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端出「王、關、林」

毛澤東的「震怒」,使北京的政治氣候驟變,林彪和「中央文革」們各自設法從一場政治危機中滑腳,相互推諉責任。於是,江青和陳伯達尋找著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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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揪軍內一小撮」之聲甚囂塵上時,1967年8月12日,從上海傳來毛澤東的批示,使林彪和「中央文革」陷於一片驚惶之中:

毛澤東看了《紅旗》雜誌的「八·一」社論,寫了「大毒草」三個字!

毛澤東批示:「還我長城!」

「長城」,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代稱,謂之保衛祖國的鋼鐵長城也。

毛澤東還在林彪送審的一份準備下達全軍的文件上,圈去了多處「軍內一小撮」字樣,批示:「不用」!

透過這些批示,又一次表明,毛澤東發了「無產階級的震怒」!因為毛澤東的「最高指示」在那種年月被吹成「一句頂一萬句」,而他批評《紅旗》的「八·一」社論是「大毒草」,猶如一顆原子彈落在《紅旗》雜誌編輯部!

說實在的,早在《五·一六通知》中,毛澤東便曾親筆加上了這樣的話:「混進黨里、政府里、軍隊里和各種文化界的資產階級代表人物,是一批反革命的修正主義分子……」照毛澤東此言,則不是「揪軍內一小撮」,而是「揪軍內一批」了!

在「七·二○事件」剛發生時,被匆匆護送到上海的毛澤東,也曾十分惱怒,說了一些過分的話。

不過,毛澤東很快就冷靜下來,說「七·二○事件」不是「兵諫」,不是什麼「謀害主席」,不是「反革命事變」,他也不是「住到賊窩裡去了」。毛澤東說,「七·二○事件」

「不過是要以王力作為人質,迫使中央改變處理武漢問題的方針」。這時,毛澤東的話,就比較客觀、準確了。因為當時中央定下的方針,不承認「百萬雄師」是革命群眾組織,而「百萬雄師」抓去王力,也就是要中央改變對於「百萬雄師」的方針。

也正因為毛澤東對「七·二○事件」有了比較正確的判斷,所以1967年7月26日,在北京高呼「打倒陳再道」之際,毛澤東在中央給武漢軍區黨委的複電中,在陳再道的名字之後,親筆加上「同志」兩字,在那樣特殊的歲月,加「同志」兩字,便意味著陳再道的問題屬人民內部矛盾。毛澤東所加的這兩個字,救了陳再道一命!對於「揪軍內一小撮」這口號,應當說,毛澤東也有一個察覺、認識的過程。如前所說,早在《五·一六通知》中,毛澤東便已指出軍內有「一批」「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亦即「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然而,此時林彪、江青、陳伯達等強調「揪軍內一小撮」,卻是意味著「文化大革命」的鬥爭中心轉移到軍內。

「揪軍內一小撮」,使軍內陷入了混亂之中。毛澤東明白,在「文化大革命」中,各級黨委可以癱瘓,各級政府可以癱瘓,唯軍隊亂不得,癱瘓不得,軍隊是「文革」得以進行的保證,是「鋼鐵長城」。

哦,毛澤東怪不得驚呼:「還我長城!」

毛澤東的「震怒」,使北京的政治氣候驟變,林彪和「中央文革」們各自設法從一場政治危機中滑腳,相互推諉責任:

林彪馬上閉上了「尊口」,好在他是「副統帥」,樹大根深,一時倒不了,他溜到北戴河避暑去了!

江青是「第一夫人」,雖說毛澤東不時批評過她,但不管怎麼說,她也是一時倒不了的。

康生是個老滑頭。7月25日,康生告訴過王力,他曾打電話給汪東興,請示過毛澤東。康生說:「主席同意開『歡迎大會』,也同意『軍內一小撮』的提法。」這時,康生改口了:「我打電話請示主席,主席只同意開『歡迎大會』,沒有同意『軍內一小撮』的提法。」

葉群這位「第二夫人」,這時也趕緊為「公子」林立果開脫。葉群讓林立果給江青寫信,說「紅尖兵」的文章中,本來只提「黨內一小撮」,那「揪軍內一小撮」是先前沒有的,是後來別人加上去的。

是誰加的呢?除了那幾位「大秀才」,還會是誰呢?

江青和康生聯合起來,一古腦兒把責任推到了陳伯達頭上。

陳伯達再度處於政治危機之中。比起林彪、江青、康生來說,陳伯達的風險度最大:

第一,他是「輿論總管」,《紅旗》總編,他要為那許多「揪軍內一小撮」的文章負責;第二,那篇「大毒草」———《紅旗》「八·一」社論,是他親筆簽發的;第三,他在1967年2月10日受到毛澤東批評之後,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來,地位仍不穩。

陳伯達求救於「第一夫人」。陳伯達畢竟已是「第四號人物」,何況又是「中央文革」組長,倘若陳伯達倒台,勢必會在全國引起一場反對「中央文革」的浪潮。於是,江青和陳伯達尋找著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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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文元回上海以後,傳來更為嚴峻的消息:「主席說,這一回一定要追究責任!」

陳伯達慌了,趕緊推卸責任:「《紅旗》『八·一』社論是林傑起草的,王力、關鋒審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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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密派姚文元前往上海。當時,江青在釣魚台王力的房間里,姚文元來找江青,問她去上海的任務。江青對姚文元說:「現在的權都由總理掌了,會議由他主持,由他向主席彙報,主席指示也要由他轉達。你回上海,要摸摸主席的底。」

姚文元回上海以後,傳來更為嚴峻的消息:「主席說,這一回一定要追究責任!」

陳伯達慌了,趕緊推卸責任:「《紅旗》『八·一』社論是林傑起草的,王力、關鋒審定的!」

江青、康生也覺得這時候把王力、關鋒推出去替罪最合適:在「七·二0事件」之後,王力紅得發紫,跳得也很高。特別是在1967年8月7日,王力在釣魚台16樓接見了外交部的姚登山(原中國駐印尼大使,後來成為外交部的造反派頭目)和群眾組織代表,說了一通批判外交部長陳毅的話,對陳毅造成很大壓力。王力講話記錄被印成傳單,廣為流傳,成為炮轟陳毅的重磅炮彈,王力也因這次8月7日的講話博得一個雅號,曰「王八七」!顯然,拋出王力替罪,是很合適的。

很快,有人提供了新的材料:早在1967年1月,《解放軍報》發表的「宣傳要點」中,便已提出「徹底揭穿軍內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在這個「宣傳要點」清樣上親筆簽字的是胡痴,另外還用鉛字排印著「王力、關鋒、唐平鑄」。當時的王力剛被毛澤東任命為中共中央宣傳組組長,關鋒管《解放軍報》,這下子,說明王力、關鋒早在1967年1月便已提出「揪軍內一小撮」,更是罪責難逃。

於是,把王力、關鋒的問題向毛澤東彙報,追究責任便究到王力、關鋒頭上,江青、陳伯達趁機滑腳了。毛澤東同意了從「中央文革」中「剝」去王力和關鋒。

康生連夜翻查了王力的檔案。王力原名王光賓,1939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時,介紹人是谷牧。他曾在東北軍六六八團做統戰工作,當時黨組織負責人是谷牧。在「文革」中,谷牧被打成「特務」。康生看了王力的檔案,便把王力定為「國民黨特務」。另外,康生還把王力定為「五·一六」組織的「黑後台」。

康生顯得「過分」地「積極」了。其實,康生來個落井下石,內中有他的心事——他跟王力、關鋒的關係畢竟太密切了。早在四十年代,當康生擔任中共山東分局書記兼渤海區黨委書記時,王力和關鋒也正在那裡工作。王力任渤海的土改工作總團團長兼黨委書記,還掛了個區黨委宣傳部副部長的名義。關鋒則擔任中共山東分局渤海區教育科長。雖說那時他們只是一般的工作關係,但表明他們之間的歷史淵源頗深。後來,在與蘇共論戰中,王力同康生在一起工作,一次次共赴莫斯科談判,一次次一起起草文件。當王力被任命為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副部長時,主管中聯部的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正是康生。當時有人說王力是「康生的人」,這話雖不見得準確,不過倒也反映了王力與康生關係相當密切。也正因為這樣,康生在王力即將倒台時,忙於洗刷自己,表白自己,不顧一切地踹王力一腳!

王力在當時便曾觀察到康生特殊的心態,如王力所回憶的那樣:

「江青決定抓我時,康生很害怕,當天上午,我有一件事要請示康生,聽康生的秘書李鑫說:『不知為什麼,康老整整三天沒吃飯了。』我和康生相識20多年,1960年後朝夕相處。他誣陷我是特務和反革命陰謀組織的組織者之後,他自己也害怕了!」

陳伯達呢?雖然他跟王力的關係不及康生那麼密切,不過來往也是夠多的。平日不大願意送字給人家的陳伯達,曾親筆寫了對子送王力:「十下莫斯科,穩坐釣魚台」。這「十下莫斯科」,指王力十次去莫斯科談判,而「釣魚台」則是雙關語,因為當時寫作班子住在釣魚台。這個對子,原是郭沫若送康生的:「七下莫斯科,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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