可用時,不要怪我。若敢駁線,我就照他肚子捅上兩刀。敢離開這間屋的話,我便不去滑雪了,本姑娘說得出做得到,哈……」

說到最後,笑得伏在桌上,連淚水都嗆出來了。

凌渡宇與沈翎愕然對望後,愁懷稍解,長身而起道:「你們先商量一下整個計畫,我想入房打一會坐。」

「鳳鷹」鳳絲雅一把抓著他衣袖,搖頭道:「『龍鷹』!你不要耍弄我,沒有你參加,本姑娘沒興趣獨對著那隻不懂情趣的大猩猩。」

沈翎伸手過來叉緊她玉頸道:「叫多一聲大猩猩吧!我保證脫掉你褲子痛打屁股,若腫得少過四十寸,就繼續打下去。」

鳳絲雅扮出一副氣人模樣,不屑道:「你自己剛叫了一聲,何有用再勞煩我,你若敢要我下圍增加一寸,我就扭斷你的猩猩頭。不要看我,我只是叫了猩猩,沒有犯規。」

接著低頭一口咬在他手背上,痛得沈翎大叫縮手,那嬌媚橫蠻的模樣,誰能不心動?

凌渡宇拍拍鳳絲雅臉蛋,嘆道:「好吧!可以開始了。」

生者總是要堅強地活下去。

凌渡宇呆立在墓碑之前,百感交集。

墓穴內有艾莎妮芙死時那件柔軟的長袍和那失去效用的聲波槍,陪葬的是那件較落後的能量衣。

凌渡宇再不願見到這些觸景生情的東西,那方晶片是唯一例外,過了聖誕子夜後,他將永遠把它掛在頸上,當作吊墜。

負責運柩的聯盟成員和沈翎先走一步,辦事去了,只剩下「鳳鷹」鳳絲雅仍在等候他。

這美女一身黑衣,戴上連著黑紗的帽子,只露出櫻唇,不住以絲巾抹著濕潤的眼角。

凌渡宇的目光凝定在「愛妻艾莎妮芙」那幾個字上,心中想起這段奇異的戀情,快樂和悲哀同時襲上心頭。

鳳絲雅來到身旁,挽起他的手,嗚咽著道:「我們走吧!」

凌渡宇跪了下來,無限深情地親吻了墓碑後,才隨鳳絲雅穿過林立的墓碑,走上林木蔭深的卵石路。

鳳絲雅低著頭,看來比凌渡宇更傷心。

凌渡宇訝道:「鳳絲雅為什麼這麼傷心呢?」

鳳絲雅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知道!」

凌渡宇見她沒有說下去的意思,也就默默不語,直至坐上車子,才道:「送人到機場嗎?」

鳳絲雅呆望前方,輕輕道:「回酒店就行了。」

車子開出。

天上下著漫漫細雨,更使人鬱結難解。

不知是否發生了意外,高速公路上大排車龍,兩人因而困在車內。

鳳絲雅幽幽道:「十七歲那年,母親過世,使我經歷到一生人從未試過的痛苦,葬禮完畢後,你猜我做了什麼事呢?」

凌渡宇搖了搖頭,根本沒有去猜的心情。

鳳絲雅低聲道:「我和表兄找了個地方瘋狂造愛,不要說我淫蕩或對母親不敬,只有那種刺激,才可減輕心中的酸痛,我實在受不了。」

凌渡宇苦笑道:「我並沒有嚴重到那程度,多謝你的關心了,更不會因這事而看輕你,人類一向是矛盾百出的奇怪生物,在極端的情況下更會有難以解釋的異常行為。」

鳳絲雅脫掉帽子,露出微紅的秀眸,側挨在座位里,凝視凌渡宇道:「剛才我在墓地時,忽發奇想,有一天我也給葬在那裡時,會不會有一個像凌渡宇那樣的男人,站在我的墳前呢?」

凌渡宇莞爾道:「在你墳前的男人會擠得水泄不通,插針難下。」

鳳絲雅不依道:「不準這麼說人家,我並非你想像般濫交,絕大部分是工作上的需要。哼!你倒復原得很快。」

車子開始移動了,卻是緩若蝸牛。

水撥不住把雨水抹掉,發出單調和千篇一律的聲音。

凌渡宇淡然道:「不是這樣,我該做什麼呢?她返回這時代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為不知自愛的人類做些事,我懷念她最好的方法就是為人類的將來奮鬥。眼前最大的威協就是梟風,若讓他的罪惡王國繼續發展下去,誰都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後果。」

鳳絲雅嘆道:「我恐怕很難親自下手殺死梟風,無論如何窮凶極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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