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赤帝女桑

狂風亂舞,漫天紫火如落英繽紛。光芒耀眼,熱浪滔天,四周剎那化為火海一片。

蚩尤沉聲道:「快走!」一手夾住柳浪,一手抓住烈煙石的手掌,穿過轟然跳躍的火焰,朝著辛九姑等人衝去。

烈煙石縴手一緊,被他抓在那鐵鉗似的手中,登時全身一震,那電流也似的感覺再次流襲全身,呼吸不得,思考不能,滿心歡悅,隨著他輕飄飄地朝前奔去。

蚩尤將辛九姑四人捆在一處,高高地背在背上,拉起烈煙石的手,朝著山下飛也似的縱掠,護體真氣蓬然綻放,在衝天火海中疾行穿梭。但這宣山上的火焰太過妖異,洶湧猛烈,竟似乎能穿透他碧木真氣的防護罩,灼燒得他腳掌、小腿生疼無匹。

紫火漫天,繽紛落下,山石隨之處處爆放火焰。紅炎青焰,沿著山勢急速朝下蔓延,不過片刻,宣山附近的山丘都已化為滔滔火海,那黃上竟似也能燃燒一般。

蚩尤透過撲面而來的一團又一團火焰,看見方圓數里、數十里都化作漫漫紅海,火光跳躍,心中大駭。這火焰如此凶狂,只怕不消到得山下就要將他護體氣罩灼穿,自己倒還罷了,辛九姑四人昏迷不醒,縱然其時不被烈火燒死,也要被煙霧嗆死。

心中一動,是了!這山石表面炎熱難耐,乃是因為受這紫火熱風的炙烤,山石深處想必沒有這般炎熱。當下將辛九姑四人解下,轉身對烈煙石道:「八郡主,你將他們護住!」拔出苗刀,真氣貫注,奮力朝著旁邊峭壁怒斬而去。

「轟隆」一聲巨響,峭壁迸裂,無數的石塊四下飛濺,穿過熊熊火焰,立時燃燒起來。蚩尤朝著那迸裂處又是接連十餘刀,轟鳴巨響,接連不斷,石層塵土迸爆開來,化為點點火花。

眼見那裂洞已有七、八丈深,蚩尤凝神聚意,大喝一聲,雙手握刀反轉螺旋而起,在紅光烈焰之中折轉翻身,突如怒箭,朝著那裂洞呼嘯沖入,「蓬」地巨響,地動山搖,一蓬石雨從洞中暴射飛出。

烈煙石此時方知他所思,沒想到他瞧著這般狂野粗獷,卻是粗中有細,剎那之間能有如此決斷。卻不知為何那日在狂風巨石陣中反會那般傻氣,拼著雙腳與那老瘋子鬥氣?想到此處,又不禁莞爾。赤火真氣螺旋盤繞,將她自己與辛九姑四人護在其中。

突然聽見空中傳來狂風呼嘯之聲,隱隱竟似是一個女子在悲聲哭泣一般。不知為何,那聲音竟如一塊楔子陡然敲入她內心深處。

周圍火焰衝天,漫天紫光,周圍烈火「劈噗」作響,那哭泣似的風聲在耳邊回蕩。烈煙石全身一震,腦中驀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覺得此情此景好生熟悉,似乎從前在哪裡看過、聽過一般;但這感覺一閃即逝,再也回憶不起來。

回身抬頭望去,只見那帝女桑在烈焰狂風中婆娑扭舞,像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在萬丈火焰之中眺著悲戚而狂烈的舞蹈。剎那之間,她胸口又猛地如遭重鎚,那種奇怪的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湧入腦海。

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看見那帝女桑如花怒放,一道紫紅色的光芒衝天而起,那風聲在耳邊呼嘯,聲聲哭泣印入心中。那紫紅色的光芒在空中爆炸幻化,變作一張冷艷悲戚的美人容顏,又倏然化為一隻巨大的手掌,猛地向她抓來!

烈煙石大吃一驚,只覺一道強烈無比的真氣猶如龍捲風般急速倒旋,那紫紅色的大手猛地將自己硬生生平地拔起,朝著那帝女桑急速飛去;心中大駭,想要調集真氣,卻周身癱軟,動彈不得。眼前突然一片紫紅色,意識混沌一片,就在昏迷前的一剎那,她費盡周身力氣,大聲喊道:「蚩尤!」

蚩尤在那峭壁石洞之內,聽見烈煙石撕心裂肺的長呼聲,心中大駭,猛地縱身躍出,翻上石壁。恰好看見烈煙石隨著一道強烈的紫光直飛帝女桑,帝女桑樹榦上的紅色紋理突然張裂,猶如一張巨口將她吞沒!

蚩尤大驚,當機立斷,將烈火中的辛九姑等人重新背上,閃電似地翻身鑽入震裂出的幽深石洞。將他們一一放好之後,又在壁上以真氣刺穿十幾個氣孔,這才衝出石洞,朝著那帝女桑飛掠而去。

帝女桑在風中招搖擺舞,樹枝綻放,宛如妖魔。風聲如泣,熊熊烈火隨著她的節奏跳躍奔騰,一浪高過一浪地朝蚩尤拍打而來。蚩尤凝神聚意,碧木真氣渾身爆漲,綠光從苗刀刀鋒穿越關沖穴、陽池穴……一路沿著手少陽參交經,直貫體內,在全身經絡之間熊熊奔走。

驀然仰頭狂吼,一道青光從口中衝天飛起。苗刀綠光爆漲,碧木真氣被這烈火一激更加兇猛恢弘。

蚩尤足尖一點,踏火追風,指著那帝女桑喝道:「妖樹!將八郡主還我!否則蚩尤將你砍成廢柴燒火!」

那帝女桑在風中擺舞,紫光環繞,風聲呼嘯,發出銀鈴似的哈哈狂笑聲:「來砍我嗎?再妙不過!最好將我砍得煙消雲散,勝於再受四百年苦痛折磨。」

蚩尤凌空踏步,閃電飛到,大喝:「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吧!」苗刀閃動,風雷滾滾,宛如青色狂飆怒斬而下,朝著吞沒烈煙石的樹榦位置直破而入。

「轟!」地一聲,那樹榦紋理再次自動迸裂,一道眩目紫光蓬然怒放,將苗刀青光瞬間交纏,猛地朝里拖拽。蚩尤全力劈斬,被她這般虛空拖曳,立時連人帶刀拖扯而入。

眼前一黑,烈火撲面。蚩尤綻放青光眼凝神查看,自己竟是在一個極大的樹洞之中;那樹洞之內到處是紫火跳躍,熱浪灼人遠比樹外更盛。

這已是他第二次進入巨大的樹洞;四年前在湯谷上,被十日鳥催促掉入扶桑木中,與青帝羽卓丞結下不解之緣。四年之後,在這烈火宣山之上,又進入這帝女桑中,不知又會遇見怎樣的人怎樣的事?

耳旁突然響起那銀鈴似的聲音,笑聲響徹洞中。蚩尤凝神四顧,只見角落中,烈煙石軟軟卧倒,昏迷不醒,當下衝上前去,想要將她救起。忽覺一股烈猛火浪當胸猛擊而來,真氣之強,竟似不在那火神祝融之下!心下大駭,倉促下猛地一掌拍出,氣浪鼓舞。

「撲」地一聲輕響,他的碧木真氣竟被瞬間破開,一道炙熱氣浪從自己的掌心沒入,重重地轟在體內,五臟六腑彷彿同時燃燒起來,登時低吼一聲,朝後猛跌出去,撞在樹壁上滑落下來;心中驚駭莫名,這帝女桑中藏匿之人究竟是誰?竟能將自己一掌擊敗!

那銀鈴似的聲音「咦」了一聲,似乎極為驚訝,喃喃道:「竟然一掌也打不死?」

蚩尤聽得大怒,猛地跳了起來喝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你當蚩尤是螞蟻么?適才被你偷襲,不留神著了你的道,有本事再來比比。」

那聲音格格笑道:「好!這回我打的還是你的右胸。」話音剛落,那道狂烈迅猛的氣浪又排山倒海地朝蚩尤的右胸猛擊而來。

蚩尤此次早有戒備,氣海真氣澎湃而起,左拳弧行環繞飛擊,一道碧光「蓬」地爆炸開來,從拳頭之上怒射而出,氣勢如虹,正是水族的「大河東去」。

以木族真氣輔以水族變化多端的招術,威力更盛。

又是「撲」地一聲輕響,那道炙熱的氣浪仍是閃電般將碧木真氣劈開,從他拳頭經由經脈直破體內。

經脈疼痛如灼,蚩尤低吼一聲,再次朝後飛跌出去,落地之後雙手撐地,立即跳將起來,怒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再來!」

那聲音訝然道:「你是誰?竟然打你不死,好生厲害。難道……難道是你嗎?」說到後面幾個宇,聲音突然顫抖起來。

蚩尤自到湯谷之後,從未吃過這樣的敗仗,即便那日與火神祝融的紫火神兵相鬥,他也苦苦支撐了許久。此刻心中驚怒交集,好鬥好強之心大盛,說什麼也要與這神秘人鬥上一斗。

那聲音突然幽幽道:「赤郎,是你嗎?當真是你嗎?」

蚩尤一愣,喝道:「要打就打,這般耍詐幹嘛?」

那聲音又顫抖道:「是了!一定是你!你終於來找我了么?」

蚩尤聽她話音凄楚,可憐之極,怒火登時消了一半,道:「我叫蚩尤,不是你說的赤郎。」

那聲音又道:「是你!定然是你!你……你已經轉世了嗎?連我也認不得啦?」聲音悲苦,如泣如訴。

蚩尤心想:「難道她也是像羽青帝一樣,是困在此處的某位前輩的元神嗎?」

突然想起之前烈煙石所說,一百多年前,赤帝長女南陽仙子在這火桑樹上被赤帝以三昧紫火燒化成仙,難道她便是殘留在樹內的南陽仙子的元神嗎?

當下小心翼翼地道:「你是南陽仙子么?」

那女子「啊」地一聲,顫聲道:「赤郎!你記得我啦!」歡喜之下竟似要哭出聲來。

「糟糕!」蚩尤心道:「這麼一來她可認定我就是那什麼龜蛋赤郎了。」連忙否認。

果不其然,那女子道:「你不要騙我了,赤郎!倘若你不是赤郎,又怎麼會知道我是南陽仙子?又怎麼會在今日到這宣山來找我?又……又怎麼會和他一樣的狂妄倔強?赤郎!你一定就是赤郎!」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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