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遺書之謎

本來應該接著說,警察羽立是怎樣在小笛家裡,進行勘察現場的,但是如果在這裡說了,就會跟預審法官的勘驗報告發生重複。以下介紹一下勘驗報告。

勘驗開始於當天下午六點,預審法官的勘驗報告的第一項是「勘驗場所」,內容如下:

「現場是京都市上京區白川西町八十五番地九號的平松小笛家,位於同市上京區,通向京都帝國大學農學院正門的,寬約十米的出町路東側。這是一排西向二層木造瓦頂小樓,一共是五套房子,平松小笛家是從南邊數第二套。房產權屬於同市下京區西洞院,松原下西側的山口X次郎。」

那個三疊的房間裡面,只掛著一頂空蚊帳。緊挨著三疊房間的,是一個四疊半房間。這個房間里躺著小笛的養女千歲,是年十七歲。千歲的脖子上,勒著一條印有「XX儲蓄銀行」字樣的布手巾,手巾上還勒著一條繩子,分明是被人勒死的。千歲的屍體在房間中央,仰卧在一條由東北稍稍向西南歪斜的褥子上。屍體上蓋著一條大花被面的棉被,被頭是黑天鵝絨的。右手和右腳露在棉被外邊,腳邊有一件平紋細布女式單衣,有一部分露在棉被外邊。

千歲的隔壁是一個六疊的房間。榻榻米上到處都是棉被、坐墊、脫下來隨便一扔的衣服,簡直沒有下腳的地方。這個房間的西南角的棉被下面,蓋著茂野太太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的喜美代和田鶴子。姐妹倆都已經被人用日本式手巾勒死了。

更讓前來勘驗的人們感到吃驚的是,在通向廊子的門楣上,吊著這個家的女主人——平松小笛的屍體。

勘驗是從那個三疊的房間開始的。在這個房間里,引起了勘驗法官注意的是:剛才提到過的空蚊帳,和夾在窗戶外面的木欄杆里的、沒有人動過的報紙,有六月三十日的《XX晚報》,有同月二十九日和三十日的《XX晨報》,沒有二十九日的晚報。

接下來勘驗的,是茂野太太她們從南邊那所空房子,可以看到的那個躺著千歲的屍體的、四疊半的房間。

把棉被掀開,看見的是穿著白地藍花棉布睡衣的千歲的屍體。睡衣胸前的細帶子是系著的,但下擺被卷了上去,(以下刪去一百一十九字涉淫穢描述)全都露了出來。千歲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睡相也許不太好,但睡相再怎麼不好,這也是極其不自然的。

千歲不可能是自己睡成這個樣子的,一定有人擺布過。褥子上的屍體的左大腿旁邊,散亂著五張名片。兩張是廣川條太郎的,另外三張分別是X田X郎、X本X次郎、X形X松的。

腳邊那件露在棉被外一角的平紋細布女式單衣,裡邊還套著一件半袖汗衫。單衣左邊的袖子的腋窩處被扯破,前面有一個二寸大的豁口,後面也有一個五六分大的豁口。

被扯破的部分是新碴還是舊碴,勘驗報告上沒有寫。不過,考慮到千歲出事之前,一直是穿的這件衣服,不可能那樣破破爛爛地穿著出門,可以認定是被兇手扯破的。這樣分析的結果,千歲的衣服是什麼時候被扯破的,就成了引人注目的焦點之一。

千歲屍體下面的褥子是怎麼鋪的,蓋在她屍體上的棉被,又有哪些應該注意的異常狀態呢?勘驗報告上是這樣說的:

「褥子東側邊緣南端附近,有一個拱形的凸起,此凸起部分至屍體腹部左側(即褥子中央),有一長條形皺褶。棉被之東北角略呈尖狀,西側邊緣向內側彎曲。」

褥子和棉被如上述形狀,而大門旁邊那個三疊的房間裡面,只有蚊帳沒有被褥,綜合以上兩點加以考慮,可以認為:千歲最初睡在掛著蚊帳的那個三疊的房間里,死後被人連同被褥拖出,拖到了那個四疊半的房間里。

褥子的凸起和皺褶,以及棉被的形狀告訴我們:此人拉開房間之間的隔扇之後,先是拽著褥子往東拖,然後拽住東北角往東北方向拖,最後,抓住褥子的東南角往東拽。

下面來看最裡邊那個六疊的房間。田鶴子的頸部,被日本式手巾勒了三圈,手巾沒有打結,兩端壓在頭下面。手巾是一條新手巾,貼在手巾上的「X條烏丸XX屋製作」的標籤還沒被揭掉,上面印著「X常酒店」幾個字。

喜美代的頸部的手巾,是從後脖領子往前纏,緊緊地勒了兩圈。手巾在頜下打了一個死結。死結的打法,跟勒在千歲頸部那條手巾一樣,而且,手巾上也印著「XX儲蓄銀行」的字樣。

用這麼大的篇幅來介紹勘驗報告,諸位讀者也許已經看得麻煩了吧?不過,這個勘驗報吿,跟以後登場的小南又一郎博士的鑒定,將成為這個事件的根本,在這裡,無論如何,也要把勘驗報告的重要部分講一下。我相信,了解了勘驗報告的主要內容,一定能最大限度地滿足諸位讀者的獵奇心理及偵探興趣。

現在該說說吊在門楣上的小笛的屍體了:小笛的屍體,樣子非常奇妙。她的雙臂奇怪地伸展著,臀部向後方凸出,兩腿分開,雙膝彎曲成L形。右腳的腳底呈水平狀態,前半部踩在門檻上,後半部踩在榻榻米上,腳址是蹺起來的。左腳腳尖著地,腳底板朝西,腳趾略向腳底彎曲,抵在門檻和榻榻米之間。

在小笛屍體兩腿下邊的門檻上,放著一個直徑七八寸的火盆,火盆正好夾在小笛的兩腳之間,她的兩腳均離開火盆一至二寸。

小笛的左腳北側,幾乎挨著左腳的地方,橫立著一個長二尺 ,寬七寸,厚一寸的帶腿的案板。其衣服的下擺,則有一部分搭在了案板上。

勘驗報告稱:「兩手拇指向掌心彎曲,被另外四指覆蓋,從手指的彎曲狀態可認為曾經用力。兩臂未挨著身體,亦非垂直,而是稍稍向前方和左右彎曲。其手臂與身體間的空隙,有手臂自然下垂時那麼大,這一點尤其值得注意……」

吊著小笛的和服腰帶的下邊,也就是喉頭部位,有一道伴有嚴重的皮下淤血的勒痕。勒痕略呈V字形,V字底部遠遠大於直角。咽喉為V字形勒痕的底部,勒痕呈直線,分別向左右兩側延伸,跟衣領平行。

紙糊的隔扇,離吊在門楣上的小笛的屍體,只有六、七寸,但隔扇上糊的紙,沒有一處破損的。

「還有,小笛屍體上穿的衣服不太自然。例如在和服裡邊,還穿著一件法蘭絨的淺黃色襯裙,襯裙前擺卷了上去。可以推斷為是有人把屍體吊上去的時候捲起來的。

「歸納:上述那道V字形的勒痕,要比被吊著小笛的和服腰帶勒出的勒痕低得多;V字形勒痕跟衣領平行,並伴有嚴重的皮下淤血。腰部以下呈彎曲狀態:和服腰帶下端到門檻的間隔,大大短於屍體頌部到腳底的長度。

「綜上所述,可以認為,小笛是在被人用繩子勒死以後,再把屍體掛上去,偽裝成上吊自殺的。兇手可能是先用和服腰帶,做一個繩套綁在門楣上,再把死後的小笛的脖子塞進繩套里的。」

勘驗報告如是說。

總之,小笛吊在只有三尺二寸的髙度上。頸部的V字形勒痕,跟這個事件關係重大。既然小笛的屍體,疑點如此之多,屍體周圍的狀況,我們就不能等閑視之了。

廊子外側的防雨窗,只有靠北邊的一扇開著,其餘全都關著。廊子內側紙糊的隔扇也開著一扇,小笛的屍體就吊在那裡。

在開著的那扇防雨窗下邊,丟著兩雙粉色帶子的短齒木屐。

後院里沒有什麼異常現象。

現在讓我們來看看勘驗報告上,關於大門是怎麼寫的。

「此大門的南端是合葉,以合葉為軸開關大門。大門的北半邊,開了一個四尺髙的便門,該便門為推拉式,往南推為開。」

最早走進小笛家的警察推大門的時候,大門頂部咔嗒咔嗒地響著,可以活動,底部卻紋絲不動。警察見大門推不開,就去拽掛在便門上的鎖。拽開以後想推開便門,卻怎麼也推不開。推拉式便門的溝槽裡面,好像頂著什麼東西。警察只好把推拉門往上搬,使其底部脫離溝槽,然後往裡推,把便門卸了下來。

進去以後觀察大門內側。大門上下雖然都有插銷,但是下面的插孔完好無損,上面的插孔沒有了,插銷不起作用。

推拉式便門推不開的原因,是由於內側釘著一塊三寸左右的木片。這木片看上去是以前釘上去的,目的也許是為了防止刮大風的時候門板被颳倒。

總之,出事以後,大門的狀況是:只能從裡邊才能打開,這一點請讀者不要忘記。

接下來說說京都大學的勤雜工畑野,和另外三個女人利用過的,從鄰居家可以進去的那塊門板。從一定意義上來說,這個門板也是只能從小笛家這邊才能打開,因為門板後面,頂著兩個大蒸籠和兩個大竹帘子。預審法官勘驗的時候,曾開關那塊門板,門板關上以後,蒸籠和竹簾照舊倒在了門板上。

在這塊隔開兩家的門板上,小笛家這邊沒有插銷,空房子那邊有插銷。但是,最初勘驗的時候,插銷沒有插著。也就是說,小笛家的出入口,只有大門和這塊隔開兩家的門板。後院里的板牆經過勘驗,沒有發現有人翻越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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