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打獵之趣

足球之外,打獵是我兒時的樂趣。我打獵是為了和父親在一起。我愛我的父親,而我父親愛打獵,我覺得和父親在一起的時間太少。5歲時我發現了親近父親的捷徑:餵養他打獵用的引鳥。這可是一件苦活兒,鳥食要合適,鳥籠要乾淨,鳥兒不能生病,也不能長蟲。先要去掉鳥兒的野性,將它們養熟了;然後訓練它們鳴叫。鳥兒在陌生和嘈鬧的環境中總是一聲不吭,要讓它們慢慢習慣噪音,習慣打獵用的棚屋。

在夏天,我們將鳥兒移到地下室深處,讓它們將夏天當成冬天,將即將到來的秋天當成春天。秋天一到,我們開車到打獵地點,把鳥籠掛在樹上,鳥兒就像唱片機一樣唱個不停。

每次打獵都像過節一樣。大人們凌晨一點起身,準備打獵用的一切。父親一般兩點半將我叫醒,但有時我根本就沒有睡,我怕父親不帶我去。秋天凌晨很冷,父親常猶豫帶著5歲的兒子打獵是否明智,但如果他將我留在家裡,我就鬧得翻天覆地,父親只有讓我多穿幾雙襪子,厚得鞋也穿不上。

我們一般在周末驅車200公里,到弗留利地區打獵兩天。我們小小的遠征軍帶著60至70個鳥籠,還有獵槍、食物、小棚屋等物。天亮之前,我們到達打獵地點,天上有許多星星,寒風刺骨。

第一次打獵時,周圍什麼也看不見,我因寒冷和害怕全身發抖。父親對我說:"羅比,不要害怕,跟著我,走快點。"我的任務是在父親和他的朋友們開槍後到樹下的草叢中找獵物。我總是將獵物緊緊地抓在手上,然後驕傲地交給父親,彷彿這是我的功勞。

天亮時我們吃早飯:麵包和乳酪或香腸。我記得父親總是喝點葡萄酒,有時也讓我嘗一口。我一邊吃東西,一邊第100次數獵物的數目,然後倒在毯子上昏睡,打獵的槍聲只能讓我睜開一隻眼。

我們從不在一個地方打獵,每次都是新地方,每次都如同一場演出。

我開始打獵是為了和父親、和親人在一起,後來打獵成為我的愛好。海明威說,打獵是與生命建立一種密切的個人關係的方式。我同意這種說法。與生物在一起,你要生活在它們中間,觀察它們,理解它們,有時也殺死它們。打獵時,你在世界之外,在時間之外,你忘乎所以。打獵培養你的耐心,有時一個獵物會讓你等待整整一天。打獵時我忘記痛苦和疲勞,因為我樂在其中。

在卡爾多尼奧兒童隊時,打獵讓我和啟蒙教練澤內雷吵了一架。在1979年,我進了42個球,助攻了20個球,是"希望中的希望"。一個周末,我照例和父親外出打獵,沒有參加周六的訓練。澤內雷是鎮里的麵包師,過去曾在丁級隊踢過球。周二他一見到我就說:"哈,又看到你了,獵人漁夫,歡迎你回來。"

他居然稱我是獵人漁夫,這怎麼行?我一氣之下掉頭走了。如果說今天我很有自尊心,當時更加厲害。4天後有一場重要的比賽,3個隊友到我家裡勸我上場,我回答說:"不去。"經過幾個小時的說服,我才同意參賽。

比賽之前,球隊主席、鎮里的水管工對我說:"看你今天踢得怎麼樣,獵人漁夫。"上半場我進了5個球。中場休息時,我走到他面前說:"夠了嗎?或者您還要其他進球?"下半場我又進了一球,比賽的最後比分是7比0。

從10歲開始,我不得不停止打獵,因為比賽頻繁,也因為我害怕別人再叫我"獵人漁夫"。10年之後,我在佛羅倫薩經不起野鴨的誘惑,又重新拿起獵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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