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風滿蓬萊潮欲來

賞劍會當日。

蓬萊城難得地有了絲陰雨天,這讓本十分期待賞劍會的老百姓們,都說或許會有事兒發生。

從晨起之後,只有蘇袖跟著蕭茗上了馬車,朝著蓬萊山莊蓬萊台去了。蘇袖一直很寧靜,生死頃刻間,就變得沒那麼要緊了。她是篤定了決心,務必在賞劍會當時不出亂子。

蓬萊山莊與蓬萊城有些距離,據聞當年蓬萊山莊的莊主選定山莊處所時候,就盛讚蓬萊城的風水大好,而最後花巨資在天福山建了這所世外洞天。天福諸山為大巷山支脈,一路蜿蜒南來,至蓬萊山莊此處便折而向東,前左有蟒山,右有虎峪,正和風水左青龍右白虎之說,前方為一派平原,後來以漢白玉鋪地,正是他們所要去的蓬萊台。

蘇袖與蕭茗下達馬車後,天色愈有些陰霾,這時有各路英雄豪傑持著刀槍從身旁走過,朝著山莊大門邁去。也有人瞧見蕭茗,皆都變了臉色,雖然事前都曉得蕭茗會來,但一想到滄溟劍的歸屬,能耐不足者還是有些心痛。

也有人是專門來湊湊熱鬧的。大凡持了正式拜帖的人,都被山莊外的弟子們迎了進去,還有些看著武藝尋常或者只是想來瞧瞧碰碰運氣的蓬萊城老百姓,都只好被攔在了山莊外,畢竟蓬萊台所容有限。

蕭茗正待抬腳,卻聽身後一陣輕笑。這聲音叫蕭茗便曉得是那位渾蛋。

他回過身,雲連邀攜著一眾人也站在後方。而緋夕煙赫然就在其中,一抹紅衫格外亮眼,她顯然是也瞧見了蕭茗與蘇袖,渾身劇震,竟是想迎上來,被雲連邀輕巧攔住。

雲連邀移步走到二人面前,哂笑著,「沒料得蕭大門主今日帶了這麼少的人,不太似你尋常性情啊。」

蕭茗冷哼一聲,「我地獄門邪門異教自沒什麼行得正端得直,卻原來你雲連邀也不過如此而已,解藥拿來吧。」

雲連邀浮唇,一副毫不芥蒂的模樣,眸光落在蘇袖面上,清澈見底。他輕聲道:「君是想與我說我與你這小侍女的遊戲嗎?你不也曾於數年前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九連山,險些將我雲連邀的貼身侍婢玩死過嗎?」

蘇袖輕扯了下蕭茗的衣袖,很是倔犟地看著雲連邀,「無妨,我已經在邵府留信,若今日袖兒不慎出了意外,不過是將來龍去脈公佈於武林。是吧門主?」

蕭茗倒是不能立時在此與雲連邀划下道來,他的手忽然被蘇袖握住,那雙靜若止水的眸子下顯然是讓其不要立時發作,振袖回身拉住蘇袖朝內走去。

雲連邀眸中精芒閃現,倒也不多話,笑了笑說:「自求多福吧。呵。」

與蕭茗的來往,只會讓其愈感江湖紛爭的刺激,他低下頭,卻看緋夕煙正在暗自落淚,顯然是想到了過往的傷心事兒。雲連邀拍拍她的肩膀,指著天上陰雲綿綿,輕聲安慰:「仔細看天,正是要為蕭茗做祭的,我已經等不及了。」

緋夕煙卻不肯說自己心裡的彆扭,也不回話,扭著身子就衝進了蓬萊山莊。

門外弟子唱喏了一句:「地獄門、九天門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兩組人馬吸引了過去。恐怕只有蓬萊山莊的莊主任天煌感到面上有光,畢竟能吸引到蕭茗雲連邀這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出現的,只有這場賞劍會了。

即便是蕭茗此方人數較少,也絲毫不會影響此人傲視群雄的霸氣。只在他與雲連邀同時踏入蓬萊山莊的時候,整個山水靈樞的氣場彷彿也集中在這兩人腳下,令人無法忽視他們周身綻放的光彩。

任天煌連忙拱手相迎,身後跟著其子任亦白,「哎呀呀……真沒料得二位居然前後到達,我們應該特別命人在山下迎接的。」

雲連邀與任天煌往來固有交情,「莊主不必客氣,叫亦白接待我們就好。你便好生迎候這位大爺,以免他一個不高興,掀了你蓬萊山莊的頂。」

「不勞。蓬萊台在哪裡,我們自行前往便好。」蕭茗難得的不與其一般見識,冷然地問。

「亦白,你與雲門主敘敘舊,我領蕭門主前往蓬萊台就座。」

任亦白也是江湖之中聲名乍起的後起之秀,一表人才,他欣然做諾,先引著雲連邀諸人到得一旁。從任天煌允得辦起武林大會此行之中,也可看出此人野心多少。至少他也重在培養其子任亦白,九天門門主雲連邀年紀輕輕便當得正道盟盟主,讓任亦白多與雲連邀親近自然沒有錯。

蓬萊山莊依山而建,處處顯示著山莊之主對於自然景觀的善加利用。有些山中野樹顯然亦有千百年,立於庭中養出生生不息的泉源。只是大多數人都是沒有機緣進入山莊內處體驗庄內美景的,因為立於高大門牌之後的,便是一派無垠白石修出的蓬萊台。

此蓬萊台需拾階而上,階旁用簇簇修剪得當的瓊花,彰顯出蓬萊山莊並非一代人的努力,成如今這氣勢。

即便是蕭茗這等心高氣傲的人,在抬眼看見錯落有致的房屋依著山勢而下,而當中便是那丈許高的蓬萊台,亦是生出了對亡故的那位蓬萊山莊第一代莊主任景秋的嚮往。

蘇袖更不必說,前幾日剛見到幽海日出,今日再見此處,心中微微一盪,但見那錯落有致的房屋連綿左右,就似那海水橫練,落到這蓬萊台時候,如同雙龍拱月,令人再也生不出輕視之感。任天煌這一番大動作,自武林大會後,蓬萊山莊亦可以在武林中博得一席之地。

她這才細細打量著正與蕭茗邊走邊說的任天煌,但見這位大叔年約四十上下,平日保養甚為得當,總覺著應該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很多,所以令蘇袖也無法一下斷言他究竟多大,完全是從他兒子任亦白估算的。

任亦白完全承襲了任天煌的修長身姿,所以令人一看便生出好感來。而任天煌則面相更加威嚴,寬肩窄腰,舉止優雅,尤其是嘴角總帶著一絲微笑,彷彿此人無論如何都生不出氣來。

只見他朗聲笑道:「聽聞此番蕭門主對滄溟劍志在必得呀。」

「是。」

任天煌打量著他與蘇袖,最要緊的是在蘇袖身上停留了片刻,「原以為蕭門主至少會帶著你堂下五堂堂主到,早就聽聞地獄門人才濟濟,五堂之中大有好手江湖揚名。這位姑娘原來是地獄門內藏匿的高手吧?」

見話題引到自己身上,蘇袖微微一愣,蕭茗淡淡地解釋,「她是我的侍婢,一向貼身跟隨從不離去而已,我一人足矣。」

任天煌忽然變了臉色,「難道蕭門主打算以一敵五嗎?」

「什麼?」蘇袖訝然給出了聲。

任天煌目現真誠地道:「二位或者不知,此番寶劍歸屬我與諸位江湖名宿商量了很多回,最終定奪為,每個想要得到這把滄溟劍的同道可以攜四人參加,以五人比斗的形式,得出滄溟劍的歸屬。」

一向冷靜的蕭茗的面色變了些許,「所以雲連邀是早已知曉的。」

「並且自從九天門對此劍志在必得後,正道盟大多放棄了角逐。」任天煌倒是坦白得緊。

這條五人比斗的規則明顯是應付這獨自上山的蕭茗,即便是蕭茗有通天之能,也無法一徑與五個武林高手相持。只能解釋為蕭茗與蘇袖二人決定前往蓬萊山莊時候,就有人將這件事兒泄露了出去。

「會不會是邵義山?」蘇袖忽然輕聲問。

邵府之中不可能不對地獄門的行蹤日夜監視,畢竟也怕牽連邵府。而邵義山被蕭茗剮盡面子,又如何不懷恨在心。他們自來與蓬萊山莊素有聯絡,將此事兒透露出來也是必然,再由與雲連邀關係良好的江湖名宿們提出這等比斗方式,正是要讓蕭茗第一盤就輸給雲連邀。

蕭茗也思及會是這個傢伙,微微寬心,若只是邵義山便至少對全盤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滄溟劍,他必須得到,不光是那劍與自己的養父養母淵源頗深,也是因為「冥心大法」的下卷他必須拿到。否則落入雲連邀手中,會如何對付自己就難以預料了。

任天煌只覺話已至此,也不用再多說了,伸手向前,「請。」

蘇袖與蕭茗登上蓬萊台,一片白茫恰似聖地,台上已經以小條桌分列兩側,已有數人落座,正中坐著的則是三人,蘇袖眯眼沒太看清是誰,心中揣測大約是定下這次比斗規矩的武林名宿們。

蓬萊台的正中心處,熊熊火焰燃燒的鼎爐之上,架著一把古樸色的大劍,在漢白玉的基台映射下,隱隱透著重見人間的銳光。

任天煌將二人引到了東側第一席處,顯然是對地獄門在江湖地位之中的認可。蘇袖心裡也十分清楚,待會兒九天門雲連邀緋夕煙幾人定是要坐在他們的正對面的。她心中更是清楚,雲連邀此番帶出了緋夕煙,正是要擾亂蕭茗的心神的。

她微微側眼,在蕭茗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異樣,也不知道方才再見緋夕煙對他有沒有什麼影響。

心中惴惴不安,現在她也自顧不暇,完全不知道雲連邀會不會當真對自己出手,滿心糾結中,不由自主嘆了口氣。

蕭茗問:「怎麼?」

為了不讓蕭茗更煩心,她偷偷湊了過去,問:「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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