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武林群俠傳(二) 第705章 武林大會

西安距離洛陽千里之遙,不可不戒本來就是從那條路逃回來的,如今回頭折返當然是輕車熟路。

千里迢迢又帶著尋參,當然不能再用兩條腿趕路,西安旁邊的一個小鎮中不可不戒雇了一輛馬車,十兩銀子將他與尋參送到洛陽。車夫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把式,尋常跑這樣一趟「長途」能掙個三五兩就不錯了,如今遇到闊爺一出手就是三倍價錢,車夫自然加以奉承,沿路之上打尖住店都是他一手包辦,雖然銀子是主顧出卻一切都安排得極為舒服。

離開西安半個多月後已經來到距離洛陽不到三天路程的南風鎮,天有不測風雲下起了大雨,車把式熟門熟路的找到一家門緣雖低但乾淨整潔的客棧,將兩位財神爺送進門後告訴櫃檯處老闆好生看顧,自己便頂著雨將馬車趕到後院去了。

南風鎮是個小鎮,但因為地處西安與洛陽的官道之上平日里來往的旅客也算不少。但現在遇到這場從昨晚就下到現在的暴雨,再好的客棧來往也沒多少生意。都快杵著桌子睡著了的老闆得了車把式的囑咐知道眼前是兩個不缺錢的主,隨便問了一聲便吩咐廚房儘管將最貴最好的酒菜做上了,不一刻已經滿滿擺了一桌子,然後奇怪的看著桌前那個女孩以十倍於那個男人的速度狼吞虎咽了起來。

「喂,慢點吃,不夠可以再叫。」

不可不戒這個半個多月來與尋參處的越發熟了,看她左手端湯碗右手拿筷子吃得風捲殘雲的模樣,不由好笑的伸手替她擦了擦嘴邊。

人是有感情的動物,就算是再被世人公認人渣的人也會有他關心和關心他的人。不可不戒當年幹了採花賊的勾當,平日里浪蕩漂泊居無定所,就算是同為江湖四大惡人彼此之間也是聚少離多,一年難得見一兩面,雖然也說是瀟洒但又何嘗不是孤獨。這少林寺一住三年,能有這麼多改變未嘗沒有「穩定下來有個家」的因素在內。但少林寺之內的和尚大多都知道不可不戒原來是幹什麼營生的,和尚又不是佛祖,除去少數真正慈悲為懷的高僧之外,輕蔑與冷漠他也嘗得不少。甚至就算是虛真、無因等人,對待他也是以一種「救贖」的姿態,雖然沒什麼立場去駁斥,但總不自覺的令人生出一股不俯視的感覺,彼此之間總是蒙上了那麼一層隔膜。而眼前的尋參卻給了他完全不同的感覺。

一個失去記憶的人,一個完全沒有依靠的女孩,茫茫人海之中已經將他當成了唯一的浮舟,這種完全沒有任何條件沒有任何雜質的信任和依賴,讓不可不戒感受到了八歲以後再沒有感受過的溫暖,不由自主的開始在尋參的身上投注著越來越多的感情。與男女之欲無關,這是一種最單純最純樸的親情,哪怕明知道身邊這人的記憶碎片越來越多的在拼合,不可不戒仍然希望能在她身邊呆上更多的時間。

「嗚嗚,啊啊……」

尋參這個擁有彷彿無底胃的女孩好像想說什麼來回答同伴,但嘴巴里塞得滿滿都是食物,說出來的話也變成了嗚咽。不可不戒看著她那鼓起的腮幫好像只藏食的松鼠一樣,不由越發好笑的笑出聲來。這個小丫頭雖然失去了記憶,可言行舉止間並沒有多少丟乖露醜之處,唯一就好像是食神轉世,成天對食物和睡眠的需求大得驚人,是以在這餐桌之上別說沒有半點淑女的風範,其態更類餓鬼。不過也就是在這吃與睡之間,她的力氣似乎仍然在日漸增大,自己也曾經試圖教授她一些基本內功,但尋參似乎對這些東西本能很排斥,怎麼學也學不會,自己也只好作罷。

不可不戒腦中正回憶著這半個多月來尋參的種種趣事,門外突然一陣急促馬蹄聲響起,仔細分辨下乃是八匹快馬疾馳而來,到了客棧門口齊刷刷停住了腳步。這進退如一的動作不單單是來人馬術精良,八馬同進同退,這八人的紀律也遠非是尋常江湖組合可比。

無論是像松鼠的尋參還是不可不戒都一齊往門外望去,只見八個穿著雨披的男人將馬交給了小二便齊齊走進店來,一前七後隱隱等級分明。

「咦,這不是史剛史神捕嗎?多大事情要惹得你冒這麼大雨趕路啊?」

不可不戒抄起筷子敲了敲桌子,略帶著幾分嘲弄的說道。

「『嫖』?你這個採花賊竟然還敢大搖大擺坐在這裡?」

史剛身後七人看到這個犯案累累的天下第一採花賊,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將手按到了腰間的刀柄上。

「住手!」

史剛突然遇見不可不戒也是一愣,脫雨披的手停了一停,見到身後弟兄們劍拔弩張,連忙一伸手止住了他們的動作。

「三年前少林無因方丈已經廣發江湖貼給武林群門,說『嫖』已經投在少林門下從此洗心革面回頭是岸,過往種種皆成雲煙,嫖與不可不戒從此再無關係。」

雖然少林不吃公門飯,但其在武林中的影響何其深遠,六扇門中多少高手都與少林有著或直接或間接的關係,無因方丈又素來慈悲為懷德高望重,他既開口了,雖然與法理有些掛礙之處,但刑部還是撤銷了對這位天下第一採花賊的通緝。

被頭兒這麼一提醒,其餘七人也想起這回事了,眾人都放下了手,只有一人仍然忿忿不平。

「這人造下那麼多的累累冤孽,然後少林寺一句話就抹平,那這天下還要律法做什麼?還要我們捕快做什麼?」

「你以為只是你這麼想嗎?你只是一個與受害者無關的捕快都會如此義憤,那些受害者的親屬甚至受害者本人又會做何想?是以無因方丈也曾在江湖貼中說過,『嫖』的一切過往罪孽便由少林一肩擔下,若是意有不平者皆可前往少林,他會給那些人一個交代。

這三年來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情找上少林的人沒一百也有八十,結果卻幾乎全部都抱著姑且一觀的態度下山來,你如果依舊不平的話,不妨這次洛陽事畢之後也上少林一趟吧。這三年間,我是沒有聽到過關於他的報案,反倒是俠義之舉偶有耳聞,最起碼在此刻,我認為他是『不可不戒』而不是『嫖』。」

「我……」

那捕快還想說什麼,史剛已經甩掉了雨披蓑衣,走到兩人桌前一抱手。

「史剛謝過不可不戒大師洛陽城中出手相謝之情。」

不可不戒在還是「嫖」的時候也曾數次為洛陽牡丹的花色傾倒,很是在那一帶做過幾起案子,天下第一採花賊與天下第一神捕自然少不了摩擦,剛才見了老對頭本來是想嘲弄幾句,但沒想到對方竟然一本正經以平眼看自己,不可不戒一口酸味吐不出來,也只好坐在那裡勉強抱拳算是回禮。

「算了,我自知臭名昭著,你那些手下想臭我就臭吧,我也不跟你計較拿我們當誘餌的事了。」

史剛橫刀放在桌子上,很自然的打橫坐在了不可不戒的對面,向旁邊正一邊嚼著東西一邊奇怪看著他的女子抱拳告了個歉。其他七人看此情景,雖然心頭也各有想法,但捕快不同於閑散的江湖人士,多年養成的紀律之下也都找了兩桌坐了下來,點菜上酒為自己暖暖身子。

「多謝大師海涵。不知這位姑娘是哪家名門俠女,之前力戰少林棄徒無戒和尚,史某當時為求全局不便出手,這裡也一併謝罪了。」

史剛雖然在小處上不是一塵不染的聖人,孝敬銀子他吃,為了便宜之時賄賂之舉他也做,但大節之前卻是絲毫不苟。從大局考慮他倒不認為當時自己因緣巧合用兩人為餌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但於情而言此事卻並非是沒有瑕疵,該得賠罪。

「不敢,史……捕頭客氣了。」

尋參這半個多月來也跟著不可不戒學了不少江湖禮儀,連忙把嘴裡的東西咽了下去,學著對方的模樣抱了抱拳,然後轉頭小聲問向同伴。

「任大哥,採花賊是什麼啊?」

任翱翎——也就是不可不戒的俗家本名,說話「嫖」和「不可不戒」這兩個名字太過響亮,除了他本家零星數人之外,便是四大惡人也不知他本名——被女伴這麼一問頓時滿臉的尷尬,老臉一紅不知該如何解釋。

「採花賊還能是什麼,當然就是採花無行的天下間一等一的惡人!姑娘,我看你眉清目秀想來也是被這傢伙給騙了,早早與他分道揚鑣,免得悔之晚矣!」

又是剛才那個對不可不戒滿腹不滿的捕快冷冷說著,在他看來,這姑娘定然是這「嫖」舊病發作不知如何坑蒙拐騙而來。雖說不用強採花了,但這般用言語誘騙的誘姦行為,又能比昔日好上多少?

「採花是惡行?採花有什麼錯?花開了就算不採,過一季也會自己凋落的吧。」

尋參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後天常識,一臉懵懂的依字面意思去理解,單純之處反把不可不戒臊了一個老臉通紅,把那捕快氣了一個哭笑不得。

「咳,姑娘天真淳樸,這採花……不可不戒大師出家人慈悲為懷,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採花對我等來說沒什麼,但對大師來說也多少算是一種罪過。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咱們不提也罷。」

史剛也被尋參差點逗笑出來,強忍笑意咳嗽一聲為不可不戒解了圍。後者感激的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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