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遷出中南海

江青一聽,發脾氣了:「中南海是什麼地方?你陳伯達拍什麼照片、查什麼腳印?你給我搬出中南海去!」

這一起「腳印案件」,居然導致陳伯達遷出中南海,真是始料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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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11月26日,毛澤東最後一次———第八次接見來自全國各地的紅衛兵。從1966年8月18日毛澤東第一次在天安門廣場接見紅衛兵以來,3個多月中,毛澤東已接見了1100多萬紅衛兵。

已經在中國政治舞台上站穩腳跟的江青,也急於公開亮相。她能「接見」誰呢?自詡為「無產階級文藝英勇旗手」的她,要「接見」她的「文藝大軍」。

1966年11月28日,首都文藝界舉行盛大集會。江青登台,陳伯達帶著「中央文革」的「秀才」們為之捧場。

江青在會上發表了長篇演講。這篇演講,成為她繼《林彪同志委託江青同志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之後的第二篇「力作」。這篇講話在《人民日報》和《紅旗》雜誌公開發表,成為「學習文件」,而且還收入1968年2月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江青同志講話選編》。

鑒於這是江青第一回登台公開亮相(她以前的種種在群眾場合的即興講話,只是被用油印機印成傳單散發而已),她的講話將向國內外發布,所以她在向「文藝界的同志們,朋友們,紅衛兵小將們」致以「無產階級的革命敬禮」之後,就「說說我自己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認識過程」。

江青從「由於生病,醫生建議要我過文化生活」說起,到發現「《海瑞罷官》、《李慧娘》等這樣嚴重的反動政治傾向的戲」,到爭取「批評的權利」……

在談了冗長的「認識過程」之後,江青談及了「文革」。她提及了陳伯達。

接著,江青大言不慚地談起了「京劇革命」的「偉大成績」。她說,毛主席和他的親密戰友林彪同志、伯達同志、康生同志以及其他許多同志,「都肯定了我們的成績,給過我們巨大的支持和鼓舞!」

在這次大會上,陳伯達又一次給予江青以「巨大的支持和鼓舞」。上一回———1966年7月24日,陳伯達在北京廣播學院的那一番對江青的「高度評價」,還只是印在傳單上。這一回,陳伯達發表講話,對江青作了「熱情讚揚」。他的講話發表在《人民日報》上,發表在《紅旗》雜誌上。「理論家」的「熱情讚揚」,對於公開亮相的江青來說,是何等的需要。陳伯達在講話中,稱讚江青作出了「特殊的貢獻」。

在毛澤東思想的直接指導下,掀起了京劇改革,芭蕾舞劇改革,交響音樂改革等古為今用,洋為中用,推陳出新的革命改革的高潮,用京劇等形式,表達中國無產階級領導下的群眾英勇鬥爭的史詩。堅持這種文藝革命的方針,而同反動派、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進行不屈不撓的鬥爭的同志中,江青是有特殊的貢獻的。

陳伯達的講話,激起久久的「向江青同志學習」、「向江青同志致敬」的口號聲。「理論家」的讚揚,為江青的亮相投射了一束明亮的光。

此後,陳伯達仍不時為江青當吹鼓手。1967年5月23日,陳伯達在首都紀念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25周年大會上,吹噓江青是「打頭陣的」。

陳伯達如此「熱心」地「樹」江青,拍江青的馬屁,討好江青,其實也是為了穩住他那「中央文革」組長的交椅。江青已在「中央文革」說一不二,掌握了實權。

江青當然感謝「理論家」為她捧場,不過,在這個驕橫的女人眼裡,陳伯達這「老夫子」只是個「迂儒」罷了。康生瞧不起陳伯達,罵他是「烏龍院」的「院長」,而江青也目中無人,罵他是「劉盆子」。

劉盆子何人?那是東漢時赤眉農民起義,欲立新帝,選中了劉盆子。劉盆子是西漢遠支皇族,算是劉邦的後裔,起初在起義軍中放牛,號為「牛吏」。劉盆子沾了皇族的光,在公元25年被立為皇帝,年號建世。江青罵陳伯達為「劉盆子」,挖苦他當「中央文革」組長如同劉盆子當皇帝一樣。

江青還嘲笑陳伯達是「黎元洪」。黎元洪原是湖北新軍第21混成協統領。1911年武昌起義時,黎元洪嚇得趴在床底下,可是革命軍卻把他從床下拖出來擔任政府鄂軍大都督!

陳伯達和江青之間,捧捧罵罵,在「中央文革」里爭爭鬥斗。陳伯達常常鬥不過這位「第一夫人」。氣憤之際,陳伯達竟然也說:「我成了劉盆子!」在陳伯達看來,劉盆子不過是傀儡,他也成了傀儡。

儘管「理論家」與「第一夫人」在「中央文革」勾心鬥角,但他們畢竟是一夥,在推行「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方面完全一致。

就在「理論家」為江青的公開亮相捧場一番之後,他的家中發生了一樁不大不小的怪事。

一天,忽然有人向陳伯達的妻子劉叔晏報告:在陳家後門的外牆,發現幾個可疑的腳印!

劉叔晏走去一看,覺得那腳印確實有點蹊蹺,怎麼會落在牆上呢?

大抵是「階級鬥爭」觀點太強的緣故,陳家懷疑有人翻牆入院,或者爬在牆上觀察陳家動靜。

陳伯達是「中央文革」組長,家中出現這等怪事,那還得了!劉叔晏馬上告訴保衛部門。於是,來了幾個公安人員,對著陳家牆上的腳印拍照。

究竟是誰的腳印呢?首先受到懷疑的,自然是陳家的近鄰。

與陳家一箭之隔的是董必武家。董必武是黨的創始人之一、中共一大代表,解放後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長。

除了董家受到那些「眼睛、鼻子靈得『可愛』的人」的懷疑之外,那個關於腳印的問號還在中南海不斷擴大……

消息進了江青的耳朵。江青一聽,發脾氣了:「中南海是什麼地方?你陳伯達拍什麼照片、查什麼腳印?你給我搬出中南海去!」

陳伯達當時在釣魚台工作。知道腳印一事之後,回到家中,跟劉叔晏吵了一架,已無濟於事。這位堂堂的「中央文革」組長,只得忍氣吞聲,受他的那位第一副組長的調遣,準備搬家。

沒多久,陳伯達便離開了中南海,搬到附近的新建衚衕去住。

那麼,陳家後門院牆上的腳印,究竟是誰留下來的呢?

據云,是一位中學生,出於對這位「中央文革」組長的氣憤,對著陳家的院牆踹了幾腳,如此而已。既沒有翻牆而入,也沒有「偷聽」、「偷看」。

可是,這一起「腳印案件」,居然導致陳伯達遷出中南海,真是始料不及……陳伯達埋怨著劉叔晏,夫妻關係原來已有些不和,這麼一來更加緊張。好在已經搬出中南海———在中南海吵架,陳伯達生怕給左鄰右舍聽見。

「你別神氣!如今,倒了那麼一大片人,你也遲早會倒的!」劉叔晏跟陳伯達吵架,有時蹦出這麼一句話,弄得陳伯達心中也好一陣緊張。

「什麼『文化大革命』?『文化大革命』就是吃人!」有時,劉叔晏言詞更加尖銳。

「理論家」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

就在「理論家」為江青的公開亮相捧場一番之後,他的家中發生了一樁不大不小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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