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孟德笑檄文 雲長約三事(1)

曹孟德率軍緩緩前行,用了很長時間才抵達黎陽,與袁紹軍隊相隔約百里。

「誰率軍屯兵黎陽?」曹孟德問。

「許攸和審配,還有老謀深算的沮授。」探子報告。

曹孟德聽罷如釋重負地笑道:「用不著擔憂!」

原來許攸不滿意審配領兵,沮授又怨恨袁紹不用他的計謀,各不相和,不思進取。

就這樣,兩軍始終相隔約百里,各自陳兵布防,既相持不戰,又不能往來。從赤日炎炎的盛夏到天高雲淡的初秋,兩軍相持了兩個月光景。

曹孟德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吩咐呂布手下降將臧霸守黎陽隘口,于禁、李典屯兵河上,曹仁總督大軍屯於官渡,自己率一隻大軍旋風似地返回許昌。

在曹孟德親率大軍進兵黎陽的同時,一支約五萬人組成打著丞相旗號的隊伍開往徐州。

「劉岱、王忠哪裡是劉備的對手。」程昱說。

「你怎麼知道?」曹孟德一本正經地問。

「我見這兩人接過軍旗時雙手都在顫抖。」

「我知道劉岱、王忠不是劉備的對手。我這是虛張聲勢,等我擊敗袁紹,再回過頭來對付劉備。」曹操得意地說。

這番對話是王劉二人進發徐州之際進行的。

曹孟德遠遠地看見綉有「曹」字的大旗在晨曦中是那樣醒目、莊嚴。

看見了,曹孟德看見了許都郊外那金黃的田野,看見了農舍的上空那裊裊的炊煙。

聽見了,曹孟德聽見了雄雞報曉的聲音。

聽見了,曹孟德聽見了紅檀的琴聲。

那是誰,是棗祗,站在小橋上看奔騰咆哮的河水。揉揉眼,啊,不是棗祗,是擔水的農人。

月亮像銀盤,長空中飛過一排嘹唳的大雁。

「白骨露原野,千里無雞鳴……」曹孟德在懷想寫那首詩的情景。

蕭蕭鳥鳴喚醒了曹孟德,他用力揚起馬鞭,馬蹄敲打著這片熟悉的土地,也敲打著散發稻香的黎明。

倘若劉備發現了自己在虛張聲勢,從徐州掩殺過來怎麼辦。自己的大軍在黎陽,若回防不及,許昌的老巢就有被端掉的可能。這,就是曹孟德從黎陽速返許都的原因。曹孟德感到一種後怕。

幾個月的奔波與操勞,曹孟德返回許都的第二天就病倒了,偏頭痛,這是他的老毛病。

「丞相,你還是回府休息吧,這裡的事由我頂著。」荀彧關切地說。

曹孟德搖搖頭。

「你去府上把紅檀接來照顧我。」曹孟德想了想,又補充說:「別忘了讓她把那架古箏帶來,我又想作詞譜曲了。」

曹孟德不習慣寂寞。離開了馬背,卸下戎裝,他的心裡就空落落的。在吉太醫的精心調治下,他的病有所好轉,看書、舞劍、賦詩、散步……

這天,曹孟德身著便裝,由幾名身手絕好的便衣侍衛跟隨,來到了許昌城北的郊區。

滿眼金光的田壩,田壩中央微微突起一塊小山包,那是棗祗的墓地。

穿過一條彎彎的田埂,爬一道緩緩的土坡,就到了棗祗墓前。

棗祗墓被一片青楓林擁著,秋天了,淺紅色的樹葉已經飄落殆盡,峭勁的枝條在涼風中沙沙作響,挺拔的樹榦護衛著棗祗墓,像穿甲戴盔的士兵。墓碑上,「屯田都尉棗祗之墓」幾個紅色的大字在林陰里分外奪目,那是曹孟德親筆題寫的。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三年了,這片青楓林輪番著繁茂與枯黃,墳頭上的野草綠了又黃。而棗祗呢?那個勤勞精明的棗祗卻因積勞成疾,過早地長眠於這靜靜的青楓林里。他的墓頭向著那片金黃色的田野,向著那縱橫蜿蜒的田埂。曹孟德彷彿又看到了那個披蓑戴笠、在田埂上奔走的棗祗。

「王者賢其明,宰相股肱皆忠良。咸禮讓,民無所爭訟三年耕有九年儲,倉谷滿盈,斑白不負載……」曹孟德久久佇立在棗祗墓前,望著眼前這片豐收在即的田野,心中又浮起了那首自己創作的歌詞。

琴聲,多麼熟悉的琴聲。

透過窗戶,曹孟德看見了一個生動美麗的倩影,那是紅檀,他朝思暮想的紅檀,在那個心醉神迷的夜晚,在柳堤夜色之中,他從她身上獲得了活力和歡娛,這是從丁夫人以及幾個偏房,包括秋娘在內的女人那裡找不到的。

太漫長了!

琴聲,如泣如訴的琴聲,彷彿在傾訴一腔婉曲的情愫,又彷彿在講述一個古老而動人的故事。哦,聽出來了,芳草萋萋的小河邊,伯牙手揮五弦,一群群的小魚歡快地游來游去,聚集在伯牙的腳下……

曹孟德在門外駐足傾聽,直至一曲終了。

紅檀看見他進來,迎上去撲入他的懷中。

一夜之間,許都的大街小巷雪片似地貼滿了聲討曹孟德的檄文。上面寫道:

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擬也。

司空曹操,字孟德,小字阿瞞,祖父為中常侍曹騰,和徐璜等同時在朝中作孽,貪賄無行,專擅宮廷,傷害教化,虐待百姓。其父曹嵩更不知廉恥,拜曹騰為養父,以金錢賄賂買得官位,不顧官道,亂搞金權政治,盜取政府高官顯職,敗壞朝廷風氣。曹操就是這些贅閹的後代,本來就沒有好的本質,所以狡詐陰險,好亂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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