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聖杯的插曲 第757章 終結(完)

世上之人千百萬種不一而足,甚至就連最普世的「好人」的定義在不同人之間也會有相距里數的認定。譬如間桐不二這種,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隱忍可以一忍三十年去當個異類蛇頭,暴起之時更可以連親生女兒都不顧的人,興許也有人會認為這是個心狠手辣,能幹大事的梟雄也說不一定呢。

地洞之中間桐不二與遠坂終末這對從未交手過,卻在血脈中繼承了敵對基因的對手終於還是在聖杯戰爭中正面對上了。蟲使魔術師依仗著自己的「不死」體質而硬接了青奮兩刀,雖然整個身體都在地獄火中化成了飛灰,但靈魂寄託的一隻飛蟻般的蟲子仍是逃脫飛到了及時來援的女兒的手上。

但可惜,這不是一出感人淚下的親人相會,那間桐不二根本就沒存什麼父女之心,對於權勢、魔術和復仇的追求早已經磨平了他的一切善良。如果說當初還有對親人那麼些許的人性保留著的話,這二十多年的離群索居也早已經抹掉了這最後的一絲人性。

飛蟻從手上撲起直向梅蘭多臉上飛去,並非是一個親切的「擁抱」,他瞄準的是女子露在繃帶外面的嘴巴,他想要的是重新佔據一個身體!

「父親!」

又是一聲「父親」,卻不再是留戀而是滿腔的憤怒。梅蘭多左手猛然合攏,那飛蟻發出輕微得幾乎不可聞的一聲脆響,能夠在英靈手下都過上兩刀的間桐不二就這樣當真如螻蟻一般粉身碎骨了。

死得如此輕易,不知道被捏死的那一刻間桐不二心中是做何想法。是惋惜欠了臨門一腳霸業成空,還是痛恨自己竟然毀在一手栽培出來人的手上,又或者終於能夠翻然醒悟,想明白為什麼女兒竟然能夠狠得下這個手甚至於在聽聞自己名字之初已經下了下了殺自己決心的原因。

「我的父親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是魔術殺了他!殺了他的人,也殺了他的心。我的父親已經死了,活下來的只是名為間桐不二的為了魔術與家族而行動的機器。現在,這台機器也終於停止運轉了,間桐這個從不知何時起就被詛咒了的名字,也一併在這裡終結吧!」

左手將掌心中的那蟲子好像發泄又好像是儀式般的撮捻著,右手更是狠狠的將自己臉上的繃帶扯了下來。那張尚未完全癒合的臉下面的蟲子感受到了光線的刺激紛紛都蠕動了起來,那張傷口疊疊的「鬼面」頓時又如波瀾起伏一般。但那容貌雖是嚇人,其下面散出的悲傷更加讓人忍不住側目。

梅蘭多不傻,當間桐不二從老蛇頭的屍身中爬出來的那一刻,記憶中所有的鏈珠就都已經串在了一起。父親沒死,父親是詐死,父親變成老蛇頭重新指引著自己走上復仇的道理,父親以交易的方式親自教授自己蟲使魔術,讓自己變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連戀愛都不敢憧憬的怪物……這一切都是父親從頭到尾安排的,就好象安排他手中的蟲子一樣。

自己的父親也許只曾經在那被自己美化過的記憶中存在過,既然如此,那便讓他永遠只存在那記憶中吧。

戰場風雲一瞬百變,間桐不二苦心經營多年最後一朝發難,整個魔術師協會的高層幾乎都被他摧毀,聖杯戰爭的果實也最終將要落入他的手中。整個局勢中最大的幕後黑手,掌控一切的存在,就算面對英靈的攻擊也化解得遊刃有餘。假若沒有梅蘭多的到來,哪怕己身已經變成蟲體他也仍然有周旋的資本,但既然有更方便的路徑間桐不二自然選擇最快的「寄體於一個本來就長於蟲使魔術的魔術師」,哪管那是不是自己的女兒。結果最佳的選擇竟然也是死最快的路徑。

世間事就是如此環環相報,看似冥冥玄虛其實說穿了還是一個「你對他人好,自然他人對你好。你對他人惡,危難時候落井下的石便不會少」。有的人說,善良只是捆綁自己的繩索,面對邪惡的時候毫無用處,他們錯了。再強大的邪惡力量,縱然可以攻克、駕馭、欺騙,殺死一個又一個的敵人,突破一個又一個的難關。但這樣的路程註定永無休止,最終行至天下為敵的地步。奉行此道的君主無一不死於天怒人怨,任你神武蓋世,權傾天下也救不得,更何況區區凡人。

善惡之道留給間桐不二下輩子去反思了,這另人驚愕的變化同時也扭轉了整個局勢。Plant master一直隱匿著身形未現,此刻突然動靜平復想來已經是失去御主的供魔回歸英靈王座……不對,應該是回到小聖杯了。

終於湊齊了六條英靈的靈魂,已經凈化的大聖杯也終於可以第一次完整且正常的發動,本該是一件極大的喜事,只可惜遠坂終末此時臉上肌肉抽搐,渾然看不出半絲喜悅之情。

「殺了那蟲子御主和他的英靈,要同歸於盡!你剛才的令咒是這麼命令的吧?」

青奮此時已經沒了令咒強制攻擊的對手,身體也恢複了自我的掌控。剛才他突然被召喚時倒有一出現就先暴打對方一頓出氣的念頭,奈何令咒這東西實在對英靈壓制太大,縱然未使用的情況下也可以讓御主避免英靈的攻擊——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所有berserker的召喚者大概第一件事就是被自己的英靈撕碎把。給仇人當槍使的感覺可不是什麼樂事,但反過來看仇人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卻真是令人有以酒相佐的痛快之感了。

遠坂終末果然在為剛才的令咒後悔,當時只考慮到了讓身邊的「不懷好意英靈」與「陰險的敵人」這兩個炸彈同歸於盡,誰料到現在竟然出現了一股新的力量,早知道不如將令咒命令改為「保護我直到一切結束」。

「你的令咒已經完全了前半截,我現在就執行那後半截,然後……就看你是否還能找出一個英靈保命了!」

青奮面對著遠坂終末壞壞笑著,足往前一邁整個人卻是急速的後閃,一剎那竟然是來到了尋參身旁。女武士本來見自己御主忽遭大變也沒什麼心情打架,但對方人影突然來至,身體已經走在大腦之前的一肘打出。縱然此刻雙手已廢身上也負了不輕的傷勢,尋參異體寶血之下這一肘勁道仍是霸道異常。

近身肉搏之道亦是青奮所長,雖然氣只餘下半口仍是動作不失分寸。左手虛按已經接住對方一肘,用力若虛若實退半尺間已經將那彷彿可以撞裂山河一肘的力道全數引導到了足下,頓時將地面踩得凹下去了半尺。同時右手一搭已經按上了對方的後心,然後……然後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這個……怎會……原來……哈哈哈哈……」

青奮本來是想將自己殘餘的魔力傳遞給這位鬼面小姐,讓遠坂終末繼續去扯著腸子後悔,孰料兩人氣息一連的瞬間同時也有無數的信息與回憶相互貫通。男女兩相本是一體,兩世修行各自積累,是兩人也是一人。能與自己的前世今生並肩而站,果然也不是什麼常人都能有的神奇經歷啊。

青奮依舊無法抗拒令咒的絕對性,全身魔力盡散全部進入了尋參的體內。男相在一陣哈哈大笑聲中化為虛無消失靈魂也投小聖杯去了,而女相的雙手與身體得了這股與自己靈魂深處都相通的魔力補充轉眼間已經恢複十足。尋參鬼面之後也是哼了一聲,沒想到自己那空白的記憶與由來果然遠比「一個普通失憶的難女」複雜得多。不過這也沒有什麼關係,雖是一人卻是兩世,青奮是青奮,尋參是尋參,他有他的處世之道,自己有自己關心的東西。

不理會那邊神經質一般十二萬分警戒的老頭子,尋參收起戢武戟來到自己御主身邊,雖然不言語但安慰之意已於言表。

「我沒事,只是小小插曲罷了。二十多年了,現在的梅蘭多已經不是間桐家那個小女孩了。如果說剛才之前我還有最後一絲為『父親』報仇的義務,那麼現在我已經自由了。」

梅蘭多那可怕的臉上表情重整,剛才的悲傷與憤怒已經好像煙雲一樣消散,嘴角邊雖然時而仍間蟲動異狀,但那玩世不恭的笑又已經掛上了嘴角。

「好了,現在我想戰死的英靈數量應該已經足夠了,似乎都已經聽見大聖杯啟動的轟隆之聲,咱們這便過去,實現你我最終極的願望吧。」

根本沒有搭理那邊戒備重重的遠坂終末,梅蘭多與尋參兩個女人直好像眼下根本沒有這人一樣大搖大擺的走過了輪椅老者的身邊。遠坂終末好像泥塑木雕一般眼睜睜看著兩人從身前路過,從緊張到堅硬最後變成了漲紅的豬肝色!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這種無視,如螻蟻般的無視,真是欺人無過於此!

遠坂終末的狂怒終於爆發了出來,手中的火焰和分解法杖都對準了兩個女人的後心,猛然下定決心……最後關頭卻還是將手收了回來,理智終究壓下了衝動。此時出手無疑是自尋死路,只要留得青山在,一切都還會有轉機。

遠坂終末深深呼吸平復著自己的情緒,此時再留在這裡也沒意義反而對添風險,剛剛邁足走進通道之內想要離開,突然心口一疼好像什麼東西扎進了自己的心臟。全身的力氣都從心口處的洞流了出來,遠坂終末腳一軟單腿跪倒在了地上,手捂著胸口感到滿手濕漉漉的。生命已經開始漸漸從身體上離開,將死的那一瞬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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