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捌章 初識張鶯鶯

經過間關百戰,老爹終於如願以償,得了西川。大軍甲胄鮮明,軍容壯盛,浩浩蕩蕩開進成都。

作為世子,我自然也隨老爹搬進了益州牧的府邸。抬望眼,華屋豪宅、織錦富麗,咱打小起就跟著老爹東奔西跑、顛沛流離,直到今日才算真正安定下來,結結實實地嘗到了富貴的滋味。

這天夜裡,香衾軟枕、帳幔熏香,我美美地睡了個好覺。夢中只覺渾身酥麻,忽而煙雨濛濛,忽而雲遮霧罩,也不知怎麼回事,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繾綣舒暢之感,不斷地如潮湧來。

次日清晨醒來一看,內褲濕濕地,我暗想:壞了,好久沒尿床了,這回竟然又尿了,羞。

我爬起床,換過內褲,溜到翊軍將軍府,偷偷將這件事告訴給最要好的四叔。咱倆一起在長坂坡出生入死,是過命的交情,沒啥秘密不能說的。

四叔聽完,微笑道:「少主公,你不是尿床,你是夢見章子怡了。」

「夢見章子怡?什麼意思?不懂。」我搖頭頭,疑惑地瞧著四叔,他臉上的笑容有點怪。

「簡單來說,就是夢怡!少主公,你開始變成小男子漢了。」四叔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腦瓜。

我撓撓腦袋,納悶、不解,「尿床」怎麼反而還變成小男子漢了?

四叔捏著我的胖臉,輕聲道:「再大些你就懂了。今天別想這些啦,馬將軍在校武場教習馬術,你去那看看吧,散散心。」

西涼騎兵奔騰如虎,天下聞名,騎兵教習自然是馬超的拿手好戲,是好戲就不能錯過。我興沖沖趕到校武場,遠遠就望見馬超已來到隔欄門口,正打算入場。

突然,從隔欄那頭傳來三叔的大吼聲:「別讓馬超過來,別讓馬超過來。」

馬超猛一聽到這吼聲,登時不敢動了,杵在那裡,一臉的困惑,低頭琢磨著何時曾得罪過三將軍。

這時又聽一個清脆的女聲喊道:「快讓馬超過來,快讓馬超過來。」

馬超鬱悶了,這一會兒不讓進,一會兒又讓快點進,到底該咋辦?他游目四顧,瞧見我也來了,連忙做了個手勢,打招呼讓我過去幫忙。

我快步上前,入到校武場里,一瞧,嘿,原來三叔正和一個約莫十一、二歲左右的小女孩在賽馬呢。他們一個喊的是:「別讓馬,超過來。」一個喊的是「快讓馬,超過來。」語速說得快了,就把話串起來了,讓馬超丈二摸不著頭腦,左右為難。

三叔見到我,忙拉著那個小女孩過來,道:「小斗,這是俺女兒,叫張鶯鶯,你們倆認識認識。」

我仔細一打量,哇,這個女娃娃好漂亮哦!娉娉婷婷、豆蔻含苞,螓首蛾眉、柔荑縴手,當真是一枝梨花春帶雨,芙蓉搖曳百魅姿。

莽張飛怎會有這麼個粉雕玉琢的千金呢?這多虧他娶了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那他又是如何與張鶯鶯的母親締結良緣的呢?這裡面有段讓人笑掉大牙的故事。

話說三叔跟隨老爹南征北戰,攻打曹魏一座城池,太守夏侯淵出城迎戰,不敵,敗退回城。此後每日高懸免戰牌,任由三叔在城下罵陣。三叔嗓門大,罵的話也難聽,連罵數日,惹惱了一位女將夏侯涓。這夏侯涓可不簡單,乃是夏侯淵的堂侄女、夏侯霸之妹,魏軍中有名的「霸王花」。她咬牙切齒,向夏侯淵請命,來日要與三叔一決雌雄。

次日,三叔與往常一樣,來到城下挑戰,正待張口開罵,猛見城頭上換了一員女將,身披團花戰袍,頭戴雉尾銀盔,面如滿月、眼含秋水,極是美貌。三叔見是個女流,也不好意思開罵,於是兩人分站城上城下怒目相視,一時靜默無語。

突然,夏侯涓雙手抱胸,呈個圓形。三叔見了,二話不說,丈八蛇矛一舉;夏侯涓左手揚起,伸出三根手指,三叔毫不猶豫,也是左手一揚,豎起大拇指;夏侯涓隨即手撫肚皮,雙手抱拳致意,三叔瀟洒地將手一揮,一言不發。

夏侯涓一臉敬佩的神色,想了想,又比划了個圓形,三叔便用丈八蛇矛在馬前一划;夏侯涓揚起左手,豎起食指,三叔左手一舉,伸出三根手指;夏侯涓雙手又放在肚子上,來回揉了揉,三叔揮揮手,喝道:「退兵。」

夏侯涓滿面緋紅,回到城中向夏侯淵稟報戰況:「了不起!張飛果然粗中有細。我一見他,就雙手抱胸畫圓,做圓月狀,意為『明月照長江』。誰知張飛長矛一舉,回答:江山萬年長!我又用三根手指,表示現在是三足鼎立。張飛也不含糊,豎起大拇指答:我們要一統天下。我只好抱拳說,佩服佩服。張飛手一揮,回道:承讓承讓。」

夏侯淵忙問:「那後來差不多同樣的手勢,你又做了一遍,該當何解?」

夏侯涓道:「我見難不倒他,又想了新的手語。畫一個圓,表示方圓天地,皆是曹家河山;那張飛將丈八蛇矛往馬前一划,意思是曹軍過不了長江。我又豎起食指,表示我一人即可消滅你們;張飛打手勢說,我們三兄弟桃園結義天下無敵。我只好摸摸肚子,表示有容乃大,張飛把手一揮,就退兵了!」

夏侯淵手捋長須,嘆道:「沒想到張飛竟是個文武雙全的奇才。」

再說三叔鳴金收兵,急匆匆趕回老爹的營帳,大聲嚷道:「大哥,今天城頭換了個女將,真騷啊。一見俺就張開雙臂在胸前比劃,說要跟俺睏覺。俺想人家這麼客氣,也不好意思推讓,便舉起丈八蛇矛,說:只此一回,下不為例!不料她又伸出三根手指,說她一夜至少要三次。俺當然不能示弱啊,大拇指一豎,說那俺就奉陪到天明!女將被嚇到了,摸著肚子問:要是有了怎麼辦?俺把手一揮,說:打掉,打掉。

那女將見占不到便宜,便想討好俺,又畫了個圓,問俺吃不吃大餅?俺於是畫了一道橫,跟她說:我只吃油條。她伸出一根手指,問一根夠不夠?俺豎起三指說:起碼吃三斤。她瞧俺這麼能吃,摸了一下肚子問:萬一吃撐了怎麼辦?俺揮揮手說不可能。又想俺老張可不欺負女人,便退了兵。」

老爹啞然失笑,道:「我今天見你在城下比劃來比划去,跟敵將猜啞謎,以為你長能耐了,哪知道還是這麼粗俗!」三叔抓起桌案上的油餅,啃了幾口,笑道:「俺本來就不是個雅人。」

老爹和三叔只當這是一件笑談,哪曾想夏侯涓自那日城頭晤面,一顆心竟已被三叔給攝了去。她不惜倒戈相向,反出夏侯氏,投奔劉營,成就了一場良緣美事。張鶯鶯就是三叔與夏侯涓又畫圓又摸肚皮,比划出來的結晶。

從校武場回來,張鶯鶯的倩影一直在我眼前揮之不去。「知好色而慕少艾」,諸葛軍師教我念的《孟子》里的這句名言,在腦海里晃啊晃啊,晃得我暈暈乎乎。終於忍不住了,提筆給張鶯鶯寫了一封信,約她到城郊小樹林相見。

卷卷的雲,疊疊的山,張鶯鶯帶著淺淺的笑飄然而至。她俏臉含春,嘴角一撇,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道:「少主公,奴婢哪裡得罪了你么?為何要殺奴婢?」

我大吃一驚,心裡暗呼,喜歡你都來不及,哪捨得殺你呀?忙道:「鶯鶯何出此言?好端端地我幹嗎要殺你?」

張鶯鶯從懷裡取出一頁信箋,嬌嗔道:「哼!你在信里這麼寫的!」

我接過信箋一看,汗水津津而下,那上面白紙黑字地寫著:我想刎(吻)你!

張鶯鶯佯怒道:「你打算用刀還是用斧來『刎』我呢?」

我尷尬不已,只好轉移話題,問道:「聽三叔說,你愛吃拉麵?」

張鶯鶯點頭道:「嗯,辣油紅、香菜翠、湯清味濃,麵條細滑,真是美味無比。我特愛吃。」

我立即從帶來的食盒裡,取出一碗香氣撲鼻的拉麵,熱情地說:「這是我早上剛拉的,還冒著熱氣呢!快吃快吃!」

張鶯鶯皺了皺眉頭,道:「這是……你『拉』的……」

我忙不迭道:「是啊是啊,我拉的,請你吃。」

張鶯鶯將面碗推開,淡淡道:「我現在沒胃口,你『拉』的,你自己吃。」

我討好道:「哦,可能你剛吃完早飯,肚子還飽著。不然,等我晚上拉完,再給你吃?」

張鶯鶯噘著嘴,「嚶嚀」一聲,跺了跺腳,背過身子,不理我了。

我,難道我又說錯話了?

沉默片刻,我揀了根樹枝,在地上寫了三個字,道:「鶯鶯,你瞧。」

張鶯鶯扭過頭,往地下一看,三個字是:好、妙、嬌。她好奇地問道:「少主公,你寫這三字有何蘊意?」

我學著軍師的瀟洒風姿,慢慢踱著小步,將他教我的那點小學識一一抖出來:「你看,倉頡造字,真是高:女子,好;少女,妙;二八女兒,嬌!你就是一個又妙又好的嬌鶯兒。」

張鶯鶯暈生雙頰,用嫩如春蔥的手指戳了戳我的額頭,薄嗔道:「你啊,桂花樹旁挖茅坑,臭一陣,香一陣。」

我見張鶯鶯黛衫杏裙、玉簪金鐲,穿扮甚是雅緻講究,想起年前曾見過她哥哥張苞,那打扮真叫一個土,便打趣道:「你娘真偏心,把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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