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金刀駙馬

迷迷糊糊也不知過了多久,雨師妾低吟一聲,悠悠醒轉。睜開雙眼,燈火跳躍,爐火熊熊,她躺在白絨熊毛毯上,身上蓋了幾層雪鳥茸羽,極是溫暖。拓拔野正與白帝、赤松子等人圍坐在三丈外的青銅火爐旁,見她醒來,登時大喜奔至。

雨師妾見他神采熠熠,安然無恙,心中歡喜,微笑道:「小壞蛋,你沒事吧?可嚇死姐姐啦……」眼角瞥見白帝、赤松子等人灼灼望著自己,登時臉上一紅,微起羞澀之意,將剩下的半句親昵話語吞了進去。

風伯瞪眼叫道:「臭丫頭胡說八道,這混小子將我們的真氣都吸了個乾淨,還能有個屁事?稀泥奶奶的,風爺爺我倒是快斷氣了。」聲音虛弱,顯是氣竭神虧,仍未恢複。白帝與赤松子盤腿坐在一旁,亦在閉目調息。

此處乃是犀脊峰明月貴賓館的某處空屋。雨師妾昏迷之後,為了不驚動群雄,引起更大的波瀾,金族衛士遵照白帝意旨,將拓拔野等人暫時轉移到近水樓台,只密報了西王母等人。

白帝、赤松子、風伯、雨師妾四人真氣幾被吸盡,經脈斷裂,真元耗損極大,非經數月調養不能恢複。拓拔野等了片刻,見西王母等人尚未趕到,便自行為四人輪番輸導真氣,將四人經絡重新疏通。

此刻聽風伯怪責,拓拔野神色尷尬,苦笑道:「小子累得各位前輩如此,實在慚愧之至……」

赤松子哈哈笑道:「拓拔小子,是我們強行給你輸氣的,你慚愧什麼?想不到陰差陽錯,不必等到天明就打死了那雙頭老怪,真他奶奶的痛快之極!」

白帝睜開眼睛,微微一笑道:「赤雨師說得不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此事的確怪不得太子。不知太子現下感覺如何?」

拓拔野道:「多謝白帝,小子體內真氣充沛,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再好也沒有了。」

白帝點頭道:「那就好。只是從今日起,太子每日必須調氣運息兩次,每次至少半個時辰,否則五屬真氣必定要相衝相剋,稍有不慎,只怕仍有性命之虞……」

雨師妾吃了一驚,失聲道:「有這麼厲害?」

白帝微笑道:「拓拔太子吉人天相,或是寡人多慮,但終究小心為好。只要過得十天半月,將殘留體內的其他四屬真氣化散體外,就當平安無事。」

拓拔野拜道:「多謝白帝指點,拓拔銘記在心。」頓了頓,忍不住皺眉道:「晚輩始終不太明白,我的真氣比起各位前輩大有不如,為何反而能將各位前輩的真氣盡數吸入體內?又為何竟能在五屬真氣的衝擊下不傷臟腑經脈,保存性命?甚至能將北海老怪突然震死?這其中……當真好生古怪。」

風伯咧嘴叫道:「稀泥奶奶的,你問我們,我們又去問誰?早知道你小子像海綿似的將老子真氣吸個乾淨,風爺爺我說什麼也不上這老虯頭的惡當!這下可好,沒有三、五個月是緩不過這口氣了。他奶奶的,這幾個月不能鼓風,不能打架,若那惡婆娘找上門了,豈不是還得躲躲藏藏?真他奶奶的窩囊……」

他吹鬍子瞪眼,越想越怒,哇哇叫道:「不管了,不管了!」驀地從腰間摘下酒葫蘆,「咕嚕咕嚕」地灌了兩口。還未來得及咽下,一張冬瓜臉「唰」地脹得通紅,咧著嘴,眉開眼笑地打了個酒嗝,突然一頭栽倒在地,鼾聲大作。

眾人莞爾,想不到他酒量果真如此之差。赤松子嘿然道:「小子,此事看似難解,其實卻簡單之極。你丹田中有一顆定海珠吧?嘿嘿,就是這顆小小珠子使的古怪。我與老瘋子給你輸送真氣之時,兩道真氣沖入氣海,與你的真氣絞在一處,鬼使神差地牽動了定海珠逆旋倒轉,形成巨大的氣旋,這股氣旋合三人之力,又有定海珠作怪,一旦形成,其吸引力遠遠超過了每一個人的力量,因此又立即反過來將我們的真氣滔滔不絕地吸入。嘿嘿,我們這可謂作繭自縛……」

拓拔野登時恍然,脫口道:「越多人加入,這氣旋就變得越大,彼此之間反倒越難脫離,直至……直至每一個人氣竭虛脫而死……」

赤松子揚眉嘿然道:「或者你先承受不住我們的真氣,經脈迸裂而死。」

眾人心中森然,面面相覷,突然覺得後背一陣涼颼颼地發冷,頗有些慶幸。

雨師妾溫柔地望著拓拔野,帶著笑意嘆息道:「所幸禺強、禺京及時趕到,一拳打散了氣旋,救了我們的性命。」

拓拔野微笑道:「他捨己救人,被我們五人的氣旋震飛受傷,做了一回雪地里的鴕鳥。」

雨師妾「噗哧」一笑,又蹙眉奇道:「但是當時小野分明已經氣息全無,為何被老怪全力一擊,反倒活轉過來,並將老怪一下震死呢?」

赤松子嘿然道:「這便是另一個關鍵所在了。拓拔小子,你的經脈在五屬真氣不斷地衝撞下竟能支撐這麼久,甚至可以自我續接,可知是為什麼嗎?」

拓拔野心下茫然,突然一動,脫口道:「潮汐流!」

赤松於一愣,皺眉道:「什麼?」

拓拔野稍加解釋,說道:「潮汐流的第一要義便是隨時隨地改變經脈,因時應勢,變化如意。定是我昏迷之中,神識自動以『潮汐流』不斷地改變經脈,使得五屬真氣得以調節控制。」

「潮汐流」乃是科汗淮獨創的意氣雙修的法訣,眾人聞所未聞,此刻聽拓拔野提及,無不動容。赤松子素來狂妄自負,此時亦不免露出驚佩之色。

白帝嘆道:「難怪斷浪刀當年被譽為『大荒五十年後第一人』,竟能創出這等驚神駭鬼的獨門法訣。只是……可惜,可惜。」搖頭輕嘆,神色頗為黯然。

雨師妾微笑道:「原來這便是當日他傳給你,用來療傷化氣的法訣嗎?」忖道:「科大哥待我如親生妹子,竟連潮汐訣也毫不隱瞞地傳了給他。」想到科汗淮生死未卜,心中一陣刺痛難過,對纖纖更是倏然泛起負疚之意。

赤松子喃喃道:「意如日月,氣如潮汐。好一個科汗淮!想不到這些年大荒竟是豪傑輩出,殊不寂寞。」回過神來,點頭道:「小子,你能自保經脈,這潮汐流當有莫大功勞,但卻不是根本原因。」

拓拔野心中一動:「難道竟是這些年修行『五行相化』,潛移默化之功?」

神帝的《五行譜》中說到可以通過意念力控制、改變某物或自身的五行屬性,是謂「五行相化」。適才五屬真氣在體內洶洶遊走,相互撞擊,極是兇險,難道竟是自己無意之中施展出「五行相化」,使得這五屬真氣渾然融合嗎?想到此處,心中不由狂跳起來。

赤松子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似笑非笑道:「根本原因是因為你小子本是『五德之身』!」

雨師妾失聲驚呼,又驚又喜。白帝聳然動容,徐徐道:「原來赤雨師也看出來了。」

唯有拓拔野惑然不解,喃喃道:「五德之身?」

當年在古浪嶼上,他曾聽羽卓丞說蚩尤乃是天生木靈、木德之身;在赤炎城中,亦曾聽祝融等人說烈炎是火德之身,但從未聽說過何為「五德之身」。

白帝微微一笑道:「不知拓拔太子可知『五界五神』?混沌界中的太乙金真、太乙木真、太乙水真,太乙火真,太乙土真五大神識是天下萬物的元神之源。萬物根據自身依附的五神比例,分為五行屬性。人亦如此。通常來說,每一個人的經脈、心腦所能依附的五神都不是平均分配的,一定有某一種元神大於其他四屬。例如火族族民的身體結構,註定他附著的太乙火真遠遠多於其他四神,但是萬事無絕對,總有些例外。比如拓拔太子就是如此。」

拓拔野奇道:「我?難道我與常人有什麼不同嗎?」

赤松子嘿然道:「豈止不同,簡直是天差地別。你的經脈、心腦、丹田五行屬性完全平均,沒有任何一屬格外突出,是千古難得一見的『五德之身』。古往今來,我所知道的也不過三人而已;一個是盤古大神,一個是神農大帝,還有一個便是你了。」

拓拔野心中突突亂跳,怔然不語,暗想:「難道當年神帝與我相遇,傳我五行譜,都是天數嗎?」雨師妾笑吟吟地望著他,又是驕傲又是歡喜,心中充滿了溫柔與甜蜜。

赤松子笑道:「小子,你且別高興得太早。五德之身固然為天下少有的聖人之軀,但那終究不過是軀殼而已。玉不琢,不成器,你若不勤於修行,也不過是平庸之輩。」

白帝點頭道:「五行之道博大精深,寡人金德之身,浸淫『白金道』百多年,也不過如此小成。拓拔太子若想真正修成『五德之身』,只怕要比常人多付出五倍的努力才成,切切不可因此自大荒疏。」他對拓拔野頗為欣賞,不自覺中已將他當作自己的子侄一般諄諄教誨。

拓拔野凜然道:「兩位前輩教導,拓拔野永銘於心。」眾人相視而笑。

到了此刻,拓拔野心下已是一片明了,想通了所有關節。今夜這一場陰差陽錯的巧合,使得他無意之中吸得當世四太高手的雄渾真氣。但這四人的四屬真氣太過強猛,非他現在所能承接,動輒有經脈迸炸之兇險。正當五人彼此絞纏、生死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