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兩人還是四人?

「小笛和千歲抽煙嗎?」

「不抽。」

「六月二十八號早晨,你在小笛家的時候,抽煙了嗎?」

廣川條太郎想了一會兒答道:「好像我沒抽。」

「六月二十七號晚上睡覺以後,你叼著煙捲,去過千歲睡覺的房間嗎?」

「沒有。」

預審法官田丸把審訊記錄翻過去,身體靠在椅背上,不緊不慢地對廣川條太郎說道:「你說小笛是自殺的,但從她屍體的勘驗結果來看,姿勢、懸掛的樣子、衣服的穿法,都非常不自然,特別是脖頸上的兩道勒痕,下邊那一道,皮下淤血嚴重,小笛是他殺,已經是沒有任何懷疑的餘地了。另外,對小笛屍體解剖鑒定的結果,也確認是他殺。你對此有何見解?」

「勘驗和驗屍的結果如何我不知道,但我認為小笛是自殺。如果是他殺的話,也不是我殺的。至於是除了我以外的誰殺的,我也想像不出來。」

「如果說小笛是自殺的話,她有什麼必要,把大月家的兩個小孩子殺了呢?就算她要殺那兩個小孩子,至少也應該給孩子的父母,留下一封信說明原委吧?」

「按照人之常情,把那麼小的兩個孩子殺死,根本就無法理解,這樣的人,難道還會給孩子的家長留下書信?也許小笛在寫遺書的時候,並沒有想過,要把那麼小的兩個孩子殺死。」

「驗屍的結果表明,小笛等四人幾乎死於同一時間,都是晚飯後七、八小時內死亡。你已經說了,六月二十七號的晚飯,是晚上七點左右吃完的,那麼他們死亡的時間,就是凌晨兩點到三點鐘,那時候你就在小笛家裡,不可能不知道!」

「鑒定是具有權威性的,但鑒定就絕對準確無誤嗎?……」廣川條太郎分辯道,「我六月二十八號早晨五點半,從小笛家出來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這是事實。至於她們是怎麼死的,我根本不知道。我殺死小笛等人的理由何在?就算她的存在影響我結婚,可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呀!……」

廣川激動起來,說話的聲音也提髙了。

十二月十三日,對廣川的第五次預審結束以後,預審法官田丸,從十二月十七日至二十七日,用十一天的時間,反覆詢問了十一個證人。這十一個證人,都是被警方和檢察院詢問過的。

如果把詢問證人的情況,一一寫出來,讀者肯定會厭煩的。這裡只把跟事件有關的情況,簡單介紹一下,盡量避免重複。

第一個被叫來的證人是大月茂野:

「小笛平時穿衣服有什麼特點?」

「平時在家裡特別隨便,出門的時候穿得特別講究,就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有沒有隻束一條窄腰帶的時候?」

「夏天天熱的時候,她常常只束一條窄腰帶。」

「窄腰帶一般怎麼束?」

「一般都是鬆鬆地隨便在腰部纏兩圈,然後把兩端往裡面一塞。」

「有沒有在身後,緊緊地打個結的時候?」

「那我可從來沒見過!……」

「那麼,小笛怎麼束寬腰帶呢?」

「跟一般人沒有什麼區別。」

「會不會在前邊打個結,多出來的部分隨意垂下?」

「那種束法,我還是一次都沒有見過。」

「小笛像這樣束過窄腰帶,或者寬腰帶嗎?」

預審法官田丸說著,把小笛的屍體吊在門楣上的那張照片,放在大月茂野太太面前。

大月茂野太太就像看一件令人噁心的東西似的,看了看那張照片:「像這種奇怪的束法,我從來沒有見過。」

「小笛像這張照片上這樣,束過窄腰帶嗎?」

「沒有,絕對沒有!」

下一位證人是福田芳。福田芳的回答,跟大月茂野差不多。

關於平松小笛跟廣川的關係、小笛窘迫的生活、小笛有沒有自殺的意思……證人們的回答,也就是重複在警察局和檢察院說過的那些。

十二月十八日,田丸叫來了率先進入現場的警察羽立。當時,羽立說道:「鄰居們告訴我,小笛家的大門,用力一推就能推開……」

就算把便門鎖上,也能推開大門出入,這是連鄰居們都知道的證據。

「裡邊那個六張榻榻米大小的房間的防雨窗情況如何?」田丸預審法官問道。

「從北邊有光線進來,至少有一、兩扇開著吧。」

廣川條太郎也曾經說過「小笛起來以後把防雨窗全打開了」。這就是說,六月二十八日防雨窗是開著的,這是很自然的事。如果是廣川在六月二十八日,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把小笛等人勒死了,他為什麼還要做那樣的申述呢?

下一個被田丸叫來的證人,是廣川條太郎的房東泉先生。

「六月二十八號,廣川跟平時一樣,按時下班回來。那晚我的孩子發燒,廣川還幫著我,把冰快給搗碎了,拿著給孩子降溫,我記得非常清楚。」

「廣川有沒有什麼反常舉動?」

「沒有任何反常的舉動。」

「第二天,也就是六月二十九號呢?跟平時相比,他有什麼變化嗎?」

「沒有什麼變化,跟平時一樣,上班出門,下班回家。廣川先生打算出國,一直在跟我學英語。那天晚上,他練習了兩小時的英語會話,新單詞很快就能記住,沒有任何反常。」

「那天晚上,廣川去買英語會話課本了嗎?」

「好像是去了吧。課本買回來以後,又練習了一段時間。」

「六月三十號那天呢?」

「也是照常上下班。那天晚上,也是練習英語會話,快結束的時候,一個報社的記者突然來找廣川……」

「報社記者來過以後,廣川是不是對您說過,京都的小笛阿姨,把女兒和另外兩個孩子,殺死以後自殺了,還有遺書?」預審法官田丸問道。

這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如果報社記者沒有對廣川條太郎說過「和另外兩個孩子」以及「還有遺書」,而廣川卻對泉先生說了,那就說明,廣川預先知道兩個孩子也死了,並且預先知道現場有遺書。

「廣川確實是這樣對我說的。」泉先生回答說。泉先生這樣回答,是很自然的。別人六個月以前說過的話,誰也不可能記那麼清楚。

「廣川接受報社記者採訪期間,是不是從二樓下來過?」

「嗯,好像下來過一次。」

「廣川對你說的那些話,是從二樓下來那一次說的呢,還是報社記者走了以後說的呢?」

「這個我記不淸楚了。」

「廣川聽了報社記者的話以後,自己是什麼態度?」

「他好像特別吃驚。還說要是自己的事見了報,就全完了。」

「不過,廣川說的好像不是『還有遺書』,而是『好像還有遺書』吧?」

「廣川是把記者的話,轉告給我們的,不是『好像還有遺書』。廣川對我們說:『報社記者告訴我,還有遺書。』我記得他是這樣說的。」

泉先生出去以後,田丸馬上詢問了等在外邊的泉夫人。泉夫人的證詞,跟她的丈夫基本上是一樣的。

「廣川先生說過『小笛殺了三個人,自己也死了』這樣的話,沒錯吧?」

「最初是廣川在二樓叫我先生,我先生答應了一聲。廣川從二樓下來以後,跟我丈夫說了那番話。」

「廣川在今年六月,去公司上班的時候,穿沒穿西服坎肩?」

「好像沒穿。記不太清楚了。」

「六月二十號星期天,還有二十六號,廣川去京都那天,穿沒穿西服坎肩,您還記得嗎?」

「當時我妹妹在二樓打掃房間,聽我妹妹說,西服坎肩似乎在衣架上,掛了很久了,大概是沒穿。」

「小笛去神戶地區的,廣川所住的地方之時,是否經常翻看他的東西?」

「我不上二樓,不知道。」

「六月二十六號,廣川是不是把小笛和千歲留在家裡,然後自己上班去了?」

「是的。廣川走後,小笛母女先後洗了澡,準備好行李,就默默地出去了,出去以後就再也沒回來。」

「默默地出去了?也沒有跟您打個招呼?」

「沒打招呼,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泉夫人走後,田丸把報社記者井口叫了進來。井口當時,是一個二十三歲的青年記者,對預審法官田丸的詢問,回答得非常爽快。

「六月三十號晚上,去廣川寄宿的地方釆訪廣川條太郎的時候,你對廣川說過『除了小笛母女以外,還死了兩個孩子』這種話嗎?」田丸預審法官問道。

「說過。廣川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記得我對他說『小笛母女死了,還有兩個小孩子,也死了』。」

「當時廣川問你,還有兩個小孩子呢,她們怎麼樣了?你回答說:『京都方面來的電話里,沒有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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