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之碑 第三章 綁架

新太平洋總部里的董事會議已經開始了12個小時以上了。每位董事的臉都顯得十分精疲力盡。

議題只有一個,就是將在中國南海上仍在燃燒的巨型油輪洋平號怎樣處理。

洋平號熊熊燃燒的新聞在世界上都傳開了。洋平號的周圍來了美國的第七艦隊,來了菲律賓的海軍,還來了蘇聯的船。也就是說,洋平號是在全世界的注視下熊熊地燃燒著。

洋平號將如何處理,眼下不僅關係著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的名譽,而且,是事關日本政府的顏面問題。

「會議已經開了13個小時了。」社長若宮急躁地嚷嚷著,他環視了一下在座的五名董事,也就是說,這意味著洋平號也已經持續燃燒了13個小時以上了。什麼也沒有決議出來。若是再這麼任其燒下去,很快,我們公司的無能全世界都會知道了。到底有沒有什麼好的對策呢?

「可是——」董事中一個人神情局促地發言了,「現在的情況下,要麼讓它自己熄滅;要麼,由於那個位置是離菲律賓最近的海域,是不是拜託菲律賓海軍將其擊沉?除了這兩條路可走之外,我想沒有別的辦法了。」

「你是說自己熄滅嗎?按照計算機的計算結果來看,洋平號裝的37萬立方米的石油要燃盡的話,可要花上三個月的時間。你是說我們只好閑在一旁,任何事都做不了?」

「那麼,拜託菲律賓海軍幫我們把它擊沉?」

「只有那兩種辦法嗎?有沒有想到什麼好些的辦法?」

「那洋平號的船體如果能暫時沉到海里去,應該能把火撲滅的,滅火成功之後,再讓它浮上來,那可就好了。」又有一名董事說道。

「什麼破主意?要有那種本事,洋平號上的火老早就撲滅了。」若宮不屑一顧地說,「其他還有什麼建議嗎?」

若宮正在環顧各位董事的臉的時候,秘書室室長棚橋神情慌張地闖進了房間,湊近若宮耳邊小聲說道:「堀江先生打來了電話。」

「堀江?」

「是外務政務次官的那個堀江先生。」

「那你早點說嘛。」若宮好像厲聲訓斥一樣地說,他中斷了董事會議,匆忙跑到電話旁邊,拿起話筒。

說到若宮和堀江,在堀江當上政務次官之前,兩人就彼此認識了,不僅兩人是同鄉,若宮還是N大學大他5屆的學長。說白了,兩人也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堀江早前在參議院的全國區做候補的時候,若宮曾用盡新太平洋石油公司所有組織的力量支持他。那件事做得過於露骨了,以致在關於企業選舉的報紙上遭受了批評,但是堀江還是漂亮地當選了。

「我是堀江,好久不見。」在電話那頭,堀江像平時一樣似乎很誠懇地問候著。

「彼此彼此啦。」若宮也很禮貌地回答。即使說對方是N大學的學弟,但對方卻是一名很可能在幾年內從政務次官升遷到大臣的人。這一點若宮看得很清楚。

「洋平號的事情,您恐怕是很心疼吧?」

「坦白地跟你說吧,太頭痛了。還給大家添了麻煩,真是對不起。其他的國家有什麼反應嗎?」

「要是說正式的抗議,目前還沒有提出來。但是,比抗議的語氣稍稍輕一點的電話已經打過來了。特別是新加坡政府來過警告說,再這樣下去,把洋平號放在那裡不管恐怕國內會引發新一輪的反日運動。」

「這可真是搞得焦頭爛額啊。」

「前一陣子流行霍亂的時候,菲律賓被當成是元兇,這曾在日本國內引起了不良影響。這次恐怕很有可能遭到報復。洋平號的確在離菲律賓領海很近的位置上。現在,菲律賓的漁民因為洋平號的緣故以致不能外出捕魚了,據說正在向日本大使館提起了抗議。」

「那我該怎麼辦呢?」

「必須得儘快作決定了。再拖延下去的話,菲律賓政府可能就會正式提出抗議來了。到那時,我們政府、菲律賓政府和新太平洋石油公司可就難以斡旋了。那可就麻煩大了。我想這對向東南亞發展的新太平洋組織來說,可就極為不利了吧?」

「你說要我作的決斷,是不是先讓洋平號沉下去?」

「從長遠的眼光來看的話,我想恐怕是最好的辦法了。說起讓人來擊沉它,比起美國海軍來,讓菲律賓海軍來做可能更好。那種做法一定又可以讓對方滿足一下自尊心。這其中的交涉由於要靠外務省來做,就請您交給我來辦吧。」

「新太平洋商事那邊正在和菲律賓開始新的商務談判,因此,這件事上也許對菲律賓政府擺出較低一點的姿態會比較好些。」

「這還是件可以化禍為福的事情。如果處理得當的話,或許新太平組織還有在菲律賓拓展生意的機會。」

「原來是這樣。我馬上就去和新太平洋商事的田村君聯繫。」

「話說回來,洋平號突然在中國南海上發生爆炸的原因是——」

「那是因為有人安裝了炸彈。」

「真是這樣的嗎?」

「真是如此。由於向我們公司提出的索取100萬美元的要求被我們堅決地拒絕了,結果才出了那種事。對方好像是個青年男子。對於國家利益我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實在是令人心寒至極啊。」

「是那樣我就放心了。」

「呃?」

「不好意思了。我要告訴您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因為洋平號的事故如果是操縱船隻失誤或者其他不慎的原因引起的話,這可就關係到日本的信譽問題了。但如果是有人搞的鬼,就不會給日本的名譽造成太大的損失。若宮先生,您與大眾媒體溝通的時候,要著重強調那個原因。依我看,這很有必要。菲律賓政府一直都對激進分子十分惱火。他們或許會反過來同情我們。」

「那我就依從你的忠告去辦了。」若宮頓時好像很受鼓舞。一掛下電話,就對著棚橋吩咐道:「馬上,給我準備召開記者招待會。已經沒有必要再保密了。」

外務省就洋平號在鄰國海面上持續燃燒一事向菲律賓政府表示了深深的歉意,同時也表示希望請菲律賓海軍將其擊沉。

新太平洋石油公司以若宮社長的名義向菲律賓政府表達歉意的同時,也發出通知說,將給因洋平號的燃燒而遭受損失的漁民們相應的賠償金。

國內的報紙上登滿了召開記者招待會後若宮社長發表的講話。報紙上也都是些什麼索取100萬美元的電話啊,由於拒絕支付而遭到報復啊,被炸後的巨型油輪「洋平號」之類的新聞。對於犯人到底是什麼人,報紙也做了各種各樣的猜測和想像。有的報紙上說,是專和大企業作對的紅軍派下的新戰書,也有的說是貪財的青年人組織的胡作非為。

十津川只好很無奈地關注著這些虛虛實實的報道。若宮社長似乎認為,犯人敲詐100萬美元→被拒絕→洋平號爆炸熊熊燃燒,這就是案件的尾聲了。之後好像就只有警察抓犯人的工作了。然而,十津川並不這麼簡單地認為。

犯人索要過100萬美元。但是,自那被若宮社長拒絕後,犯人什麼也沒有得到。面對著洋平號起火,擊沉的命運,犯人果真會就此善罷甘休嗎?

「不會的。」十津川這麼想著。

若宮社長最初接受了犯人的要求卻又欺騙了對方,但是犯人順勢逆轉反而利用若宮的假話,啟動了安裝在洋平號上的定時炸彈。犯人一邊笑著,一邊在電話里這麼說過:「的確,很像是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的所作所為。」因為那名青年已經預想到了若宮社長是不會遵守約定的。與其說犯人頭腦聰明,倒不如說是犯人讓人感到他有什麼深仇大恨。那種人應該是不會就此滿足的。

「不妙啊。龜先生。」十津川朝著龜井刑事嘟嘟囔囔地說,「關鍵在於犯人下次出現會怎麼出招呢?」

十津川像要找出那答案似的,用犀利的目光注視著天空。

晚上快到11時的時候,在坐落于田園調布(地名)的新太平洋商事社長田村勇造的私人官邸前面,停靠了一輛漆黑的林肯大陸型車。身著筆挺的西裝的司機走下車來,朝著門口的對講機說:「我是從新太平洋石油公司來接您的。」

在裡面的房間里,正在作外出準備的田村從女僕那裡聽說來人了後,吩咐說:「馬上幫我傳達一聲,說我就去。」

因為就在剛才,新太平洋石油公司的若宮社長來過電話說,關於洋平號有事想和他緊急商量一下。

因洋平號一事而頭痛不已同級聯合企業的首腦若宮社長剛才在電話里,急促地談到他能夠把那件事化禍為福。

65歲的田村將身軀慢慢地移動到玄關,等在一旁的司機輕聲問候了一句「您辛苦了」後,扶他坐進了林肯大陸型車的後排席位上去。

妻子里子和僕人們出來送他。

「我回來可能很晚,你先睡吧。」田村對里子說。

轎車開起來之後,田村把慣用的煙捲掏出來叼在嘴上。來送他的里子經常看見他那已養成了習慣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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