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前村月照半江水

第二日一早,蘇袖就被雲連邀的敲門聲弄醒,然後柴子進與那小二交代了幾句,三人才輪番洗漱,待吃完早點,便立即動身。

柴子進明顯是希望早些將蘇袖送達鳳臨,雲連邀這回也算是處處受制,連蘇袖看著也覺有些可憐。當然,她根本沒本事可憐他人,她自己現在才是最可憐的人。

出了客棧,就看那小二已然換了輛其他顏色的無簾馬車,讓蘇袖微微一愣。柴子進也不多話,扶著蘇袖上了馬車,待雲連邀坐定後,才大鞭一揮,朝著鳴鑼鎮方向馳去。

因著沒有車簾,路旁風景在馬車地帶離下,攜風入眼,分外美妙。尤其是在出了今縣,走上了蜿蜒山路後,更是能覺出這裡的奇險絕美之境。

自離開西南蓬萊之後,至達今縣,不過一日光景,卻能感覺到兩個季節。尤其是到達風景秀麗的虎山,就已經是從夏轉秋的感覺,最要緊原因便是那些連綿楓柏,霜紅霧紫,點綴成林,影醉朝陽,鮮艷奪目。幾片紅葉落在山道旁的水流之中,隨波而下,頓時讓細觀此景的蘇袖生出感觸,秋情泛心,不知這些紅葉要往哪裡去,也不知自己的命運將是何樣。

前方兩峰相夾,窄道徑直通往遙遠的天際。

柴子進忽然勒住馬韁,馬車急停,蘇袖因為一時來不及反應,居然撲進了雲連邀懷中。

那宛若三月春的氣息,迎面撲來,教她一時呆愣原處。反倒是雲連邀,因為柴子進的突然行事而生出了警覺,雙眼目視前方,冷靜地道:「前方正是最好的埋伏之地。」

剛出今縣,便有人劫車?

但是蘇袖明顯發覺,肯定不是一般的小賊,否則雲連邀不會是這等謹慎的表情。

柴子進順手從車底抽出隨身寶刀,冷哼一聲,「自昨日出城不久,就有人對外散布,九天門雲連邀已經得到玄天八卦與前朝公主,自然會有賊人想方設法出手而已。」

「會是誰。」雲連邀暗忖當日此事見證人不過幾人而已,方外高僧自然不會行這等嚼舌之事兒,但終究會有有心人傳揚出去。但自己拿住蘇袖……他的眸光忽然落在蘇袖身上,問道:「你當日與任亦白說些什麼?」

蘇袖倒是坦白的很,「我說會與你同游一段時日而已。」

其實她心裡清楚,十有八九是白錦放出去的消息,只為了攪渾這次遠行,就是徒增了不少危險。

眼下能查到他們行蹤的,的確是非常人。至少白錦都還沒有辦法找到他們,卻已經教人攔在了這處山澗,委實厲害。

柴子進放緩了車速,輕聲道:「有多少人?」

雲連邀閉目吐息,再睜開眼時候,亦是能被其眸中掠過的神采所折服,「十人,都算一流高手。」

「你護著蘇姑娘,由我……」柴子進話未說完就被雲連邀立刻打斷。

他哈哈大笑一聲,卻讓蘇袖摘下假面露出她的真面目,「你以為我正道盟盟主是白做的嗎?我已經感覺到他們的落腳點,我現在下車各個擊破,你伺機突圍而出即可。」

要讓蘇袖陪他們一起打自是不可能,所以他們一早就已經做好了只有兩人為戰的心理準備,而其中一人還要看好蘇袖,不讓她能尋機逃跑,這其中關節也是複雜至極。

不待柴子進多說,雲連邀已經翩然而下,幾番起落就已經消失了蹤影。

柴子進勒馬,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剛才那件事兒一樣地緩步前行。

蘇袖清楚,白錦正是要一步步地靠著別人的先知先覺或者別人更高的情報網,來獲知自己的行蹤。當然,若對方來意不善,自己寧肯與雲連邀柴子進捆在一起,也不可以被有心之人漁翁得利。雖然不明白雲連邀此刻讓自己露出真面目的緣故,但她也不能多想,先聽了他的意思。

她咬牙抓緊了手旁的車欄,以免忽然加速反倒把自己甩出去了。誰讓她如今武功又不太高了,就露了那麼一回手,便沒有機會再練下去。

雲連邀罩上銀絲軟甲,展開手中摺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摸上了山勢高處,以俯瞰的角度看這伏在草叢中的數人。只有以他的身手,才能掩蓋這些人的耳目,他所要找的正是這些人最泄勁的時候,才能一擊制敵。

果然,當柴子進的車又停了下來,半天不往這裡過來,終於有人耐不住了,說話聲居然是個女子,「師姐,他們怎麼還不過來,不會是起疑心了吧?」

「不可能,他們絕沒可能知道我們在這裡伏擊。」

這二人話音剛落,雲連邀便已經從天而降,單手射出自己的摺扇,朝著山谷另一邊送去,而自己本人,則瞬間切向那回答的所謂師姐。

九天門門主的能力,沒有人不相信。而當那銀絲軟甲映入眼帘的時候,幾乎是瞬間便引起了這些人的慌亂。

但是他們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已經被雲連邀以不同的手法點住了要穴,紛紛倒在地上。就在同時,那一柄摺扇所飛到的地方,帶著強大的真力,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將對岸的五人制服,當他落在最後一人身旁以指點住她的穴道使他無法動彈,那柄扇子也順勢回到了手中,這一連串的行動堪稱行雲流水,毫無破綻。即便是他的敵方,亦要在此刻刮目相看。

小車晃晃悠悠地來到山澗的時候,柴子進與雲連邀僅僅是四目相對一刻,便忽然加急車速,瞬間馳往遠方。

待得行下虎山,雲連邀才如影隨形的虛晃一下,輕巧地落在馬車上,手裡托著一根花簪。

他順手揭下軟甲,也示意蘇袖覆上假面,再度還回那一對書生小夫妻的模樣。柴子進在前冷然問:「哪個門派?」

「花韻棉顯然是太小看我了,只出動門下十靈花。」雲連邀手中花簪正是一根雕鏤精緻的蘭花簪,他順手便拔下蘇袖頭上的紅珊瑚簪,再插上那蘭花簪。

蘇袖心中一緊,慌忙伸手奪回簪子,怨懟地看了眼雲連邀,「用上這蘭花簪,豈不是要花韻棉一眼看出我是誰了嗎?還用偽裝什麼?」

雲連邀這才拍了拍頭,「也對也對,來,讓為夫為你簪上這另一根簪。」

受了這口頭便宜,顯然雲連邀心情大好,回頭對柴子進說道:「若是公然交手,這十靈花也足夠讓我受點苦頭,但是她們忽略了我們的靈覺一向比常人靈敏,所以這番是先發制人,才會如此迅速。」

柴子進慨然道:「雲門主膽大心細,是非常人所能,在下亦是十分佩服。」

他方才故意拖慢行車,便是在不遠處觀看到雲連邀那一系列渺如煙雲的行動,即便是武功高強如柴子進的人,亦是十分佩服。

不過今日卻沒有昨日那麼幸運,至少昨日可在今縣投棧,而今日卻只好尋了處視野極好的地方,便在馬車上給蘇袖鋪好一塊乾淨的布,分好乾糧準備度夜。

明月當空,秋意襲人,頗有些涼意。

紅樹之間,落葉翩翩。及眼處皆是一片殷紅,蘇袖不願總在馬車上待著,也跟著跳了下來。

「為何百花宮會突然發動襲擊,你與她們不是合作的嗎?」蘇袖接過柴子進手中的饅頭,撕了一塊下來放入口中。

雲連邀只微微瞥了眼她,便突然教蘇袖的心漏跳了一拍,關乎那一眼實在是太過勾魂攝魄,於有意無意之間,讓她沒能防住,幸好面上罩有假面,不至於太過慌亂,掩飾了方才那種驚艷之感,聽雲連邀隨口解釋道:「自武林大會後,魔門一時群龍無首,原有地獄門與九天門兩足鼎立,勢成水火。花韻棉那魔女早就對地獄門奪其風光百般不耐,有合作良機除去地獄門自然肯做。如今她們勢大一頭,又聽聞了有玄天八卦這等好事兒,為何不出手?」

這便應了蘇袖當初所想,仇人、恩人,便真的只在一線之間。

聽見雲連邀淡然地說著地獄門,心中一時不適,只好轉換了話題,嘆了口氣追問:「可是百花宮是從哪裡知道的我們的行蹤?」

「地獄門憑武力,但百花宮是情報,這二者從來都是魔門之中的頂樑柱,否則如何能行走江湖。這便是百花宮為何先一步找到我們的原因。我想自我們出城,沒有及時更換馬車,就是癥結。」柴子進接續著回答。

「我懂了。」蘇袖終於明白為何方才雲連邀要自己除去面具露出真實面目,就是要欲蓋彌彰,即便是那十靈花回去畫出外貌,也不會在意趕車的柴子進,而是蘇袖與雲連邀。癥結就在於白錦也不知道,這事情里還有柴子進的摻和。

所以蘇袖與雲連邀眼下的假象,也是個助力。

「我們需小心謹慎些,為防更多人尋到我們的蹤影,還是儘快趕到鳴鑼鎮。」

雲連邀雙目一收,「只可惜眼下的確不是我們的勢力範圍,人越多對眼下的行動就越不方便,反倒不易讓我們自己人一路跟隨。」

「是。」柴子進吃掉手中的乾糧,看著皎潔的月空,「依百花宮的情報網,你覺著花韻棉會在哪裡下手?」

雲連邀與柴子進互看了一眼,同時到:「水上。」

鳴鑼鎮碼頭。

這裡是大慶朝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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