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情系中華(1)

·百年奧運滄桑路

·數載沉浮

·一票的失敗

·何振梁與薩馬蘭奇

·「鄧亞萍是我最喜歡的運動員之一」

火炬轟鳴,頌歌高唱。千萬羽和平鴿展翅高翔,飛向四面八方。歐洲11國和美國、澳大利亞的選手涌人白色大理石浮雕裝飾著的橢圓形運動場。這是1896年4月5日,希臘雅典,第一屆奧運會的開幕式。

人們發現,這裡沒有任何一個亞洲國家的代表,沒有一個黃皮膚黑頭髮的亞洲人。國際奧委會難道把遙遠的東方忘記了嗎?

首屆奧運會籌備期間的一天,北京東交民巷法國駐華使館人員,把一封信函送給了由慈禧太后垂簾聽政,李鴻章主持外交的清朝政府,這是希臘奧運會組委會邀請中國參加第一屆奧運會的信函。

現在想來,人們對奧委會邀請中國也許會有幾分不解。當時的中國,在英、法、日、美、俄等帝國主義洋槍洋炮的威脅中驚顫不已。泱泱中華,被鴉片戰爭、甲午戰爭等烈火燒得遍體鱗傷。腐敗落後,不堪一擊,好象任何一個西方惡魔都能從她身上割下一塊塊肥肉。作為顧拜旦勛爵祖國的法國也同樣趁火打劫。拿破崙第三執政的法國,悍然與英國狼狽為奸,發動了第二次鴉片戰爭,中法戰爭迫使清政府訂立了一個個不平等條約,割地賠款,喪權辱國。法帝國主義者參與鎮壓太平天國、義和團運動,雙手沾滿了中國人民的鮮血。

在西方人眼中,中華帝國有過多麼風光的時代。歐洲的哲學家伏爾泰說,中國是「舉世最優美,最古老,最廣大,人口最多,治理最好的國家」。費爾巴哈說:「歐洲政府必須以中國為楷模。」波維爾則稱:「中國可以為世界提供一個作為去向的美妙境界。」在法國,也曾流行「中國風格」、「中國趣味」。路易十四時,中國的轎子幾乎成為達官貴人們出行必備的交通工具。王室舉辦化妝舞會,人們都以化妝成中國人為榮耀。

可是,中英交戰一聲炮響,使清廷威風掃地,打破了西方對中國的仰慕和崇拜。一位普魯士的傳教士郭實臘斷言:「中國的龍要被廢止,只有基督教義才能拯救這個已經『死去』的文明國家。」《英軍在華作戰日記》中有這樣一段議論:「中國是個愚昧而又驕傲的國家,是一個沒有自我更新能力和缺乏活力的國家,是世界範圍內落後國家的成員之一。」

說到這裡,人們不能不對顧拜旦勛爵懷有崇敬之情。他與國際奧委會沒有拘囿當時西方人對中國的鄙夷和蔑視,還是伸出了表示友好的手。

這是為什麼呢?中國,畢竟是個四萬萬人口的大國,畢竟曾經是世界最發達、最威風,對人類貢獻最大的一個國家。四大發明、萬里長城……睡獅昏聵而餘威猶存。但是,最令人信服的解釋,恐怕是奧林匹克運動的理想和宗旨使然。其理想是:增進各國運動員之間的和平、友誼與團結。其宗旨為:鼓勵組織和發展體育運動與體育競賽;在奧林匹克理想指導下,鼓舞和領導體育運動,從而促進和加強各國運動員之間的友誼;保證按期舉辦奧林匹克運動會;使奧運會無愧於由皮埃爾·讓·顧拜旦勛爵及其同事們恢複起來的奧運會光榮歷史和崇高理想。顧拜旦及其同事們在現代奧林匹克運動之初,就努力維護奧運理想和宗旨,堅持奧運之門向一切國家、民族開放,不管它是大國、小國,富強的、貧弱的,西方的、東方的……奧運會向當時的中國發出邀請,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令人不解的是,當時的清政府對奧委會的邀請為何石沉大海,毫無反響呢?這也許是中國走上奧運路途中一個不大不小的斯芬克斯之謎吧。

1912年,一個叫布朗的外國人來到了中國上海,他是菲律賓基督教青年會幹事,還是菲律賓體育協會的會長。他來華的目的,是想搞一個中、日、菲三國參加的遠東運動會。當時中國、菲律賓的體育事業很大程度上是由基督教青年會操縱的,布朗的來訪立即得到了中國青年會的支持。而在此前,菲律賓首都馬尼拉,每年2月都組織一個「嘉年華會」的節日活動,其中有體育比賽,不斷邀請中日兩國選手參賽助興,三國聯合搞運動會的基礎已經有了。更何況,當時的中國,對近代體育的興趣方興未艾,上上下下似乎都表贊同,事情就好辦了。這時,中國已成立的「全國學校區分隊第一次體育同盟會」,成為與布朗共同發起遠東運動會的體育組織。又經與日本方面協商,遠東業餘運動協會——亞洲體育史上第一個區域性體育組織,便在世界的東方宣告誕生了。這對於亞洲體壇,對於中國體壇,都是一件不平凡的事情。事實上,有了這個組織,亞洲就有了與遠在瑞士洛桑的國際奧委會直接對話的資格。

遠東體協很快作出決定:每兩年舉辦一次遠東運動會,由三國大城市輪流承辦。有趣的是,遠東運動會原來的名字是「遠東奧林匹克運動會」。這個名字反映了亞洲體育向國際奧林匹克運動靠攏,以便進入世界體壇的積極傾向。

當歐美大陸以外的世界各地體育,大都還在限於國內活動的時候,遠東三大國聯合運動會上的發令槍聲,傳到了洛桑。顧拜旦勛爵微笑著東望古老中國的新變化。當1915年5月,第二屆遠東運動會在上海舉行的時刻,他指令奧委會致電祝賀,並宣布他們承認遠東奧委會(遠東體協)為國際奧委會的東方支部,還邀請中國參加第六屆奧運會。國際奧委會如此看重遠東體協,是令人欣慰的。每次遠東運動會舉行時,國際奧委會一定會派委員一人為專使,並在會員國內,指定一名體育家,作為奧委會的專門代表,來指導遠東運動會。早在遠東運動會成立時,就得到了國際奧委會的鼓勵,他們送來金花圈一個,贈給遠東運動會,以資獎勵。

若將1895年國際奧委會對清廷發出的邀請,算作對中國的第一次邀請的話,那麼參加第六屆奧運會應該說是第二次邀請了。兩次邀請,對中國來說都是一次機遇。令人不解的是,中國又沒抓住這個機會。歷史再次在中國走向奧運之路上,留下了莫大的遺憾。有的學者說,中國可能走向奧運的機會被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烽火焚毀了。的確,應於19!6年在德國舉行的第六屆奧運會,因為德國發動第一次世界大戰而停止了。

1919年世界大戰的戰火熄滅了,世界又恢複了暫時的平靜。1920年,國際奧委會正式確立了與遠東體育協會的關係。

1921年5月30日,一個叫嘉納治五郎的日本柔道家抵達上海。他放下行裝,即驅車前往虹口體育場,在中日菲三國體育官員陪同下,登上了主席台。他代表國際奧委會對在上海舉行的第五屆遠東運動會表示祝賀。嘉納是日本柔道的創始人,是中國的一個老朋友。他曾為早期中國的留日學生花費過很多心血,嘉納私人開設的宏文學院曾先後接納過7192名中國留學生,其中3810名由該校畢業。中國著名的大文豪魯迅、革命家黃興、陳獨秀等都曾經在這裡學習過。

嘉納在主席台上一出現,場內立即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人們分明感到,國際奧委會對遠東體協,對中國體育的關注越發真切、實在了。果然,翌年,國際奧委會便吸收了中國的王正廷為國際奧委會的委員,成為中國的第一位奧委會委員。看來,中國人出現在奧運賽場的時間理當為期不遠了。

王正廷字儒堂,浙江奉化人。多年混跡官場外交,數度沉浮。青年時期與基督教青年會關係密切,做到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全國協會總幹事。曾留學美國。武昌起義爆發後,當過都督府的外交副主任。1912年中華民國建立後,任唐紹儀內閣工商部次長兼代總長,次年當選參議院議長。還曾參加護法運動,署理軍政府外交總長。此人在外交上混的時間較長,數度出任外交部長和駐美大使。1935年奉調回國任國民黨中央執委。1949年移居香港。1961年死於香港。

王正延之所以成為中國的奧委會委員,因為他一是政界名流,二是基督教青年會的頭面人物,三是老資格的外交官,四是體育界的一個風雲人物,擔任過第二、五、八屆遠東運動會的會長。既有身份,又拿得出錢來贊助支持遠東運動會。誰知這個人自從戴了頂奧委會委員的帽子之後,從不去參加國際奧委會的會議。由此來看,王氏參與體育,不過是把它作為一項「業餘」活動,一筆取得社會地位和國際聲望的資本。至於參加國際奧委會會議,那是無關緊要的。這樣又怎能推進中國與奧委會的關係呢?當時中國政府官方對奧運會態度之怠慢,認識之膚淺可見一斑。試想,如果中國政府與奧委會採取積極合作與參與的態度,又何至於拖到1931年,國際奧委會才正式承認中國的第一個全國性的體育組織——中華全國體育協進會為中國的國家奧委會呢?

1928年,第九屆奧運會在荷蘭的阿姆斯特丹舉行。奧運會的大門再一次向中國敞開。這時,把人類拖入罪惡淵藪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了十年,隨著戰爭創傷的癒合,各國人民和運動員在五環旗下重新取得了諒解,有46個代表隊彙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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