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暗伏危機

一場明爭暗鬥,在「中央文革」內部激烈地進行。副組長江青的勢力,正在急劇擴大。

江青與顧問康生形成聯合陣線。江青的「第一夫人」的特殊地位,使她有恃而無所恐。

等到陳伯達病癒出院,他發覺」「中央文革」的實權已被江青「代理」了。除了江青之外,那位「顧問」也一直覬覦「中央文革」的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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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成為中共第5號人物,陳伯達名聲大振。寫著「中央文革組長陳伯達收」的信件,從全國各地雪片般飛來。據陳伯達的秘書回憶,差不多每天都收到一麻袋的信!陳伯達從來沒有如此走「紅」過……

這時的陳伯達,有2位秘書……王保春和王文耀。

王保春擔任機要秘書,兼任「陳辦」的黨小組組長。他1947年入黨,原在中共中央宣傳部做機要秘書工作。1960年當陳伯達的妻子劉叔晏生孩子時,調他去擔任秘書。

王文耀則是1965年下半年,調他到陳伯達那裡擔任秘書。

兩「王」也從來沒有這麼忙碌過:一個「王」守著4部電話機,隨時作電話記錄,收看文件、電報、信件;另一個「王」則要跟在陳伯達身邊,時而釣魚台,時而中南海,時而人民大會堂,時而各大專院校。

司機於子云處於「時刻準備著」的狀態。陳伯達一聲吩咐,不論白天黑夜,轎車隨時出動。

從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之後,中央文革小組全體成員列席參加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這麼個「小組」,權力正在無限擴大之中,正在取代中共中央書記處。陳伯達這個「小組長」,手握大權,躊躇滿志,他與別人的不同,在於口頭上還在那裡自稱「小小老百姓」、「普通老百姓」,掩飾著自己的勃勃政治野心。

陳伯達成為中國的「輿論總管」。他帶著工作組進駐《人民日報》之後,幹了一個月。

為了集中力量起草「十六條」,他把《人民日報》交給了代總編唐平鑄。他是《紅旗》的主編。這時,他把《紅旗》交給了關鋒。他作為「輿論總管」,來管《人民日報》,管《紅旗》,管新華通訊社,管中共中央宣傳部……

現存於檔案之中的陳伯達1966年8月13日致毛澤東的信可窺見當時陳伯達管得多麼寬。可以看出,他是名副其實的「中央文革」組長,由他直接向毛澤東彙報工作,他向毛澤東負責。

陳伯達處於他的「鼎盛時期」。

不過,他有他的隱憂。他成天價把「小小老百姓」掛在嘴上,無非想表白自己毫無權欲———儘管他的野心不小,權欲不小。

一場明爭暗鬥,在「中央文革」內部激烈地進行。

副組長江青的勢力,正在急劇擴大。江青與顧問康生形成聯合陣線。江青的「第一夫人」的特殊地位,使她有恃而無所恐。

陳伯達深知江青不可惹。原本江青只是4個副組長之一,並無「第一副組長」之稱——

—在四個副組長之中,她排名順序第一罷了。在「中央文革」初次在群眾中「亮相」時,有人指著江青介紹說:「江青同志是『中央文革』第一副組長。」此後,「第一副組長」之稱便傳了開來,彷彿成了她的正式職務。

江青並不滿足於「第一副組長」。陳伯達深知其意。1966年8月下旬,陳伯達患肺炎,發燒至40攝氏度,住入北京301醫院。經陳伯達向毛澤東提出,中共中央於1966年8月30日發出通知:「在陳伯達同志病假或離京外出期間,由江青同志代理中央文化革命小組組長。」有了這樣正式的文件,江青在「中央文革」中的勢力越發膨脹。等到陳伯達病癒出院,他發覺」「中央文革」的實權已被江青「代理」了!陳伯達曾這樣回憶:

在毛主席第一次檢閱紅衛兵不久,我生病進醫院,江青就當然代理組長職務。毛主席再次檢閱紅衛兵時,江青致辭,從此,她就在小組中橫行跋扈。我向去醫院看我的人,提出一些看法,於是大大觸怒江青了。當我的病沒有好時,江青要關鋒去叫我出院。我已曉得這個女人很難對付,決定出院。我撇開江青,找王力、關鋒、戚本禹起草一個擬送中央的文件,確定中央文革小組是中央政治局直接領導的工作機構。意思就是:中央文革的言行都要向中央請示,不能擅自作主。這就要使江青受到約束。會議未完,可能有人泄露給江青,江青來了,大鬧一番。我現在不記得她要加了一句什麼,但她說,「我這句是最重要的。」從此以後,文革小組就沒有再單獨開會了。毛主席指示:以後開會,由周總理主持,叫中央文革碰頭會。

除了江青之外,那位「顧問」也一直覬覦「中央文革」的大權。

「顧問」康生最初與陳伯達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起跑,他倆在20年代是上海大學的「同學」。不過,康生比他更善於鑽營,所以在黨內的地位,康生很快超過了他。延安整風時,康生是陳伯達的上司。1945年召開中共七大時,康生是中共中央委員,名列第17位,而陳伯達只是中共中央候補委員,名列第47位。此後,陳伯達靠著「跟准毛澤東」,才在中共八大上超過了康生。那時,陳伯達與康生同時成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陳伯達的名字恰恰排在康生之前!

陳伯達與康生同為中共「大秀才」、「理論家,多年共事而面和心不和,論筆頭,陳伯達勝過康生。康生此人,述而不作,好出鬼點子,卻不願寫著作。所以號稱「理論家」,其「理論著作」寥寥無幾,陳伯達則拙於口才,長於筆頭,所以從起草共同綱領、憲法、農業生產互助合作的決議、人民公社六十條、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二十五條」、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二十三條」直至《五·一六通知》、「十六條」,都由他執筆或參與執筆。論權術,陳、康各有一套,但是陳伯達畢竟不及康生。

康生對陳伯達,常常嗤之以鼻。當時陳伯達成為中國科學院副院長時,康生以挖苦的口氣說:「陳伯達能當什麼院長?他呀,只配當個『烏龍院』院長!」「烏龍院」,妓院也!

在「中央文革」中,有了這麼一位「第一副組長」和「顧問」,使陳伯達頗為棘手。

副組長張春橋乃江青的心腹,姚文元更是江青一手「提攜」的,對江青言聽計從。

王力、關鋒、戚本禹都是《紅旗》雜誌編輯部成員,原是陳伯達手下3員大將。自從田家英含冤去世之後,戚本禹取代了田家英,成為江青的心腹。王力和關鋒也都擅長「見機行事」。

在陳伯達作為「中央文革」組長而名聲鼎沸時,「中央文革」的軸心已逐漸向江青轉移。危機已經暗伏,只是他正處於政治巔峰時期,暗伏的危機尚未公開顯露,他自己已意識到了隱憂……

作為「組長」,陳伯達盡量壓住陣腳,帶領著「中央文革」衝鋒陷陣———因為劉、鄧只是在派工作組的問題上受到批評,並未徹底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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