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迷城 第二十五章 接近真相

「有四個是風勇子,另外兩個我不知道。」孫老闆老實的回答。

這是什麼意思?四個是風勇子,難道他分別附在四件瓷器的身上?碎屍案?

「你以為這麼多年,我不怕嗎?」孫老闆的情緒爆發出來,「每天守著那兩件瓷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輪到我倒霉,天天怕得要命,慢慢熬著。可是我不是不為他們申冤啊,我實在是不知道其中的內情,當年我爹話沒說完就咽氣了。而且你們大城市來的人不知道,在我們這裡,鎮上的頭頭是可以隻手遮天的,得罪了他們,我哪還有好果子吃!眼看著就要搬進新鎮了,我不知道怎麼辦好,然後岳小姐來了,我以為她是救星,沒想到也把她也卷了進去!」

「你知道什麼就告訴我什麼,不要忘記任何一個細節,我的朋友是可以幫你的。」萬里看了看手錶,知道不能在衛生間呆的時間過長,否則是會被懷疑的。他看孫老闆的模樣不像是撒謊,於是乾脆直接問他所知的情況。

「我知道的很少。」孫老闆說,「當年我才二十齣頭,那時候我們鎮很窮,而我姑姑嫁到了外省,在那邊給我找了個工作,所以我一直住在姑姑家,不知道鎮里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後來有一天家裡突然來電話說我爹病危,我急急忙忙往家裡趕,但到家時我爹眼看就不行了。當時我很意外,為什麼我爹一向身體很好,卻突然生這種急病,問我娘和我妹妹,她們只說我爹從窯場回來就生了急病,才不到三天人就成這樣了!」

連老婆和孩子也不告訴,可見這件事是多麼隱秘了!萬里這麼想著,繼續聽下去。

「我是獨子,我爹一直不閉眼就是為了等我回來。」孫老闆說起往事,聲音里有些哽咽。「我來到他床前,他都說不出話來了,但卻一直擺手,示意讓滿屋子的親戚都出去。等房間里只有我和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他突然來了精神一樣,半抬起身和我說話。我知道那是迴光返照,所以連忙跪到床頭去。他抓住我的手,先是囑咐我以後要好好過日子,然後就說起那個窯場的事。」說到這兒,孫老闆不禁打了寒戰。

「出了什麼事?」

「那天我到家時天已經很晚了。一進院門就莫名其妙的覺得渾身發冷,走到平平整整的院子中央時還被絆了一跤,頭上摔了一個大血包。當時我沒有在意,可是後來卻發現,我的小腿上有一個黑手印,即不疼也不癢,但無論用什麼辦法,它就是下不去,過了十年還是這樣。」他邊說邊把褲子捲起來一點。

萬里向下一望,果然見他的腿上有一個黑色的手印,觸目驚心的顯現在小腿脛骨上!

「而且,一進到我爹的房間,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涼意就更濃。但這感覺好像只有我有,其它人看著都沒什麼反應。」

「屋裡有什麼嗎?」

「什麼也沒有,就只有一個木箱,就擺在我爹的床底下,我跪在床頭時就感覺一陣陣的冷風從床下傳來。我想看看那裡面有什麼,但這時我爹卻突然抓住我的手,力氣特別大,簡直不是一個快要去了的人應該有的力量。他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壓低著嗓子對我說:別碰那東西!要幫助他們才能解了你的厄運。我做了惡事,報應已經到了!幸好我不是主謀,心存了一點善念,還帶了點東西出來,不然他們也不會答應放過你。你一定要聽我的,一定要幫他們!你要聽我的。把風勇子送到他娘身邊去。其餘的兩位大仙,一定要好好奉養,不然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他們是會報復的!」

「他沒說為什麼靈體會附在瓷器上嗎?」萬里見孫老闆臉色慘白,怕他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無法自拔,插嘴道。

「他沒來得及說,但根據我後來的猜測和調查,我知道他們一定是因為是死在窯場里,或者是被做成了這些磚頭和瓷器才會這樣的。因為我知道我爹和袁鎮長,就是當年的副鎮長一起在窯場里待了兩個星期,而且瓷器里的『大仙』總是喊熱。」他不敢把那些冤魂稱為鬼,只是尊稱為大仙,「當時我爹只來得及和我說這些,然後人就不行了,我趴到他嘴邊才聽到他要我一定在搬進新鎮前幫他們完成心愿,否則這冤情就會永遠不能昭雪。」

「為什麼一定要在遷到新鎮之前呢?」

「我不知道,可能是和龍大師有關。因為袁鎮長從窯場出來後不久就請了龍大師出山。雖然一般人對龍大師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不過他說出的話,在我們這兒相當於聖旨一樣,因為他從沒說錯過一件事。」

「龍大師?看起來非要找到他不可!」萬里低聲咕噥。

阮瞻說過,從那新鎮的情況看,好像怨靈是被什麼東西鎮著,但卻被司馬南破壞了。假設不破壞,再過一段時間怨氣就會消弭於無形。袁鎮長一定從龍大師口中知道這個情況,所以才會選擇在一個多月後舉鎮搬遷,而怨靈們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才借孫老闆的父親的嘴,說出一定要在搬入新鎮前解決這件事。

孫老闆一直遵從父親的遺願,把附了風勇子魂魄的瓷器送到了風娘那裡,並且長期暗中財力資助她老人家的生活,可是他一直呆在這個小鎮里,十年來從沒有幫助怨靈洗雪沉冤的機會,而再過一個月整個鎮子都要搬到新鎮去了,他只好在匆忙中選擇了小夏。

他或許以為小夏是來搞普法宣傳工作的,人又很正派的樣子,一定能幫到他。但是他這個人膽小,或者說這麼多年被無形的心理壓力逼迫的懦弱起來,所以他不敢明著對小夏說,而是放出了殘留在瓷器里的兩個怨靈來暗示和嚇唬小夏。他並知道,小夏也是司馬南手裡的一顆棋子。

其實他那麼膽小的人,能夠堅守他父親的遺言,沒有逃跑,已經算不錯了。

「你怎麼把風勇子送回去的?」他想問清楚每一個細節。

「辦了我爹的後事後。我就開始處理他老人家的遺物。但我一直不敢碰那個木箱,儘管每天晚上我都做噩夢,夢到很大的火,還聽到有人不停的敲東西,大喊,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孫老闆說到這兒的時候,表情比較平靜,顯然已經覺得麻木了,「奇怪的是,家裡沒人聽到這些,只有我。直到有一天我忍無可忍,半夜跑到我爹的房間去,把那個木箱拖了出來。我打開木箱,看到裡面擺著六件雪白的瓷器。伸手一摸,很燙手,還一直抖動不止,好像活了一樣。」

萬里點了點頭,這感覺他有,晚上在風娘家吃飯時他經歷過了。一想到那個吃飯的碗有可能是用風勇子的身體製成的,萬里差點嘔吐。

「我不知道他們中誰是風勇子。於是把六件瓷器全擺在地上,試探的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沒想到立即有人答了我一聲,然後有四件瓷器忽然滾倒在地,一團凝聚不起來的灰濛濛的東西飄在半空中。我說我把你送到你娘那去,要怎麼做。他告訴我只要帶著那四件瓷器,然後走一路叫一路他的名字就行了。我照他說的做,把瓷器放在那個木箱中,一路走一路叫著『風勇子』,他果然一路上應著我,一直走到了他家大門口。我翻牆進去。從裡面打開門,把木箱也搬了進去,然後對他說,會代他照顧老娘,讓他安心,說完就跑回家去了。頭也不敢回。之後不久,我聽人家說他娘瘋了,到處跟人說風勇子半夜來看她。我明白那是風勇子沒走,就呆在他娘的身邊,心裡安心了點。而留下的這兩件瓷器,我覺得並不是完整的——反正他們沒有地方去,也沒現過形,而我那時正想辦個旅店,所以就專門安排了一個房間供奉他們,每天早晚三柱香,從沒有間斷過,而他們也絕少出來找我。只是有時服務員路過他們住的房間,會聽到裡面有說話的聲音,怕得要命,但這些傳言都被我壓了下去了。」

「就算你想讓小夏,我是說岳小姐幫忙,也不用拿那兩個瓷器去嚇唬她,這太惡劣了。」一想到孫老闆那麼對小夏,萬里就對他同情不起來,「那個晚上是你做的吧,先放了這兩件東西去她的房間,而你自己躲在門外,等她嚇到了,你又迅速換回來。這樣又引起了她的注意,又不會牽連到你,你還真方便啊!」

「我不想這麼做的!」孫老闆連忙擺手,「我剛才不是說這兩位大仙從沒有現形過,只是有說話聲嗎?可是岳小姐來住店的前一天晚上,有個做衛生的服務員一直說那個房間有人說話,嚇得不敢過去。我怕有什麼事,所以去看看,結果是他們說要這麼做的,我雖然以為岳小姐可能是救星,但確實不是我要這麼對付岳小姐的。」

原來是這樣!

並不是孫老闆一定要找小夏,而是這兩個怨靈。他們連現形都做不到,肯定是不完整的,想想風勇子就是由四件瓷器聚成的。還有,當初第一窯出的除了瓷器還有磚,而且大部分的瓷器又以質量不好的藉口砸碎重化了,孫老闆的爹也只弄出來這六件而已。

他們連魂魄都是殘缺的,哪有能力預知小夏會來,還設計讓她陷入局裡?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司馬南的壞,是他布局,並且通知一切相關角色——演出開始了!

「既然他們能說話,那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們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冤枉了嗎?」萬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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