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廣州中央工作會議上的講話

在廣州中央工作會議上的講話

(一九六一年三月二十三日)

《關於調查工作》[1]這篇文章,我不贊成現在公開發表,只在內部印給大家看看就是了。有同志說這是幾篇短文,不是的,是一篇文章的幾段。這篇文章現在的作用在什麼地方呢?這篇文章有些人可能會不懂得。為什麼呢?因為文章講的是當時民主革命的問題。民主革命時期依靠些什麼人,團結些什麼人,打倒些什麼人,這是反帝反封建的問題。現在的問題是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問題。必須要向看文章的人說明這一點。

我在印發這篇文章的批語中說,這篇文章看來還有些用處,不是講全部有用。我說有一些用處,就是講文章中心點是要做好調查研究工作。建立一條馬克思列寧主義路線是很不容易的。紅四軍黨的第七次代表大會是在龍岩開的,推翻了正確路線,提出了一條錯誤的路線[2]。第八次代表大會是在上杭開的,還是維持錯誤的路線[3]。到第九次代表大會才恢複正確路線[4]。

文章第二節講調查就是解決問題。這中間批評了許多巡視員,許多游擊隊的領導者,許多新接任的工作幹部,喜歡一到就宣布政見,看到一點表面、一個枝節,就指手畫腳地說這也不對,那也錯誤。這是講四中全會[5]以前的事。那一批人以劉安恭[6]為首,他和一些人剛剛來就奪取軍權,軍隊就落到了他們手裡。他們一共四五個人,都當了前委委員,直到第九次代表大會。後來中央來信,說他們挑撥紅軍內部的關係,破壞團結。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是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召開的,這篇文章是一九三○年寫的,總結了那個時期的經驗。寫這篇文章之前,還寫了一篇短文,題目叫《反對本本主義》,現在找不到了。這篇文章是最近找出來的。別的文章丟了,我不傷心,也不記得了,這兩篇文章我總是記得的。忽然找出一篇來了,我是高興的。那個時候產生這篇文章的詳細過程不必再講了。

這篇文章是為了解決民主革命的問題而寫的,說為了取得民主革命勝利要做調查研究,做典型的調查研究。現在不是搞民主革命,而是搞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社會主義革命是基本完成了,但尚未最後完成。

第三節講反對本本主義,這裡頭包含一個破除迷信的問題。那個時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上級的東西就認為是好的。比如黨的第六次代表大會的決議,那個東西你拿來如何實現呢?你如果不搞些具體措施,是很難實現的。不要說第六次代表大會的決議有部分的原則性錯誤,即使都是正確的,沒有具體措施,沒有調查研究,也不可能實現。現在我們中央搞的文件,如果沒有具體措施也是不可能實現的。要有正確的措施,就要做調查研究工作。

第四節講離開實際調查就要產生唯心的階級估量和唯心的工作指導,那末它的結果,不是機會主義便是盲動主義。現在呢?現在我們還是要做階級分析,無論城市或農村,都不能離開階級分析。最近,中央的文件提到農村要建立貧農、下中農代表會,需要重新奪取政權的那些地方,更要建立強有力的貧農、下中農代表會,因為現在還存在著階級。剝削階級,在我國大部分地區是被消滅了。地主資產階級被消滅了,但是不是一點也沒有了?要做調查研究,可能還在有一些地方沒有打倒,還在當權。大體上說,從去年十一月開始,過去的五個月,我們在這方面做了很多工作,現在再把兩個平均主義的問題恰當地解決了就好了。至於包五保戶,照顧困難戶,這一點平均主義還要。農民自己說,人是有眼睛的,不會看著他們餓飯,不照顧他們。有一位同志在小組發言講,現在的核心問題還是爭取農民,把農民團結在黨的周圍,這話說得好。我們中國有這麼多人口,大部分在農村,城市只一億多一點,農村五億多,一與五之比。沒有農民擁護,不管你修多少鐵路,搞多少鋼鐵,也會搞翻的。

第五節講調查工作的縱斷法和橫斷法。[7]這兩個名詞我只用了一次,寫出這篇文章之後我自己也沒有再用過。我也不希望同志們以後寫文章、講話再用它,因為不好懂。縱斷法的特點是什麼呢?我在文章里說:「近來紅軍第四軍的同志們一般的都注意調查工作了,但是很多人的調查方法是錯誤的。調查的結果就像掛了一篇狗肉賬」。只是收集許多材料,沒有觀點,沒有思想,「像鄉下人上街聽了許多新奇故事,又像站在高山頂上觀察人民城郭」。你站在山頂上看城郭,只能看見很小很窄的街道,許多房屋,街道上有許多人往來。至於這些人是些什麼人呢?是資本家還是工人分不清楚,是共產黨員還是非共產黨員也分不清楚,甚至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分不清楚。這種調查結果是無益於實用的。這是縱斷調查法。這種調查法可以作我們的輔助手段,達到一些次要的目的,不是我們的主要手段,不能達到我們的主要目的。我們的調查工作,不能停止於縱斷法,而要用橫斷法,就是要做階級分析,要做典型調查。

第六節講的內容,我看現在還有不少用處,將來也用得著。中國革命鬥爭的勝利要靠中國同志了解中國情形,不能依靠外國同志了解中國情形,或者是依靠外國同志幫助我們打勝仗。寫這篇文章時還沒有料想到後來的王明路線[8],當時立三路線[9]也還沒有出現,瞿秋白同志的盲動主義[10]是有了。我們黨有一個時期依靠共產國際[11]為我們寫決議,作指示,寫綱領,六屆四中全會的決議就是共產國際代表米夫在上海替我們寫的。

底下是第七節,講調查的技術,也就是調查的方法。第一點是要開調查會,做討論式的調查。你可提出幾個方案,跟他們討論,跟他們研究,這個方案好,還是那個方案好。要做討論式的調查,才能得出近乎正確的結論。第二點是講調查會到些什麼人。各種人都要,經驗多的人要,經驗少但思想進步的人也要。從職業上說,工人也要,農民也要,商人也要,知識分子也要,士兵也要,甚至流氓也要。第三點是講開調查會人多好還是人少好。人多有人多的好處,但開調查會人太多了比較困難。第四點是講調查的綱目。綱目要事先準備,按綱目發問,這就要有一定的時間。第五點是講要親身出馬。這裡講,從鄉政府主席到全國中央政府主席,從大隊長到總司令,從支部書記到總書記,都要親身出馬。我講得很寬,那個時候也有點無法無天了。一定要親身從事社會經濟的實際調查,不能單靠書面報告,因為二者是兩回事。我們那個時候得到經驗了,知道不能單靠書面報告。第六點是講要從個別問題深入,深入解剖一個麻雀,了解一處地方或一個問題。全國了解兩個鄉,南方一個,北方一個,對中國的農村就有一個基本概念了。工業不同,要分行業。比如煤礦、冶金、機械等,各了解一個廠礦就差不多了。煤礦,中央有四百多個,你去全面徹底地了解一個就好辦了,別的地方也是掘煤嘛。冶金、機械行業也是這樣去了解一個工廠。這是重工業,還有輕工業,工業比農業複雜一些。深切地了解一處地方或一個問題,往後調查別處地方或別個問題,你就容易找到門路。不然就不容易找到門路。第七點是講要自己做記錄。那個時候還是我精力充沛的時候。現在調查要我做詳細的記錄,也許還可以,我想試試看。自己當記錄,這是調查的一個要點。不但要自己當主席,適當地指揮調查會的到會人,而且要自己當記錄,把調查的結果記下來,假手於人是不行的。現在我不反對派調查組結合當地同志進行調查,這回我就派了三個調查組,一個放在浙江,一個放在湖南,一個放在廣東,結合當地省委的同志來搞。我是間接的,並沒有直接調查。現在有這樣的便利條件,過去這樣的調查難於辦到,那時我們全部人馬只有幾千人。

至於第一節講沒有調查沒有發言權,大家都熟悉了。這個口號,就是那時候提出來的。這一次有兩個問題,一個手工業問題,一個商業問題,因為沒有調查,我就沒有發言權。我總是不相信沒有調查會有發言權的。

我們大部分人,包括我自己在內,都是調查研究不夠。建國後這十一年我做過兩次調查,一次是為合作化的問題,看過一百幾十篇材料,每省有幾篇,編出了一本書,叫做《中國農村的社會主義高潮》[12]。有些材料看過幾遍,研究他們為什麼搞得好,我調查研究合作化問題就是依靠了那些材料。還有一次是關於十大關係問題,用一個半月時間同三十四個部門的負責人討論,每天一個部門或兩天一個部門,聽他們的報告,跟他們討論,然後得出十大關係的結論,這是向上層人們,向各部部長調查。

現在全黨對情況比較摸底了,中央、省、地各級對下面的情況比較摸底了,我看應該這樣說。為什麼又講不甚了了呢?比較摸底,但還是不甚了了,我是講「不甚」,不是講你全不了了。現在局勢已經是有所好轉,但是不要滿足,不要滿足於我們現在已經比較摸底、比較清楚情況,要鼓起群眾的幹勁,同時鼓起幹部的幹勁。幹部一到群眾裡頭去,幹勁就來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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