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罪犯在電話里怒吼著:
「你們說,這到底是怎麼問事?!」
他恨不能從電話里鑽出來咬結城一口。
「塞了一包舊報紙,想捉弄我們嗎?不想要西冴子的命了吧!」
「不。」
結城故意慢吞吞地說。
木戶風太走出了房間,到外面打電話去詢問有關照片的事去了。在木戶風太回來之前,結城必須把電話拖延下去。
「那是什麼意思?」
罪犯的聲音更大了。
「把圖紙交給你們固然好,但西冴子回不來可就糟糕了。我們不放心。」
「難道因為這個你們就可以耍弄我們嗎?」
「你言過其實了。我們只是想等西冴子平平安安地回來之後再把圖紙交出去。」
「你們太過分了。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中,西冴子要是死了,你們就罪責難逃了!」
「那可不行!」
「那就趕快把圖紙交出來吧!是不是沒有?」
「不。圖紙就在我的手裡。」
「那好?一小時之內把它交給我!」
「一小時未免有些緊了點兒。」
「我說一小時之內就是一小時之內。」
「讓我想想看。」
結城手握電話,朝房門張望。門口傳來了腳步聲,門開了,木戶風太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木戶風太用右手指向結城打著「OK」的手勢。
「怎麼樣?」
罪犯又在電話里咆哮著。
「好,這次真的把圖紙交給你們。」
「圖紙在你手裡嗎?」
「沒有。在西冴子手裡。」
「什麼?」
「圖紙的微型膠捲藏在西冴子的項鏈墜子里。」
罪犯急不可耐地丟下電話。
木戶風太對結城道:
「快逃吧!」
「為什麼?」結城奇怪地問。「毫無疑問,微型膠捲就藏在西冴子的項鏈墜子里,敵人不是已經心滿意足了嗎?」
「因而得逃走!」
「因而?為什麼?」
「罪犯在得手前,可以讓你活著,也用不著向警方報告。然而罪犯如果把圖紙弄到手了那就另當別論了。他們會馬上向警方打電話說那個罪惡的殺人犯就在這裡——」
「因而,罪犯也不可能放還西冴子了?」
「當然,因為她見到過真正的罪犯。」
「會不會把她也給殺了呢?」
「不會的。」
「然而如果她曾經見到過真正的罪犯的話——」
「可是,你如果作為殺人案犯而被捕起訴有罪,無論西冴子說些什麼,罪犯都是安全的,並且他還可以把她藏在某個醫院裡。總之,我倆還是趕快逃走的好。」
「那我呢?」
泰子問道。
「你就沒有什麼關係了。如果你因窩藏罪犯被捕的話,可以說是受到威脅而出於無奈。」
木戶風太笑道,說著與結城一起出了公寓。
木戶風太說現在坐車很危險,二人只好迎著暮靄徒步向車站走去。
「到你的事務所去?」
結城問。木戶風太搖搖頭道:
「我那個事務所也有可能遭到警察監視。現在到我的朋友那裡去看看照片。」
說話間,前方傳來摩托車的警笛聲。二人慌忙逃進路旁一個小巷。兩輛摩托車飛馳而過駛向泰子居住的公寓。結城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果真被你言中了。」
「微型膠捲已經被罪犯弄到手了,於是他準備儘快結束這一切。」
「把我送進監獄?」
「對,是這樣,所以我們的行動必須快一點。如果朋友拍到的照片上有罪犯的話,形勢就會來個逆轉,從而使我們反敗為勝。」
「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為什麼你如此為我儘力?」
「因為這是我的工作。」
「這可是一項極其危險的工作。同時,我連一分錢也還沒有支付給你。」
「這有什麼不好。這個嗎,我喜歡這種工作。還有,這是她委託我辦的案子。」
「你喜歡野崎泰子嗎?」
「——」
木戶風太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他使勁兒地撓了撓頭,然後大聲對結城說道:
「好了,咱們去看照片去吧!」
木戶風太的朋友在於馱谷車站附近開了一個事務所。他那朋友是一個滿臉絡緦鬍子的中年男子,頗像一個賣不出畫的藝術家。
「趕快把照片給我們看看。」
木戶風太一進門就說道。
「照片剛剛沖洗出來。」木戶風太的朋友說。
旋即他又將20張照片遞了過來。
「開200號鎖櫃的是這個人。」
聽著介紹,結城不覺兩眼生輝。待他看時照片上卻是一個10歲左右的少年。
他從未見過這個少年,然而的的確確是他從鎖櫃里把皮包取走的。
「看來罪犯在東京車站附近物色到這麼一個孩子,給他一些錢,讓他替自己從鎖櫃里取出了皮包。」
木戶風太道。對方可真是老謀深算啦!
「那麼這孩子把皮包交給了什麼人?」
「這孩子的動作太敏捷了,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這便是回答。結城失望了,他在此一無所獲。知道那孩子的模樣又有什麼用呢?
「其他照片呢?」
木戶風太問。
「都是鎖櫃附近的人。」
結城想,靠近鎖櫃的這些人並沒有走向200號鎖櫃,這有什麼用呢?
結城不再寄任何希望了,他只是漫不經心地掃了那些照片一眼。但就在他把目光掃過最後一張照片的時候,一個發現使結城驚呆了。
這張照片與其他照片相比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照片上的幾個人都站在鎖相附近。
「怎麼啦?」
木戶風太問。
結城指著照片上的一個男人說:
「這個人——」
「你認識他?」
「不僅認識,而且還是我的頂頭上司。」
「哦——」
「你好像並不感到吃驚。」
「因為我有我的座右銘: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無奇不有——」
結城緊盯著照片。那是身著西服的下垣部長,他是偶然站在鎖櫃附近的呢,還是與此次的事件有某種關係呢?結城不得而知。
身為頂頭上司的下垣部長有著領導者的卓越才幹,是一個有著鮮明特徵的人。然而,當他身著樸素的西裝加入到大眾之中後便又成為了一個不那麼引人注目的人物了。
結城猛然記起了鳴門事件。那時,木戶風太拍的那張模糊不清的照片上有幾個身著同樣浴衣的人,但當時看上去照片上的人似乎長得一個模樣,所以沒有派上任何用場。
下垣部長也許就混雜在其中。遊客們是《汽車之友》雜誌的熱心讀者,他們是免費到鳴門作觀光旅行來的,太陽汽車公司是《汽車之友》雜誌的一個重要廣告客戶,部長暗中加入旅行團,雜誌社也不會提出任何異議,因而下垣部長就順理成章地到鳴門去了。
「這張照片是不是在那孩子打開鎖櫃之前拍的?」
結城問道。
「是的。在一個女人把皮包放進鎖櫃之後緊接著拍的就是這張照片。」
「還記得這個穿西服的男人嗎?」
「記得,他在那裡站了兩三分鐘之後就走了。」
「過了多長時間那孩子出現的?」
「五六分鐘。那孩子是從那男人離去的方向出現的。」
「——」
結城沉默不語,他又開始思索起來。疑點都集中到了這一點:下垣部長是不是偶然地站在鎖櫃旁邊的,如果這不是偶然的話——
結城輕輕地搖了搖頭,下垣部長是真正的罪犯嗎?如果是,那作案動機又是什麼呢?
「下垣部長是個什麼樣的人?」
木戶風太點燃一支香煙問結城道。
「年齡約四十七八歲,是太陽汽車公司一個頗有才幹的人。」
「關於他個人的私生活你了解嗎?」
「這個,不大了解。」
「然而,他不是你的上司嗎?」
「的確。不過,我們試車司機在公司里從事的是特殊工作,雖然是下垣部長的下屬,但那也只有在試車和開發新車的時候才有機會聚在一起,一般都沒有什麼特別接觸。」
「多少總該知道一些吧。我說,你在榮獲日本最高獎冠軍時,是不是從部長那裡獲得了一塊手錶?也就是失落在第一個殺人現場的那塊手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