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我接到你的電話後,用最快速度找到了華自安家,可就在我們趕到三分鐘前,他離開了,我派人調了他手機的單子,上邊有個通話記錄,正是我們趕到前打進去的,顯然……」

胡學正說了半截話就停下來,看著李斌良。

後邊的話雖然沒說出來,可是,任何人都可以補充上:顯然,他事前知道了我們找他的消息,或者,事前有人把我們找他的情況告訴了他。無論怎麼表述,意思都是一樣的,有人走漏了消息,或者說,有人向華自安通風報信。可是,胡學正就是這樣的人,從不把話說透,敏感之處,總是想通過別人的口說出來。所以,他說了半句話就結束了彙報,眼睛看著李斌良。

李斌良也沒有把後邊的話說出來,而是繼續詢問:「查這個打入的電話了嗎?」

胡學正:「查了……」

又是半截話。不過,李斌良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為了證實,他還是問了一句:「是街頭磁卡電話?」

胡學正:「對。」

李斌良:「華自安家裡還有別的人嗎?」

胡學正:「有,他父母都在家,可是,他們都一口咬定華自安接個電話就走了,到底怎麼個情況並不知道,不過……」

胡學正又不往下說了,這回,李斌良可猜不出他的不過後邊是什麼了,焦急地望著他:「不過什麼?」

胡學正:「不過,他們的表情都很緊張,好像應該知道什麼,而是不對我們說!」

胡學正知道什麼時候把話全說出來。

李斌良:「還有什麼?」

胡學正:「還有……他們家對門的鄰居反映,華自安最近幾天有點神經兮兮的,前天晚上,他家的保險絲燒了,敲他家的門,想問有沒有保險絲,敲了好一會兒華自安才把門打開,一臉害怕的表情。」

李斌良:「就這些?」

胡學正:「目前就這些。」

李斌良想了想:「華自安的父母都帶來了?」

胡學正:「帶來了,正在詢問!」

李斌良:「我和他們談談。」

華自安父母是兩個普通的夫婦,都五十來歲年紀,都是一副膽小怕事模樣,男的是機關幹部。在李斌良詢問時,他們說的話完全一樣:「我們什麼也不知道,也沒看出自安有什麼不正常的,也沒聽到他接那個手機電話里說了什麼,他走時也沒告訴我們去哪裡。」

可能,他們說的是真話,可是,他們的閃爍的眼睛卻透露出不一定是這回事。

他們一定知道些什麼,一定在隱瞞什麼。

李斌良推心置腹地對他們說:「種種跡象表明,華自安可能捲入一起複雜的刑事案件,置身於危險之中,這種危險不是來自警方,而別的方面,如果你們真為兒子著想,就幫助我們找到兒子,否則一旦出了意外,後悔就晚了。」

這話顯然打動了他們,一對夫妻都現出心慌之態,可是,他們還是堅持原來的說法。因為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們說了謊話,也不能採取強制措施,就讓他們離開了。李斌良要求胡學正對他們家布控,然後,調集全大隊的警力,取得轄區派出所的支持,對華自安可能落腳的藏身處進行搜查,同時,也對那部給華自安手機通過話的街頭電話進行調查,看有沒有人在那特寫的時間內目擊過打電話的人。李斌良知道,這都是無奈之舉,很難指望它取得什麼效果。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方向需要下大力氣進行調查,只是,李斌良實在不願意去那裡,甚至一想到它就有點頭痛。

可是,他必須去。

是一高。那是華自安剛剛畢業的學校,那裡有他的老師和繼續補習的同學。

「……李老弟,你別解釋了,還有什麼需要我們配合的,說吧,到這種時候,我也不怕什麼影響了……」

程玉芳恢複了最初的豁達豪爽,熱情地迎接著李斌良,聽她的口氣,好像對公安機關的行動一無所知,可是,李斌良卻有一種感覺,她心裡很清楚自己還會來學校,這種一無所知的樣子是做出來給自己看的。他把情況簡要向程玉芳介紹了一下,說還要調查華自安的老師及所有同學。

程玉芳又把戴副校長找來,要他全力配合公安機關工作。

戴副校長又找來華自安的補習二班的班主任及任課教師,還有幾個繼續留在補習班補習的華自安同學,可是,沒有取得任何效果,他們都說不清華自安會在哪裡藏身。只是,他們在接受詢問中,都有些目光閃爍,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說錯了什麼的樣子。

這裡邊有問題。

最後找的人是鍾老師,李斌良親自和他談話,他有一種感覺,鍾老師是最可能提供線索的人,如果他都說不出什麼,恐怕在一高的調查就要終止了。

令人失望,鍾老師居然也態度曖昧:「這……李局長,我知道的都說過了,別的……也說不出什麼了!」

李斌良開門見山:「鍾老師,我們雖然接觸時間不長,可是,我覺得你是一個認真負責的人,也是一個關心學生的老師,現在,你已經有兩個學生死去了,如果我們不儘快破案,恐怕還會有人死去,而且極可能還是你的學生,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咱們直接點說吧,我怎麼覺得詢問過的所有人態度都有點不正常,是不是你們知道些什麼,有人警告過你們不許說出來?」

顯然說中了,鍾老師沉默著低下頭。片刻,才下決心地抬起頭,看著李斌良:「你說對了。」

李斌良:「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嗎?」

鍾老師:「其實……這也沒什麼,是戴副校長找大家開了一個會,說現在公安局盯住了一高校,大家要增強集體榮譽感,在接受調查的時候不能亂說,要實事求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能有損學校的聲譽!」

原來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應該說,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實事求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這也是公安機關對調查對象的要求,可是,增強集體榮譽感,不能損害學校的聲譽……這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可是,當有損學校聲譽的時候就可以有一說二,有二說一了嗎?或者說,當要說的話有損學校的聲譽時就不說了嗎?進一步說,一高真的發生了什麼有損學校聲譽的事嗎……

可是,這只是推測,你不能據此對戴副校長有什麼指責。

李斌良放低聲音:「鍾老師,您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麼有損你們學校聲譽的事?」

「啊……」鍾老師震驚地抬起眼睛,想要說什麼又忍住,使勁搖起頭來:「不不,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們學校……沒什麼可以損害聲譽的!」

鍾老師都是這樣一種態度,看樣子,在一高是無法獲得新線索了。

李斌良最後一次對鍾老師:「鍾老師,我說過了,我覺得你是個正直的老師,你對我們的工作也一直是積極配合的,你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不,我們換個說法吧,你對目前的情況有什麼看法?」

鍾老師:「我……這……別的我不知道,可是,華自安不可能殺害霍濤。」

李斌良:「那,華自安為什麼躲了起來?」

鍾老師:「這……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他絕對沒有膽量殺人!」

李斌良沉吟片刻:「好吧,我希望,你如果發現或者想起什麼對破案有用的線索,能提供給我們!」

鍾老師遲疑地:「好吧!」

李斌良送鍾老師走出屋子的時候,看到戴副校長在不遠處徘徊著,看到自己,急忙走過來,陪著笑臉低聲道:「李局長,我有點情況向您反映一下!」

李斌良心一動:「好啊,請進!」

走進門後,還沒等坐下,戴副校長就辯白似地說起來:「李局長,我就知道,你們一定還會來我們學校調查,為了支持你們工作,我事先就給有關人開了會,讓他們實事求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知他們都照辦沒有!」

這既是試探,也是一種心虛的表現。李斌良淡淡地:「啊,還行,謝謝您對我們工作的支持……對了,他們還說,你要求他們不要亂說,不能有損學校的聲譽。」

戴副校長:「對,我是這麼說了,如果不提醒他們,有的也說,沒的也說,把你們的偵查引向岔路,誰能負起責任,那不影響破案嗎,不有損學校聲譽嗎?」

像背書一樣,看來,他是早有準備。中國的語言很有意思,同樣一句話,怎麼理解都可以,現在,戴副校長這麼解釋,李斌良也不好反駁,只能把話引向正題:「戴校長,你不有什麼情況向我反映?說吧!」

戴副校長:「啊,是這樣,」低下聲音:「你已經知道了,華自安已經考上了大學,也去學校報到了,只是因為新生宿舍樓未完工而推辭開學日期,又返回來了,我想,他能不能在大學那邊……」

戴副校長不說了,眼睛看著李斌良。

李斌良大腦迅速旋轉了一下笑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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