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豪伊的傷感

1980年,巴菲特在奧馬哈《世界先驅報》上發表了一篇激烈的文章,強烈抨擊大富翁們的奢侈生活。在巴菲特看來,大批財富,包括他自己的,代表的是一堆「有主支票」,最終是要服務於社會的。他把炮火對準了赫斯特,後者把自己的有主支票揮霍在浮誇的聖。西蒙上,因此佔用了「大量用於其他社會目的的人力和物力」。

巴菲特也同樣批評把財產留給子孫後代的大富翁。比如說,後期的杜邦公司「對社會的貢獻幾乎沒有,卻多次聲稱捐獻了產值的多少」。巴菲特用人人平等的目光說,杜邦「可能認為自己很有眼光,發現窮人們的食物越來越少了」,但他們自己的「食物都多得吃不了」。

杜邦自然找不出巴菲特一家的毛病。沃倫有個堂弟在開出租,他的一位侄子在爵士樂隊演奏等等。他們中有些人擁有伯克希爾的股票,但巴菲特總是公事公辦,不會給他們特別照顧,也不透露內部消息。他認為,如果沒有經濟依賴這種討厭的因素,他的家庭會更「純潔」。

最重要的是,他希望已長大成人的孩子們能過正常的獨立生活。這迫使他,至少在他眼中,停止了給孩子們的經濟資助。他很擔心為可愛的孩子們「提供食物」會毀了他們,於是拒絕給他們絲毫的經濟幫助,而這樣的幫助即使是中等富裕的父親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他的態度使許多富翁朋友們迷惑不解, (芒格除外,他基本上贊同巴菲特的作法。)當格雷厄姆集團在討論給孩子們留「多少數目」才合適時,巴菲特說幾十萬就夠了。拉里。蒂施反對道:「沃倫,你錯了。如果他們到12歲時還沒被毀了,那就不會被毀了。」當時正為兒子接管《郵報》而傷神的凱。格雷厄姆回憶說:「這正是我們(她和巴菲特)爭辯的話題。」

巴菲特的確非常關心自己的孩子,而且他是個慈祥,甚至有點活潑的父親。他鼓勵孩子們模仿心目中的明星,當有誰遇到喪氣事時——比方說,工作或婚姻方面——他也很耐心。但一旦涉及錢的問題他就變得強硬,公事公辦,好像孩子們只是初級經濟夥伴一樣。他的方法中有許多明智之處,億萬富翁應該有限度,但巴菲特就像在職業中一樣,從無折衷的餘地。當蘇茜需要 20美元在機場停車時,她必須給父親帶回發票。當巴菲特給孩子們貸款時,他們要訂協議,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們就這樣上了合法的鉤了。

伯克希爾的許多股東都把大量股票當作禮物送給孩子,但巴菲特不是這樣的。他只在聖誕節給孩子們及其配偶每人 1萬美元——剛好是免稅的限額。

這些限制給他們個感覺,就像給了他們幾百萬一樣。當孩子們還是學生的時候,巴菲特給傑里。奧蘭斯寫過一封信說,他想推遲給孩子們錢,最早到他明白「樹上結什麼果子」時才給。步入青年的蘇茜、豪伊和彼得認為父親仍把他們當作剛長成的幼苗。原則上他們支持父親的作法並為此而自豪。

但他們止不住想,就像豪伊說的,為什麼他「高興不起來」,有時好像還痛恨這種單調的激勵措施。

在巴菲特眼中,孩子們的方式都很活潑、直接了當。 (他們沒有誰喝比可樂更烈性的飲料。)他們都像巴菲特那樣急切,但花開得很遲。他們的大學都沒畢業,婚姻上也都是早婚而不幸。經濟上孩子們繼承了祖父的那份,

這是沃倫為他們在伯克希爾投資的。因此他們本來可以一天活都不用干就成為百萬富翁的。

蘇茜賣了部分股票(當時價格不到1000美元)買了一輛波爾舍轎車,她在婚姻破裂後搬到了華盛頓,並與凱。格雷厄姆有了聯繫。後者主動幫他在《新共和》雜誌找了一份管理工作。1983年,蘇茜再次結婚,丈夫阿蘭。格蘭柏格是一位公共利益律師,後來成了國會裡的助手。沃倫和妻子對格林柏格心滿意足,他是那種不很英俊但溫和的人,巴菲特夫婦稱他為「理想的女婿阿蘭」。

當格林伯格夫婦搬到杜邦公司附近的一座房子時,蘇茜的伯克希爾股票也花完了,這對年輕的夫婦把自己房子的大部分租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很小的廚房。當蘇茜懷孕後她想要個大點的廚房,以便孩子出生後再添張桌子,並開個通往後院的門。她訂好了計畫,估算了一下大概要花3萬美元。蘇茜知道父親不會為她付錢的,於是她申請貸款,利息從優。

沃倫拒絕了。

「為什麼不像別人那樣去銀行貸款呢?」他建議說。

他們進行了長時間的討論。沃倫解釋說,如果他是內布拉斯加橄欖球隊的四分位,要是只把球傳給子女那是不公平的,在錢的問題上也是如此。這個回答十分「合理」,但不「合情」,好像蘇茜只是個普通人。她對這十分不快。

當蘇茜快生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她常常卧床不起。她的密友「格雷厄姆夫人」常帶著食物來與她共進晚餐,她把水煮桃子和凍鯊魚肉一直送到樓上卧室。格雷厄姆發現蘇茜只有一個黑白小電視,她建議她買個大點兒的彩色的,當蘇茜說她買不起時,格雷厄姆夫人嚇了一跳——這可是巴菲特的女兒!

畢竟巴菲特自己有個大屏幕彩電。格雷厄姆立即給巴菲特打了電話。這次巴菲特發了慈悲,給蘇茜買了個像樣的電視。

但格雷厄姆還是忍不住替他感到害臊。

也許錢是他生活中的主要動力,好像巴菲特以為所有人也都只是關心錢。他可能認為蘇茜會以錢來衡量新電視,就像他自己一樣,或者這樣的禮物會改變女兒活潑樂觀的性格。但在蘇茜眼中,它只是個電視而已。

但蘇茜十分崇拜自己的父親,很容易接受他的影響。她認為廚房事件只是她了解的父親的一部分。「他是個很直率的人,」她說,「只不過不給我們錢罷了。」

對豪伊來說,靠父親養活比打仗還難。他也像父親那樣不修邊幅,不打領帶,只穿運動鞋。只有一點不同,即他可胖得多了。他把伯克希爾股票賣了之後開辦了自己的掘土公司,可惜好景不長,公司很快就倒閉了。於是豪伊跑到洛杉磯的喜詩糖業工作。80年代初他回到了奧馬哈,第二次婚姻後建立了一個小家庭。他從事房地產業務。作為副業,他租了塊地種莊稼。

沃倫知道,豪伊真正感興趣的是農場。在一段時期的「自我折磨」之後(用某位朋友的話說),沃倫提出了一個在他看來最慷慨的建議。他要買下個農場然後以標準的商業交易形式租給豪伊種。 (豪伊必須把經營農場的部分收入交給巴菲特並承擔稅收。)

豪伊問他母親為什麼父親想插手。

「別問,」蘇茜說,「弄到農場再說。」

但事情沒這麼簡單。沃倫根據農場的潛力提出了封頂價格。豪伊跑了上

百個農場,但由於出價太低,只能被人嘲笑回來。他對買農場都絕望了,但沃倫拒絕妥協。最後在1985年他們以30萬美元在內布拉斯加的蒂卡馬哈買下一個農場,就在奧馬哈北部,驅車只要45分鐘。

「這是典型的沃倫。巴菲特購買方式,」豪伊說,「我們是以市場最低價買下它的,我想他也是想教我點談判技巧。」

豪伊的農場里連電話都沒有,但那兒是他得意的避難所。每年春秋兩季他就帶著一家人開著拖拉機種玉米和大豆。但沃倫是不會和他一起度過這些時光的。「我不能讓他到這兒來看看莊稼長得怎麼樣了。」豪伊哀怨地說。

6年里巴菲特只去了兩次。他對豪伊的新事物不屑一顧。他說:「把租金拿來,可不要少了。」儘管他買這個農場時已經左思右想,但豪伊還是不能相信他這麼干不是出於經濟上的考慮。他可以看豪伊的書,但不看他的莊稼——那正是豪伊最關心的。在沃倫眼中,這只是場交易,玉米和大豆也只是商品。他對農場的這些事不屑一顧並諷刺說:「沒人會到超市買豪伊。巴菲特牌的玉米的。」

沃倫的確用農場教了豪伊點什麼。他同意只要每年豪伊體重不超過某值,他就少收租金。 (他自己就十分苗條,他認為這有益於長壽。同樣他也用錢來刺激女兒和妻子控制體重。)但多數年份,這種用經濟手段讓豪伊控制體重的明顯企圖都失敗了。

沃倫對豪伊更有幫助的是他的指導,因為豪伊常徵求他的意見。在豪伊得到農場後,他決定像共和黨員祖父一樣參加地方競選。但他擔心人們會以為沃倫替他買選票或更糟——沃倫根本不支持他。父親打消了他的顧慮,他宣稱為他做一點捐助——最後豪伊當選了。

他們的關係改善了,因為豪伊有了自己的孩子,並開始取得事業上的成功。在他當選後,他被指定負責為委員會推廣乙烷的工作。乙烷政策使他有機會與朵因。安德魯——參與政治的阿切爾。堂。米德蘭德公司董事長——接觸。最後安德魯僱用了他,成了一名飛來飛去的經理。沃倫向一位朋友誇口說,豪伊比他還「能幹」,這是他為豪伊感到自豪的表達方式。豪伊說,孩子們的成功會使巴菲特「感到由衷的高興」,就像他們會對父親的表揚「感到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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