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風神咆哮

拓拔野心中又驚又奇,蚩尤不是與烈煙石等人前往南翼的朝歌山了么?怎地又到了靈山?又是何時與十日鳥重逢?瞧那隨後幾隻太陽烏背上,柳浪、卜運算元、辛九姑與成猴子面色蒼白,身形搖晃,顯是受了重傷;再看蚩尤懷中女子赫然竟是烈煙石,雙眼緊閉,臉紅似火,香汗淋漓,似乎也受了什麼奇怪的內傷;心中大震,不知他們這一路上遇見了什麼艱難險阻?

蚩尤聞聲大喜,叫道:「拓拔!怎麼是你!」

柳浪等人齊聲叫道:「城主!」慘白的臉上登時露出歡喜的神色。

靈山八巫紛紛叫道:「臭小子,抓著我們兄弟幹嘛?不想活了嗎?」「吾等乃此山之主也,汝是何人?安能不守賓客之禮,如此膽大妄為也哉?世風日下,吾心痛矣!」「他奶奶的,你當我五弟、六弟是小雞嗎,一手提了兩個?」

卻是個個投鼠忌器,一時也不敢如何。

靈山八巫叫罵聲中,聽見蚩尤手中那兩個精靈叫道:「非也非也!這小子貴賓,我們的。」

話音未落,紅影撲閃,熱浪迫人,十日鳥呼嘯著降落草地,大步朝拓拔野圍攏奔踏來,巨喙齊啄,歡聲鳴啼,甚是親熱。蚩尤跳下鳥背,將那兩個樹精隨手一拋,不顧那邊傳來的尖叫怒罵聲,喜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你們怎地也到了此處?」瞧見六侯爺與真珠旁邊那素不相識的洛姬雅,微微一愣。

拓拔野微笑道:「說來話長。」見蚩尤將烈煙石緊緊抱在懷中,不懷好意地瞄了他一眼。

蚩尤面上一紅,皺眉道:「八郡主身受重傷,所以柳浪才提議將她帶到這裡來。」

拓拔野手指輕搭烈煙石脈搏,只覺一股烈猛無匹的熱浪突然從指尖猛撲而來,凌亂狂肆,絲毫不似她體內修行真氣。以他真氣之猛,亦被這古怪的熱浪立時震得後退一步,手指如灼。心中一驚,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蚩尤勾住他的肩膀,拉到一旁,低聲將這數日發生之事一一道來。

那日蚩尤一行與拓拔野別後,帶著拓拔野所描繪的路線地圖,朝著土族疆域南翼的朝歌山進發。一路行去,起初二日之內平安無事。但穿過木族疆界,進入土族領地之時,蹊曉之事便越來越多。

為了不驚動土族中人,他們所行路線乃是頗為隱蔽的荒僻山林,所騎的靈獸也不過是最為普通的龍馬,不敢過於招搖。但一路行去,始終能遇見不少土族軍士,多則數百,少則幾十,一日中最多竟遇見了六批騎兵,上千之眾。

卜運算元等人瞧見這眾多土族騎兵盡皆臂纏黃帶,趕往同一個方向,都覺得蹊蹺,紛紛猜測土族之中哪位貴人天亡。卜運算元乃是土族故人,通曉黃帶質地、所系方法以及所系的手臂位置代表不同級別的天亡貴族,但成猴子偏生與他抬杠,一路辯駁。

那日中午,眾人在真陵山下的驛站歇息,卜運算元正與成猴子為此事爭執下休,驛站之外煙塵卷舞,又來了數十名黃衣漢子。這群漢子聽見卜運算元二人氣急敗壞的爭執之聲,紛紛回頭望來。

柳浪眼見來者不善,悄悄給卜運算元與成猴子使了個眼色。成猴子乖覺,當下住口,冷笑不語,那卜運算元背對著大門,沒有瞧見眾黃衣大漢冷電也似的眼神,也沒有瞧見柳浪的眼色,見成猴子突然住口,只道他終於理虧辭窮,當下得意道:「橙黃絲帶系在右臂離肩兩寸處,那就是第一等的貴人夭亡,你這木猴子什麼也不知道,還在狡辯,當真可笑之至。」

眾黃衣漢子大步圍上前來,將他們六人團團圍住,冷冷地盯著,不發一語。

卜運算元這才吃了一驚,低頭喝茶。

黃衣漢子中一個大鬍子冷冷道:「你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見蚩尤等人不答,「嗆然」一聲拔刀喝道:「形跡可疑,胡言亂語,不是叛黨也是外族奸人!」

眾黃衣大漢紛紛拔刀,一時白光亂閃,寒氣撲面。

蚩尤這幾日心情正自不好,纖纖又被火族擒去,一路上暗暗抑鬱不樂,聽見這群黃衣漢子下分青紅皂白便拔刀相向,心中大怒,正要動手,卻見烈煙石淡淡道:「官爺,我們只是路經此地的採藥人,可不認識什麼叛黨和外族奸人。」

那大鬍子眯眼望去,見她肌膚瑩白若冰雪,眉眼碧翠如春波,淡雅如畫,不勝嬌弱,登時目光閃動,冷笑道:「小娘皮,你手指嫩得像豆腐,像是採藥的嗎?乖乖跟老子回軍營,讓老子全身上下好好搜上一搜,如果沒有可疑的東西,老子心情又不錯的話,說不定可以放你們一馬。」

眾大漢冷冰冰的臉上都閃過淫猥的喜色,一個漢子叫道:「席老大,我瞧就在這裡脫光了,好好搜上一搜。」幾個大漢笑道:「不錯,這等可疑之人,咱們須得一道搜查,搜得仔仔細細,絕對不能放過一個地方。」

蚩尤大怒,見辛九姑柳眉倒豎,正要一起發難,忽聽烈煙石淡然道:「你們都坐著,這三十一顆人頭都歸我了。」突然紅影閃動,「哧哧」之聲接連響起,血雨衝天噴涌,登時將驛站梁頂染得紅梅開遍。

慘叫聲中,紅霧蒙蒙,三十一柄長刀噹啷掉地。

烈煙石身形一閃,重新坐在椅子上,手指勾繞茶杯,輕靠唇前,姿勢不變,彷彿根本沒有離開過一般。

驛站中血霧紛揚,三十一個黃衣漢子依舊環立在眾人周圍,只是他們的頭顱卻已經沒了。三十一顆頭顱在地上「骨碌碌」地打滾,彷彿西瓜般散落四方。那大鬍子的頭顱滾到柱子旁,眼睛眨了一眨,臉上滿是驚疑與不信,不再動彈。

過了片刻,那三十一具無頭屍體才轟然倒地,塵上飛揚。在驛站中休息的十幾個漢子驀然驚醒,驚呼著「殺人啦!」發狂似的跑了出去。

柳浪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烈煙石,蚩尤心中也是震駭驚訝。這火族八郡主真氣內斂,有如此身手不足為奇。但她瞧來嬌怯贏弱,碧綠的眼波中寂寞倦怠,絲毫不帶煙火氣息,想不到脾氣竟是暴烈若此。剎那之間以手腕上的彩石鏈絞殺三十一名大漢,素手之上尚且沾了兩滴血珠,竟然眼睛眨也不眨,若無其事地繼續端坐喝茶;心中對這美麗女子的印象,登時起了變化。

柳浪回過神來,低頭望見自己茶杯之中,也濺了幾滴鮮血,在茶水裡洇散開來,登時打了個寒噤,暗自慶幸自己一路上並末對她有何不軌舉動。

烈煙石將茶一飲而盡,淡淡道:「走吧!」款款起身,經過那三十一具屍體時,纖指彈飛,六十二道紅光一閃而沒,那三十一具屍體與三十一顆頭顱突然燃起藍色的火焰,迅速跳躍,剎那之間便化成焦骨,又漸漸化成黃水,消失不見。

蚩尤等人均想:「這女子瞧來嬌怯怯的,手段卻是如此狠辣。」

出了驛站,柳浪沉吟道:「這一路上土族軍隊接連不斷,必定是有緊急軍情,趕往某處集結。只要他們發覺這幾十個大漢平空消失,必定起疑,只怕要沿著這些傢伙的行進路線盤查回來。我們需得立時轉變路線,避免與他們起了無端衝突。」

眾人均覺有理,當下取出拓拔野的地圖計議,又聽從卜運算元的建議,選了一條與原先路線平行的山路,偏北繞行。

六人騎著龍馬緩緩而行,除了成猴子與卜運算元一路鬥嘴不休之外,蚩尤四人各懷心事沉默不語。

蚩尤想到此來大荒,莫說打敗水妖,重建蜃樓城,就連纖纖也無法救出,反倒被九尾狐玩弄於股掌之間;雖然意志堅卓,並未因此挫敗,但想到那九尾狐戲要自己的得意之態,仍是忍不住怒從心起。突然心中劇痛,宛如被當胸刺了一刀,險些從龍馬上翻落,登時一凜,又是那該死的「兩心知」發狂咬噬了!

強忍疼痛,腦中突然又響起那日晏紫蘇花枝亂顫的笑聲:「獃子,你知道這蟲子是什麼么?叫做『兩心知』。從今往後,你心裡想什麼,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的喜怒哀樂也全部操在我的心上啦!只要我高興,隨時隨地都可以讓你痛不欲生。你說,是不是有趣得緊呢?」

蚩尤咬牙心道:「難道那妖狐此刻又在操縱這『兩心知』嗎?」心中那兩心知「突突」咬了兩口,倒像是在應答一般。

腦海中滿是那九尾狐笑吟吟的俏臉,耳旁彷彿又聽見她臨別前的話來,「千萬別想我哦!想我的時候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心中憤恨,忖道:「不知那妖狐現在何處?」不知為何,想到此處時,心中竟似乎有一絲奇異的挂念。

突然聽見辛九姑喝道:「這是什麼怪物!」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前方樹木掩映之間,一隻大狸貓似的怪獸在樹橙上張望,白色的腦袋毛茸茸的,眼珠藍紫色,冷幽幽地瞪著眾人。腳爪勾在樹枝上,銳利如虎爪。口涎從撩牙之間滴落,喉中發出低沉難聽的嘶啞聲。

「哎呀!」卜運算元失聲叫道,「不妙!大大不妙!」

成猴子道:「他奶奶的,你一驚一乍的幹嘛?有屁快放!」

卜運算元拔著鬍鬚搖頭道:「這妖獸『梁渠』,乃是大大不吉之獸,所到之處必有大戰亂。此次路上,只怕要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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