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火冒三丈嚴懲腐敗官員

寧遠城袁崇煥的議事廳里,袁崇煥正與一班文臣武將圍著一隻大沙盤。郭廣帶著一個人進了大堂,眾人見他們進來,便不說話了,只把眼看那人。那人忙低了頭,趨前幾步跪下道:「小人拜見督師大人和各位大人。」他也不知道哪位是督師大人,只管叩下去。

袁崇煥道:「起來吧,從皮島來的?」

「是。」來人站起身。

「毛將軍可好?」

「好。毛大人叫小人代他給欽差大人請安。」說著就又要跪下去。

「站著說話。說吧,毛大人有什麼事?」

「是。」來人起身看著面前一幫人,思量著哪位是袁欽差,剛才一直沒敢抬頭,也不知上頭說話的是哪位,「海禁以來,皮島全靠朝廷糧餉了,目下又是難以為繼了,毛大人請欽差大人即刻發糧。」

袁崇煥一臉驚訝:「已乏餉了?可朝廷卻不是如此說呀?」

「欽差萬不可聽信文官,否則就要有餓倒的了。」

袁崇煥背著手溜達開了:「說的是,文官不肯體恤武官,自己穩坐京城,肉山酒海,卻總嫌邊事日耗巨大,攻詆武官貪縱冒餉,全不知邊事艱難。」他走到座位坐下道,「既乏餉了,何不早詳細說來?」

「毛大人有給督師大人的請書。」來人忙掏出來舉著,不知給誰。

郭廣走過去接過,遞給袁崇煥。

袁崇煥沒拆信:「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叫毛繼盛,是毛大人屬下的協統。」

「哦?你也姓毛?是毛將軍的公子?」

「小人不是,小人本姓陳。」

「為何改姓毛?」

「東江官軍都姓毛。」

袁崇煥眉毛立了起來,道:「毛將軍是浙江杭州人氏,本是遼東巡撫王化貞標下游擊,鎮江失陷後撤往皮島,沿途收羅散兵游勇和遼東難民,才整旗鼓,怎麼就都姓了毛?」

「毛大人說,我們處孤島上,獨撐局面,四面茫茫,有家難歸,從此死了回家的心吧,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不會虧待自己家人的。一家人就要有一個姓,一個姓才是一家人,我們就都姓了毛了。」

袁崇煥太陽穴上的青筋跳了兩跳,點點頭道:「好,毛家軍——」他抿緊了厚嘴唇,低著頭轉了兩圈,慢聲道,「本督師聽說,本督師給聖上呈上《策畫東江事宜疏》後,毛將軍『愁煩慷慨,計無所出,忽聞哭聲四起,合島鼎沸,諸將擁進,兵丁嗷嗷』,可有此事?」

毛繼盛被問了個沒頭腦:「哪有此事,誰在大人面前嚼舌?」

「是毛將軍給聖上的奏牘中說的。」

毛繼盛立刻尷尬上頭:「……小人雖不知有此事,但既是毛大人所說,那必是有的。」

袁崇煥似笑非笑,忽地抬頭叫道:「楊正朝!」

楊正朝應聲進來。袁崇煥附耳低語幾句,楊正朝答應一聲,向郭廣做個手勢,兩人一同出去。袁崇煥看向毛繼盛,笑道:「糧食前天才由天津運來,給皮島撥出十船,可好?」

毛繼盛四肢著地:「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還有制錢合銀萬兩,一船豬羊和好酒。」

毛繼盛的嘴咧到了耳根子,喜道:「小人代毛大人和東江弟兄謝督師大人!」

「別謝我,這是皇上的賞賜。」

「謝皇上!謝皇上!謝皇上!」毛繼盛沖著袁崇煥就磕起頭來。

袁崇煥道:「毛繼盛,你何時跟的毛總兵?」

「回大人,毛大人為遼東參將時小人就跟了毛大人。」

「那就是毛總兵的心腹了?」

「回大人,毛大人對屬下一視同仁,並無薄厚。」

「既然派你來催餉,必是他信得過的。郭將軍!」

郭廣跟聲進來。

「你帶毛將軍去歇息。毛將軍可是毛總兵最信得過的,你可要招待好了,不可怠慢了。」

郭廣抱拳道:「督師放心,毛將軍是自家兄弟,在下怎會怠慢?」說罷轉向毛繼盛,「毛將軍,請!」毛繼盛隨郭廣出到外邊。郭廣站住腳,詭黠一笑:「兄弟,你遠途奔涉,乏不乏?」

「還過得去。」

「天色漸晚,咱們去個解乏的地兒,如何?」

毛繼盛已知他是何意,笑道:「如果郭兄有此雅興,客隨主便。」

二人來到一處里巷,在一座二層樓前站住。毛繼盛抬頭看去,見門上一塊牌匾,寫著「春香樓」三字,看名字是個妓院,卻是寂靜清冷,門口不見粉頭,向門裡望去,也不見半個人影。

郭廣看出毛繼盛的疑惑,笑道:「這本是官妓所在,不許百姓染指。袁大人來後頒布軍令,大敵當前,須嚴陣以待,隨時戒備,嚴禁軍人攜娼宿妓。倒是不禁百姓了,但兵荒馬亂如此,誰還有這份閑心閑錢?故此這裡便冷落了。」

聽他如此說,毛繼盛猶豫道:「如此,你我二人到這裡作耍,豈不是違了袁大人軍令?算了,還是吃酒去吧。」

郭廣哈哈一笑:「還有一層卻是不在此令。袁大人還有一令,對遠道來的客人和立了戰功的官兵,擁香偎玉可作為慰勞的手段。兄弟儘管放心,走吧。」

毛繼盛這才放心,隨他進去。裡面倒是素燭清香,又一番洞天。

一個中年婦人迎了出來:「呦,原來是郭將軍,將軍可有時日不見了。不過您可別怪小婦人多嘴,這卻不是您來的去處。即使您敢來,小婦人也不敢招呼您,那督師的軍令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難道我不知?」郭廣笑道,「可這位兄弟也不行么?」

「這位軍爺是——?」

「他是毛文龍毛總兵最信得著的……」

郭廣話未說完就被婦人打斷了:「原來是毛將軍身邊的人,那就不違令了。連小婦人都知道毛將軍可是袁大人最信得過,最是讚譽有加的,那可不能慢待了。得,幹了這許多日,小婦人這兒也該開把葷腥了。郭將軍,您看點哪個姐兒?」

「這還用問?你不會把翠兒藏過吧?」

婦人媚媚地一笑:「您可真會挑。不過,郭大人,話還得說在頭裡,雖說這位軍爺是袁大人的客人,可我這兒是正經營生,十幾口人靠這吃飯。您也知道,袁大人一聲令下,我這些姐兒……」

「少啰嗦,有話直說!」

「那好,您既知翠兒,自然知道她的身價。」

郭廣笑道:「我又沒逛過你這破窯子,我怎會知道?說吧,多少?」婦人伸出右手,將食指中指交叉,其餘三指彎曲。毛繼盛直咂舌:「咋這麼金貴?這寧遠的姐兒長了兩個眼兒不成?」

郭廣道:「翠兒是這春香樓的頭牌,端的是風情萬種,據說那滋味兒可是非尋常可比,叫你這輩子都惦著,身價自然了得。」又轉向婦人,「不少你的,先在翠兒房裡擺下酒,我要先跟毛將軍喝上三大壺,那才能玩兒出上好滋味兒。」

婦人向樓上喊翠兒,二人也抬頭看,卻見各房姑娘早就出來了,正倚著迴廊欄杆向下看呢。毛繼盛一個個看去,都還算標緻,心中就痒痒起來。正心猿意馬,聽得樓梯響,忙扭頭去看,這一看,卻再是不能錯開眼珠。但見她,鵝蛋臉兒,劉海穗兒,眉如細柳,眼如半月,通鼻樑,櫻桃嘴兒,青絲如黛,梳成高頂髻,肌似凝脂,好像瓷人兒一般,身著綢絹窄領桃紅短襖,窄肩蜂腰,隨風搖曳。毛繼盛就看呆了。

翠兒道了個萬福,道:「二位大人請隨翠兒上樓。」

二人隨翠兒進了房間,真箇是錦幕紗廚,結翠凝珠,一股幽香迎面襲來。毛繼盛不由得抽了抽鼻子:「好香啊!」

翠兒道:「這是梔子花香,北方難得聞到的。」

「那你這裡如何有?」郭廣道。

翠兒笑道:「哪裡會有?這是用梔子花做的熏香。」

房裡擺著一張雕花床,一隻梳妝台,一張八仙桌,一張條案,一個衣櫃,兩隻箱籠,一式黃花梨木,只有梳妝台是紫檀木的。條案上放著文房四寶、一盆花和一隻琵琶。

毛繼盛看見東牆上一幅工筆畫,畫的是一個胖婦人赤裸站在齊腰水中,披著一襲薄紗,隱約現出豐腴的兩座小山,便走過去細看:「這騷娘兒們一身饢膪,可是不受看,怎麼掛這麼個丑婆娘?」

翠兒笑答:「這是貴妃出浴圖。貴妃胖而受寵,『三千寵愛在一身』,故唐風以肥為美,不似楚王好細腰。」

「我可好細腰。」毛繼盛早已猴急,只是礙於郭廣,不好就上手,就把言語調戲。這邊說著,酒菜就已擺上。

二人解下佩劍放到案上,郭廣招呼道:「來,毛老兄,咱們先喝個爽!酒過三巡,我就告辭,回去鑽我的臭被窩,你就鑽你的香窩窩!」

毛繼盛恨不得他早回去,不等坐穩,端起杯子仰脖而盡,翠兒趕緊給斟上。郭廣卻怕他喝急了醉倒,後面的戲就不好演了,忙伸手攔住:「毛兄如此喝法,怕是一會兒就認不得翠兒了,先別忙。如此良宵美景,佳人兒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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