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悲劇婚姻 二、求助與冷漠

1981年10月,王儲夫婦在威爾士進行為期3天的訪問。這是她成為王妃後首次在公開場合露面,在威爾士的一個碼頭區。當時剛剛下過雨,歡迎群眾的熱情絲毫未減。因為這是人們盼望已久的、在威爾士親王夫婦蜜月之後,第一次近距離見到王太子妃。然而,讓王太子妃的觀賞者大吃一驚的是,站在他們面前的不復是兩個月前婚禮上那個苗條豐滿、甜蜜純潔的少女,而只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女人。

從第一次的外交場合起,黛安娜就表現出非凡的外交天賦。

她大方地面對著成千上萬涌到街頭歡迎她的人群,不斷地穿過人群,與人們握手,接受花束,親切交談,好像20年來已經習慣了一樣。

公眾看到的是童話中的王妃向他們走來,與他們接觸,和他們交談,帶著點石成金的魔力,讓他們忘掉紅塵俗世的一切不順心。

黛安娜表現出了她天性中的仁慈和體貼他人的一面。她知道她和什麼樣的人說話,握手。她注意到在人群中有位盲眼的女士,就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

她對一個駝背的老兵說:「你這些閃閃發亮的獎章真漂亮,」然後轉向老兵的妻子,「是你為他擦亮的吧?」

人們被這個平民的童話王妃迷住了,人潮不斷湧來,爭相目睹王妃的風采,而媒介更是緊緊尾隨著王妃,以便抓住最佳時機拍攝王妃的一顰一笑。

這其中,受冷落的自然是查爾斯王子。昔日他絕對是大家注意的中心,鏡頭的焦點,但今日,他只是焦點的護花使者。3天的訪問期間,每到一處,只要是查爾斯親王向路邊歡迎的人群中走去,想與他們握手或者交談,人群中就會立時發出一陣抱怨聲,說他們是來一睹其夫人的風采的。「那些天,我只有抱花的份兒。」「我知道我的角色。」他幾次晦氣地說。雖然他說這些話時仍是面帶微笑,笑容後仍是深深的失落。

也許這是他不願稱讚黛安娜在外交上成功的原因之一。對於黛安娜來說,她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已經有了2個月的身孕,嚴重的妊娠反應和她的身心狀況,都使她不適應這樣的熱情和厚愛。

在他們一站接一站的訪問行程中,黛安娜常常滿眼含淚對查爾斯說,她再也沒有力氣繼續下去。太多太多次,她想起自己那間小小的公寓,想起那些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女友們。

查爾斯也同情憐愛他那淚水盈盈的新婚妻子,但王室的職責不容得絲毫的怠慢和懶惰。

在一次巡行中,下起滂沱大雨,街道水流成河,人們卻照樣蜂擁而至,他們渾身都濕透了,不停打寒戰。黛安娜覺得自己也快凍僵了,雨傘根本不起作用,但她停留和談話的時間比平時還長,像是回報人們的厚愛。

黛安娜的第一次公開演講也是在這次威爾士訪問中,在加得夫市政廳舉行的授予她為「榮譽市民」稱號的儀式上致答謝辭,還要使用一部分威爾士語,查爾斯也為之捏把汗。黛安娜鎮定自若地完成了這次儀式後,她又沮喪地發現了王室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無論你多麼努力,做得多麼好,你永遠別想從你的丈夫或王室及朝臣那裡聽到半句誇獎的話。而處在她這樣初來乍到、孤獨的位置上,哪怕有一點點讚揚,都會使她心滿意足,增加自信心。

曾經有人把情侶夫妻間給予愛和索求愛的關係比喻成魚和水的關係,那麼黛安娜是一條完全遊錯了地方的魚。從小的生活經歷,使她成為一條大鯨魚,她需要寬廣的溫柔的海自由自在地游曳,被愛與友善的氛圍包裹著,她本真的生命才會自由快樂地舒展開來。這恰恰是她十八九歲時的快樂時光。但不幸的是她游進了王室,成為了王妃,王室需要的只是一尾美麗多姿的小金魚,給予她的也只是一方華麗的、精緻的、透明的水晶魚缸,囚禁住了她的生活。而查爾斯,他最初對黛安娜的愛如果還算是一個小水潭的話,那麼他後來乾脆成為了一片乾燥的沙漠,一方冷酷的堅冰。一方面是求助的呼喊,另一方面是無動於衷的冷漠。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難心忍受的呢?

剛過聖誕節,黛安娜懷孕已經3個月了。妊娠反應仍然很強烈,尤其是清晨,嘔吐不止。加上卡米拉的陰影籠罩,使她心境更糟,無精打采,但還在拚命地使自己適應新的地位和剛剛建立起來的家庭。親王卻好像不能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刻來理解她、安撫她,這使得他們之間的關係迅速疏遠。

從桑德林漢姆莊園他們夫婦的套間里,不時傳出一聲高過一聲的爭吵,夾雜著女性神經質的嗚咽聲。

公道地說,當時的查爾斯也並非成心忽視黛安娜,他生於王室,長於王室,早已與這個制度融為一體,他無法理解黛安娜的困擾與彷徨,受不了她的情緒和沒完沒了的爭取家人支持的要求。

但是對於黛安娜來說,從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孩,成為了威爾士王妃,又要當母親,還不時成為鎂光燈下的漂亮玩偶。適應這麼多新角色,她確實需要別人的幫助。她把查爾斯當做救命稻草。為了得到丈夫的幫助,她真是「軟硬兼施」:先是好言相勸,繼而苦苦哀求,直到最後不得不激烈爭吵,但一切努力都無濟於事。她無技可施,查爾斯的冷漠如同岩石。

1982年1月的一天,查爾斯不顧黛安娜的竭力反對,繼續他外出騎馬的計畫。爭吵著,她只好以死要挾。但查爾斯指責她虛張聲勢,無理取鬧,繼續打點行裝去桑德林漢姆莊園騎馬。

她一氣之下,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王太后和另外幾個人聞聲趕到現場,被眼前的情景嚇得渾身顫抖。一位當地的醫生被立即召來,與此同時,黛安娜的婦科醫生喬治·平克也接電火速從倫敦趕來為她檢查。值得慶幸的是,黛安娜只是腹部摔傷,腹中胎兒安然無恙。但是查爾斯照舊去騎馬了。

查爾斯認為黛安娜早該適應他所適應的一切,他從未想過要娶一位成為他的包袱、累贅的黛安娜。

他根本不必探究發脾氣和爭吵背後的根源,對查爾斯來說,癥狀就是毛病,眼淚就是麻煩,所以,黛安娜一流淚,查爾斯就逃掉了。

自殺事件只是黛安娜婚姻惡夢的開始。每一次爭吵,都會使他們的感情更疏遠。她的朋友詹姆斯·吉爾貝認為她的自殺是求助的呼喊,她內心已經徹底絕望了。婚後幾年裡,她曾經幾次試圖自殺,並多次聲稱要自殺。一次是在肯辛頓宮,她用頭猛撞玻璃書櫃。另一次,她用剃鬚刀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她甚至還用切檸檬的鋸齒刀自殺過。還有一次,她和查爾斯親王爭吵到白熱化時,抓起化妝台上的一把小刀,就向自己的胸部、腿部亂刺,頓時鮮血直流。雖然這也使她的丈夫在爭奪中流血了,但王儲仍舊在冷言相對,指責她無理取鬧。事後不久,姐姐珍妮去看望她,發現她身上的傷痕,大為震驚。

一位從始至終看到了他們的惡化過程的朋友指出:「是他的冷漠無情將她推到死亡的邊緣。實際上,他能夠使她很幸福。他們那被公眾認為猶如童話般完美的婚姻,本是應該給這個世界增輝的。儘管我們不責備他本人,但至少應歸咎於他的無知,從小所受的教育和他那不善與人相處的孤僻性格。黛安娜只是成了他性格缺陷的犧牲品。」

年齡、興趣和性情的差異也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他們婚姻關係的緊張。

婚後的黛安娜常常一個人在深宮獨坐。而查爾斯作為一個王子,總有各種各樣的事務,秘書、侍從不斷地找他商量要事。天大的變更也改變不了查爾斯的安排。有時查爾斯會告訴黛安娜:「親愛的,我要和媽媽一起吃午飯。」午餐是王室商量要事的時間,似乎沒有人認為有必要邀請黛安娜受這種罪,反正她什麼也不懂。剩下黛安娜一個人吃飯怎麼會有胃口?

黛安娜失落地發現,在蜜月中自在享受陽光、海風的日子一去不返,王子不再寸步不離地陪伴在她的身邊。更讓她難過的是,她發現王子生活中最重要的人不是她,而是他的母親。她心中湧出深深的失落感。查爾斯按照自己已習慣的一切我行我素,使黛安娜的妒忌往往失去了控制。一次,王子開車出去和女王共進午餐,黛安娜的懇求又失敗後,她幾乎失去了自制力,她當著白金漢宮衛士們的面,追著王子的汽車大喊大叫。還有一次,當著僕役的面,黛安娜聲嘶力竭地喊:「你也算是丈夫!你算什麼丈夫!」

她向查爾斯訴說她的孤單、寂寞,懇請他帶她回到倫敦的家,她熟悉的生活環境中,她熟悉的朋友和親人當中。但為了不違背女王的意思,查爾斯不同意她的請求。

在沮喪中,她幾次無理由地大哭起來,令僕人摸不著頭腦。她抱怨查爾斯不理解她。他寧可外出騎馬,打獵,和母親聊天,也不陪她。

查爾斯也被他的新婚妻子弄得措手不及,一頭霧水。他從小被訓練在公眾面前不流露自己的喜怒哀樂,對於黛安娜的種種情緒化表現感到不可理解,也很為難。他曾經請他的好朋友勞倫斯·凡·德·波斯特來安慰黛安娜,但作用不明顯。

黛安娜的行為叫人為之頭痛。她不斷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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