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何處清風不舊家

「在馬車上,我與雲連邀說,逍遙峰的日日夜夜是我心之歸處,其實他不知曉,只有門主你,才是我心的歸宿。」

「若你先去,就於奈何橋畔等我經年;若你後去,我便於奈何橋畔守你同歸。這樣我們才可以同時入輪迴轉世,不會在下輩子擦肩而過。即便是不能相遇,也可以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守望可能相遇的機緣。」

「與我回家。」

一幕一幕,交相在夢中浮現,又瞬間化作血光萬千。

蘇袖喘著氣,不管如何想要將血光碟機逐,到最後都會定格到蕭茗提掌擊向頭頂的畫面。

「不——」

她一聲尖叫,猛地坐起身,渾身是汗地看著面前坐著的人。

這輛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馬車,緩緩地在山路上行駛著。

她怔怔地看著抱著自己的男人,良久沒有反應,忽然目光再投到默默坐在一旁的墨昔塵身上,又驚呼一聲,直起腰來。

淚眼矇矓地看著蕭茗,她捂著嘴再度泣不成聲起來。

何謂錐心之痛,何為刺骨相思,何又是失而復得。

她在這一刻,全部都體會到了。即便是在夢裡,她也是哭了又醒,醒了又哭,幾度不願醒來,任憑別人如何喚著自己的名字,便是怕坐起身來,一切是空。

墨昔塵忍不住說了句:「別再哭了,傷神傷身。」

蘇袖這才振作起來,抽泣著埋進蕭茗懷中,問著之前的情形。

蕭茗緩緩搖頭,只是說了句:「是雲連邀。」

聽說他與皇帝之間早就有過秘密協定。

聽說晏雪在其中下了不少作為。

總之,他們幾個人,是保住命了,只是逍遙峰,便不用再回了。

司南鳳作為木長雪重回逍遙峰,鳳以林接下整個朝龍嶺地宮。他們聯手,奪走了一切。

蘇袖呆住,再說不出話來。

蕭茗卻想起臨走前的那些對白。

雲連邀道:「記得你答應過的事情,走吧。」

蕭茗看著與自己爭鬥一生的雲連邀,靜靜地說了句:「你確實贏了。」

他卻緩緩搖頭,笑道:「不,是我輸了。」

這時晏雪的說話聲從外頭傳來,「等會兒我們還會見到一個人。」

蘇袖渾身一震,顫巍巍地問:「是……白錦嗎?」

晏雪卻不說話,兀自狂笑。

於此事上,晏雪也算是贏了司南鳳一回,是不是?

蘇袖終於號啕大哭起來,為了徹底失去的那個人和沈娘,為著眼前又重新得來的幸福和圓滿。

一曲漁歌穿雲去,三山迴音鳳還巢。

又到了三月桃花季,蘇袖與白錦二人拎著果籃上山,坐在岩石上,看著山下風景。

這十里桃花坳,讓蘇袖想起了一個人。那個最終遵守信諾的男子,只是不知今日今時的他,會與誰在一起,會做些什麼。

眼瞧著她的臨產日就要到了,而白錦也是喜事臨門。

只除了與她們住在一起的晏雪依舊是個孤家寡人,卻最是喜歡看兩對夫妻的爭吵,甚是歡樂。

這日蘇袖終於念起,要問白錦那些塵封已久的往事兒。

「那日你服下晏雪的葯後……是怎樣過的?」

白錦沒有換回女裳,依舊如同個翩翩公子,帥氣地聳肩,「晏雪應是早前就與雲連邀約定好後續,雖然瞞著我等有些可惡,但誠然是為了我們好。那葯自是假死之葯,連司南鳳都沒有看出問題。之後雲連邀就帶我離開,將我武功廢除,送到了此處。」

蘇袖的心微微一跳,「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我們住在哪裡?」

白錦浮唇,「那是自然,為了便於監控啊,以免我們這些亂臣賊子妄圖再行不軌之事。」

蘇袖瞪了她一眼,「當初他說要用你的屍身替了我行刑,我委實傷心了好久。」

「他騙你的。」白錦垂眸,「自是想讓你們都相信我死了,好孤注一擲地報仇,才好行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好戲。此人的心機,我不得不承認,天下無雙。」

蘇袖默然。

至少在此刻,她已是無憾。

心之歸處,即是家。而她的夢想,早已在此人的賜予之中,漸漸完滿。

忽然一陣風輕輕吹起,將蘇袖鋪在地上盛果子的帕子吹起,翻飛著朝著山道上的桃花林而去。

「啊,手帕飛了。」蘇袖起身去撲,卻被白錦拉了回來。

「肚子都這般大了,小心摔倒,飛了就飛了。」白錦笑著說道。

蘇袖苦著臉說:「那帕子是你送我的。」

二人交談中,倒是沒發現,那帕子落入的桃花深處,正有個面罩軟絲銀甲的男人,伸手接過。

他的眸中射出的溫柔眸光,足以醉人。

只是誰也看不見,那藏在面具之後的,一腔惆悵。

贏了天下,輸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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