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心中有個鬼

心中有個鬼

囗楊海林

閻王爺每年都要把溜到人間去的鬼召回來開個現場會,讓他們講講這一年都幹了啥。

這樣的會,大家都很願意參加的,去人間的鬼們可以講一講有趣的見聞,沒去的鬼們支愣著耳朵聽,都很投入。

可是有一年,有一個叫阿嚏的小鬼沒有回來。

怎麼這麼貪玩呢,把這麼重要的會議都忘了,閻王爺吩咐牛頭馬面趕緊去找。

這個小鬼,活著的時候是一隻老鼠,它常常趁大象爺爺睡覺的時候鑽進它的鼻孔,哇,裡面可真暖和,比下水道里強多了。可是大象爺爺的瞌睡就被這隻討厭的小老鼠攪和了,它響響地打了個阿嚏——哇,真像打雷呀——小老鼠像炮彈一樣射出來,一下子擊中一棵同樣打著瞌睡的樹,唉,這下可要了它的命了。

到閻王爺這兒,它做了最小的鬼。

本來這次去人間旅行是沒有它的份的——它太小了嘛,閻王爺怕它出去不安全——可是粗心鬼的衣服上恰巧掉了一顆紐扣,嘿嘿,它就用尖尖的牙齒咬住粗心鬼的衣服,粗心鬼哪會注意這個呀,臨上液氫推進器時,負責檢查的鬼居然也把它當成了紐扣,讓它矇混過關了。

阿嚏來到人間,還沒忘了鑽人家鼻孔的習慣,嘿嘿,這次,它鑽到華老爺子家,華老爺子是個駝背,所以大家都叫他華駝,他可是個醫術高明的醫生,治好了許多人的病,可是他自己的病卻沒有辦法治。

曾經被華駝治癒過的患者都來看望他。

那個叫阿嚏的鬼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擠在看望華駝的人群中,鑽進了他的鼻孔,這次它可是學聰明了,一心想往更深的地方去,這樣它就不會被當作炮彈射出來了,它拚命地鑽呀鑽呀,竟鑽到華駝的心裡去了。

華駝患的是心力衰竭,心臟本來差不多就要停止跳動了,現在,這個叫阿嚏的鬼在里東搗鼓一下,西搗鼓一下,嘿嘿,恢複正常了。

華駝一骨碌從病床上爬起來,讓他的徒弟小張醫生幫他查查心電圖。

結果,就發現了不明滯留物。

「那到底是什麼呢?」華駝自言自語,他要小張醫生立即剖開他的心臟,仔細研究一下,說不定那又是一項醫學突破呢。

可是小張醫生不肯,小張醫生紅著眼睛說:「您的身體剛剛恢複健康,我可不想冒那麼大的風險,萬一您又……,我怎麼對師娘交待呀。」

唉,這個小張呀。華駝搖搖頭。

你想想呀,阿嚏決定著華駝的生死大權哩,它敢稍有疏忽嗎?

嘿嘿,真是難為它了,自從到陽間來,自從鑽進華駝醫生的心臟里,它可是一點也不敢貪玩了。

閻王爺呀對不住了啊,我實在不能給您這個面子出席會議了。

牛頭馬面通過心理遙感功能和阿嚏對上了話,可是閻王爺是他們的頂頭上司,打死他們也不敢違抗閻王爺的命令呀。

哥倆一核計,定下一條妙計。

「我裝成一個病人,讓那個華佗——啊不,是華駝——給我治病,然後,你就去跟他搗亂。」牛頭從公園裡的一塊石頭上跳下來說。

第二天,牛頭裝扮成一個病人,哆哆嗦嗦地來找華駝看病來了。

華駝掰掰牛頭的眼皮,又看看他的舌苔。

「唔,您病得還不輕,得住院觀察一段日子。」華駝很認真地說。

「您就說我得的是什麼病吧。」牛頭不耐煩地說。

「你這又不是感冒呀發燒呀這些小病,我哪能這麼快就能斷定出來?」華駝微笑著解釋說。

「這麼重的病,您再觀察幾天,我還不得見閻王呀?」

馬面這樣一說,來看病的人都哄地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馬面從人群中擠了過來。

他也掰掰牛頭的眼皮,又看看他的舌苔。

他當然什麼也看不出。

「沒事沒事,您這就是感冒呀發燒呀一類的小病,您也不要吃啥葯了,喝一碗自來水就好了。」馬面拍拍手,很有把握地說。

「您不是醫生,不要瞎說,」華駝把馬面往外推,「您這樣會耽誤我給病人治病的。」

「什麼呀,你根本就是個庸醫,」馬面伸著脖子大喊大叫,「不信,你端一碗自來水給他試試。」

小張醫生端來一碗自來水,牛頭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地喝下肚去,抹了抹嘴,哈哈地笑了,「我沒病啦,我的病好啦。」

哥倆這樣一鬧騰,可就再也沒人來找華駝看病了。

偌大的一個醫院,只剩下華駝和小張醫生。

「唉,那樣的小病我都治不了,我還不如死了算呢。」華駝唉聲嘆氣。

牛頭馬面玩的這個鬼把戲,阿嚏恨得牙根直痒痒,它就在華駝心裡呀,於是,他這件事用心電圖的方式傳給了他。

「唉,看來我真得死了,你看,我的心裡居然懷疑那個病人是鬼變的,是特意來捉弄我的。」華駝對小張醫生說。

再說牛頭馬面搞臭了華駝的名聲後,兩個人得意地躲在路旁的一棵桂花樹後。

一會兒,華駝就要下班了,走到這裡的時候,馬面就會扔一塊西瓜皮在他的腳下。

華駝踩上後就會跌個大跟頭。

他就會說:「唉,我走路都這麼不小心,看來我真得死了。」

回家後,他就會想起來開門的鑰匙還在醫院。

等他到醫院來拿鑰匙的時候,天正好黑了,牛頭馬面就會出來嚇唬他。

他本來就想著死了,牛頭馬面一嚇唬他,他就會真的被嚇死。

華駝一死,阿嚏就在他的心裡待不住——人死了,遺體可是要被拉去火化的,阿嚏又不是孫悟空,他可不敢待在煉屍爐里。

他就會出來。

阿嚏一出來,哈哈,正好束手就擒。

一切按計畫進行著。

華駝踩上西瓜皮跌了個跟頭,他說:「唉,我走路都這麼不小心,看來我真得死了。」

回家後,他想起來開門的鑰匙還在醫院呢。

他到醫院來拿鑰匙的時候,天正好黑了。

當牛頭從醫院的窗戶後探出頭來嚇唬華駝的時候,華駝一下子大叫起來。

「我想起來了,你這種病應該是從高處跳下來,不小心把心臟跌破引起的。」華駝興奮地說。

「得了吧,他只是從一塊石頭上跳下來,就能把心跌破?」馬面不屑一顧地說。

「嘿嘿,您就要死了還想著病人,真是令人感動。」牛頭嘻笑著說。

牛頭剛說完話,一下子捂著肚子蹲了下來。

「怎麼了,哥哥,」馬面緊張地問,「是不是剛才吃了沒熟透的西瓜,現在鬧肚子了?」

「不是。」牛頭疼得眼淚都要下來了,「我本來心臟就有毛病,這回,好像真的跌破了。」

「華駝,您可不能死呀,求求您治治他吧。」馬面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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