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廿肆章 妻擒孟獲

孟獲三度出戰,左相木鹿大王,胯下騎一頭大白象,身穿金珠瓔珞、腰懸兩口蠻刀,領著一群虎豹豺狼,奔騰咆哮;右相兀突骨,身長丈二,頭戴日月狼須帽,全身披掛生鱗甲,率藤甲兵三萬,耀武揚威。孟獲左顧右盼,得意揚揚,心想今日王牌盡出,看你諸葛奸人還有什麼法子勝我!乃命金鼓齊鳴,列開陣勢,氣焰騰騰。

相父這回親自率兵出陣。他綸巾羽扇,鶴氅皂絛,端坐於四輪車上,舉目凝望孟獲軍陣。孟獲手指相父,大聲道:「那車上坐的便是諸葛亮!若擒住此人,大事定矣!」木鹿大王蠻刀一揮,道:「孟兄弟且在此為我掠陣,看我生擒活捉諸葛亮!」說著手執蒂鍾、催動白象,帶著虎豹豺狼,從大旗下殺奔而出。

蜀營中趙、魏、馬三員三將,俱奉相父密令分頭行事,不在陣前。

相父道:「諸位將軍,誰願打頭陣?」小將關索對王平、張嶷道:「今日一線男主角不在,正是我們二線演員上位的大好時機。二位將軍,咱們戳力同心,並肩齊上啊!」

王平老成持重,細細觀望一回,道:「關將軍切莫衝動,對面的蠻將妖里妖氣,王某上陣一生,未嘗見此等人物。還是小心為上。」

關索嘴一撇,不屑道:「似你如此膽小,難怪做一輩子副將了。」向張嶷遞個眼色,兩人縱馬躍出。

木鹿大王見蜀將來戰,也不答話,手搖蒂鍾,口中念起咒語,忽然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一聲畫角響,身後虎豹豺狼、毒蛇猛獸,張牙舞爪猛衝過來。關索、張嶷被沖得陣腳大亂,往後便退,猛獸直入中軍,向相父車前踐踏狂奔。

關索心中大悔,心道丞相若有意外,當真萬死難持己咎。遙遙望見一頭猛虎呼嘯風生,銅頭鐵爪,將護衛丞相的精兵打得落花流水,一個虎躍,惡狠狠地撲向丞相。眼看丞相危在旦夕,關索和諸將不由得驚呼出聲。

突地,一道黑影閃動,一人迅捷無比朝猛虎直撲過去,身子在相父車前一擋,雙掌對準虎頭一拍,那猛虎痛吼一聲,翻身倒地,掙扎了幾下,口吐白沫,登時氣絕。

木鹿大王大吃一驚,痛心道:「哎呀!我打小辛辛苦苦養大的華南寶虎喲,竟然一拍就沒了,痛殺我也!」

趁著蠻兵慌亂之際,關索拚死殺出獸圍,王平令弓弩手射住陣腳,眾將紛紛聚攏到中軍,向相父請安。

關索擠到四輪車前,見拍死猛虎的是一個年約四五十歲的中年漢子,體型瘦高、發須微白,雙目炯炯有神。關索翻身下拜,口中道:「多謝義士出手相助。敢問義士尊姓大名?關某日後定竭力以報。」

那漢子一拍胸膛,道:「好說好說。免貴姓周,雙字振聾!」

「啊!」相父與眾將齊都肅然起敬。關索驚道:「原來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周振聾周前輩,失敬失敬。您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振聾發聵,難怪一身驚人藝業,使人望而生嘆!」

周振聾朗聲道:「將軍過獎了。周某人專拍華南虎,今日總算是學以致用、專業對口,為周家揚眉吐氣了一番。請諸位將軍為我作證,看誰還敢中傷老子拍虎造假!」

關索恭恭敬敬道:「周前輩,那蠻人的驅獸戰法甚是難敵,您既擅長拍虎,想來其他猛獸也不在話下。能請你把木鹿大王也拍掉嗎?此人慣用妖法,若不早除,後患無窮。」

周振聾頭一甩,做瀟洒狀,道:「老子華南虎都敢拍,拍個人算啥!再說了,他會作法,難道我不會?」說著從衣袖裡掏出一張年畫,鋪在地上。關索仔細看那年畫,見上頭畫著木鹿大王和他馴養的野獸。關索不解道:「周前輩,這是何意?」周振聾笑道:「別急,且看周某施展獨門絕技。想當年拍虎成名,咱靠的就是它。」又從懷中摸出一桿畫筆,伸到嘴裡用舌頭舔了舔,然後在年畫上橫一道豎一道塗抹起來。

說也奇怪,畫中木鹿大王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接著像空氣一樣消失了,只在畫面中留下一個空白的身體輪廓。周振聾又用筆在空白處補畫上藍天白雲、飛禽走獸,看上起天衣無縫,就彷彿這張畫里,從來不曾有過木鹿大王一般。

再說木鹿大王目睹華南虎被拍死,正暗自神傷,忽然感到身體有些不對勁兒,用手上上下下一摸,登時嚇得魂飛魄散,自己的身子正一點一點地慢慢消失掉。他雙目流淚,對孟獲道:「孟兄弟,今番要與你永別了。未料蜀營中竟藏龍卧虎,有高手會使失傳已久的『PS大法』,吾命休矣!」說完悲嘆一聲,又不甘心地虎吼一聲,在孟獲和兀突骨眼前活生生地憑空蒸發了。

孟獲瞠目結舌,見木鹿大王以驅虎逐豹之能,竟被活活地PS沒了,看來蜀軍中奇人異士不少。他目視兀突骨,兀突骨恨聲道:「賢弟勿憂,待我為木鹿大王報仇!」手中鋼叉一揮,引烏戈國藤甲軍向蜀陣衝殺過去。蜀軍舉刀槍迎戰,哪知刀砍槍刺,觸到藤甲皆不能入。

又以駑箭疾射,亦不能透。蜀兵人人驚懼,紛紛敗走。相父卻不勒令後軍阻攔潰兵,只喚王平上前聽令。王平領了機宜,引敗兵向盤蛇谷退卻。

兀突骨見蜀軍潰退,大喜過望。待要隨後追殺,孟獲勸道:「大哥小心,諸葛亮多有詭計,前次故意詐敗,誘我上當。今日之敗,恐怕又有埋伏,不可輕進。」兀突骨哈哈大笑,道:「賢弟過慮了,蜀軍此番乃是真敗。你看他們步履雜沓、旗幟紛亂,決然不是偽裝。」孟獲留心觀察,笑道:「確是如此,藤甲軍刀槍不入,諸葛亮計窮矣!只此一擊,大事可定!」遂不疑有他。

兀突骨騎象當先,催軍追趕蜀兵,直追入盤蛇谷。在谷中行到半途,忽地山頭橫木亂石當頭滾下,壘斷谷口,十輛黑油櫃車攔在當路。兀突骨不由心慌,急命小兵推開櫃車。小兵正要上前,噼里啪啦一陣爆響,櫃車後面湧出一彪人馬,為首者馬岱。馬前大旗高挑,上書「川味燒烤」四個大字。兀突骨大驚,忙教退兵,只聞後軍發喊,又是噼里啪啦一陣爆響,一彪人馬斜刺里殺出,截斷退路,領頭者卻是趙雲。仍然是大旗高挑,上書五個大字:諸葛鐵板燒。

一陣清越的笑聲自高處朗朗傳來,相父坐在四輪車上,由兵士推著,緩緩從盤蛇谷上方的山坳里轉出。兀突骨眼見進退無路,戟指大罵道:「諸葛奸人,不敢真刀真槍明打,又使奸計詐人!」相父笑道:「不錯,自古兵不厭詐,我此番不但要詐你,更要『炸』你。你且看,櫃車裡裝的是什麼?」

馬岱長槍一挑,掀開其中五輛黑油櫃車的車門,兀突骨與眾藤甲兵探首張望,登時個個倒吸一口涼氣。車中裝滿了火藥乾柴、硫磺鐵炮,只要一點火,滿谷炸響,藤甲最易燃燒,立時便是滅頂之災。

兀突骨嚇得面青唇白,直愣愣地望著相父,說不出話來。相父見他已被鎮住,說道:「兀突骨,我軍南征,只為收服孟獲,令之永不再反,絕不欲多所殺傷。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現在指條明路給你,走不走就全在你一念之間了。」

兀突骨瞪目不語,面上卻流露出心動的神情。相父微微一笑,羽扇一揮,馬岱又打開其餘五輛黑油櫃車的車門,這回裝的物事卻不大相同,乃是新鮮的牛羊魚蝦、鴨翅雞尖等食材,還有鹽巴醬料、木炭烤架等配具。兀突骨大惑,道:「諸葛奸人,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相父手指那些食物,道:「兀突骨,你肯受孟獲之邀前來助戰,無非是得了他的錢財,要與他消災。只可嘆你賺的乃是刀頭舔血的玩命錢,稍有不慎,便要搭上自家性命,那可不值。而今我指點你一門生意,既安逸又能穩賺不賠。」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道:「我往日在南陽躬耕之時,也曾精研飲食之道,特別於烤炙一道,頗有心得。此冊上記載了我料理燒烤的諸般經驗,調味搭配、選料燔燒,無不記錄備細。你若和棄戰言和,我便將它傳於你,你拿去開幾十家連鎖店,正經賺錢,豈不比打打殺殺,朝不保夕強?」

兀突骨猶疑道:「說是如此說,豈有那麼好賺之理?外頭日式鐵板燒、法式鐵板燒、無煙燒烤、涮燙燒烤,名目繁多,競爭激烈,單靠你這小冊子,莫說發財,怕養家糊口都難。」

相父哈哈一笑,道:「你真是『空懷一身寶,偏向他人索明珠』啊!」

兀突骨奇道:「你說我有寶?什麼寶?」

相父朝他身上努努嘴,道:「你們藤甲軍身上穿的就是寶。向聞這些藤甲,乃是用取自山澗石壁的百年老藤製成,浸於油中半年,取出曬之,晒乾復浸,凡十餘遍,才造成藤甲。而要燒烤出美味,不僅食材要好,火候與木炭的掌握選取更重要。你們既有精製的藤木,難道定要拿來造甲?若做成燒炭,不但易燃易熱,且烤制時獨特的藤香滲入肉中,風味絕佳,他人所不能及。如此一來,人無我有,人有我優,還愁沒有生意?」

他頓了頓,又指著兀突骨手中鋼叉,道:「你們所使的鋼叉,也是一寶。倘若稍加改良,縮小尺寸,就是極好的叉燒工具,趁手耐熱,用來穿串烤肉,最是合適不過,你瞧,處處留心皆學問,就看你肯不肯動腦。」溫言至此,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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