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從上海到巴黎 第十二章

2005年4月15日 巴黎

早上起來,雖然巴黎的天空仍未晴朗,但依然召喚著我前往,否則再過幾天就看不成了。

奧爾良教授和於力依然關在研究室里,不知他們在商量著什麼,我感覺自己就像板上的肉,等著他們來剁了。

既然如此,不如先玩個痛快再說。上午我就跑出了伏爾泰大學,趕往傳說中大名鼎鼎的奧賽博物館。

如果說看古典主義大師們的作品到盧浮官的話,那麼看現代主義就該到奧塞了。奧塞博物館是1986年由廢棄的火車站改造的,雷諾阿、安格爾、奠奈、馬奈、凡·高的許多作品都在此展覽。我在奧塞的最大收穫就是看到了凡·高的真跡,那個曾割下自己耳朵的天才,用畫筆和顏料展示了另一個世界。還有伯恩瓊斯的《命運之輪》,那纏在輪盤之上的男子,他的肢體和心靈都是那樣無奈,簡直完美到了極致。最後,我在著名的聖馬可像下看了許久,這位威尼斯守護者騎在一頭雙翼雄獅上,以美人魚般的姿勢端坐著,不知道作者有沒有特殊的含義?

走出奧塞已是中午了,我在路邊草草吃了點蛋糕,便乘地鐵直奔巴黎聖母院。當我來到巴黎聖母院腳下,正抬頭仰望那高高的塔尖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竟是林海的號碼。

我趕緊接聽了林海的電話,他說又有了非常重要的發現,現在全都寫在E-mail里發給了我,讓我火速上網查收郵件。我在電話里答應了他,不過既然已來到聖母院腳下,還是先爬上去再說吧。

公元1163年,教皇亞歷山大和路易七世,共同為巴黎聖母院奠基,直到1345年才建成,後來又歷經戰火和修復,這座建築才以此面目屹立至今。聖母院平時只開三扇門中的一扇或兩扇,中間那扇門很少開,據說此門二十五年才開一次,通過此門可洗清人生前二十五年的罪惡,並為後二十五年祈福。

到了巴黎,就必然要登上聖母院頂上看一看,就因為人人都要上去,所以上樓要排很長的隊。足足排了兩個多小時,終於有幸踏上了塔頂,順便又看了看卡西莫多的鐘樓。聖母院樓頂最著名的當然就是那些小石獸了,在4月陰暗的天空下,它們俯視著巴黎的芸芸眾生,見證幾世紀以來的人間悲喜。我特別拍了幾張小石獸的照片,它的身後有翅膀,看起來宛如天使,雙手支撐著下巴,似乎正在思考,我確信它是有靈性的。

下面排了兩個小時的隊,在樓頂卻還不到十分鐘,我便匆匆地下去了。離開巴黎聖母院,正準備要回去時,沒曾想在廣場上遇見了那個流浪漢——雅克。

在這人海茫茫的巴黎花都,我在短短的幾天之內三次遇到他,確實是有些緣分了。雅克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套西裝,他熱情地要和我擁抱,咱中國人沒這等風俗,我便雙手抱拳還了禮。

本來想要快點回伏爾泰大學上網去,卻被雅剋死死拉住了,原來他想帶我去喝一杯,想必是他走了什麼狗屎運,撿到了一筆飛來橫財吧。想到上次他為我奪回錢包,我還確實欠他一個人情,想我中華自古以來乃禮儀之邦,怎可讓這番邦胡兒看不起?!去就去,大不了我請客吧。

雅克把我帶到了一個路邊小酒館,隨便喝了幾杯,我們的酒量都不行,雅克很快就胡言亂語了,反正我本來也聽不懂他說什麼。他用不堪入耳的英語連說了幾個「friend」,看起來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我心裡不禁有些自嘲,在巴黎這幾天一事無成,倒交上了這麼一個異國朋友。

雖然雅克說由他請客,但最後還是我為他付了錢,也算是還了人情。

晚上8點,我回到了伏爾泰大學,來不及去看教授和於力,急匆匆地跑上了歷史系頂樓,打開筆記本電腦便上線了。果然收到了林海發來的電子郵件,他在E-mail正文里足足寫了一千多字,我很吃力地看完了全部內容,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不可思議了,羊皮書竟是這麼得來的!而那幅油畫《瑪格麗特》居然是贗品,真正的四百年前的《瑪格麗特》真品,早在上世紀30年代就被帶到中國藏了起來,至今依然渺無蹤跡。

如何讓人相信這些事呢?我搖著頭在房間里踱步,心想在30年代這所校園裡,是否也有一個叫林丹青的中國青年,與我現在一樣苦思冥想呢?

不,一定要把這些事情告訴奧爾良教授,既然林海願意把他爺爺的往事告訴我,那就意味著我是他唯一的希望,我必須要幫他解開謎底!

我立刻跑下了樓梯,發現奧爾良教授的研究室依然亮著燈光,他和於力正在一起分析著什麼。我立刻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把我剛才收到的E-mail里的內容,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於力。

於力顯然也大吃一驚,在他把這些話翻譯給奧爾良教授聽後,研究室里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我獃獃地注視著他們的臉,彷彿看著兩塊冰涼的石頭。

面色鐵青的奧爾良教授終於說話了,林海把他的話譯給我聽:「你剛才所說的那個拉莫爾家族,正是瑪格麗特王后的情人——德·拉莫爾的後代。」

「他不是被處死了嗎?如何會有後代?」

但我又想到了《紅與黑》,這裡面不是也有個拉莫爾侯爵的家族嗎?

於力搖搖頭回答:「拉莫爾家族有很多支系,有許多是德·拉莫爾的兄弟子侄的後代。不過,你剛才所說的那個拉莫爾家族,其實是非常特殊的,幾年前在法國南方發現過一份族譜,裡面有這個家族的記載,傳說那是一個幽靈家族。」

「幽靈家族?」

我不禁張大了嘴巴,想起了自己小說中的那些故事,原來真是古今無不同,東西無不同。

「是的,傳說那個拉莫爾家族,隱居在法國南方的一處偏僻山谷中,極少與外界交往,數百年來有許多人死在他們的手裡。」於力又和奧爾良教授對了一下目光,點了點頭說,「不過,最最讓歷史學家感興趣的是,這個拉莫爾家族正是德·拉莫爾本人與瑪格麗特公主所生下的私生子的後代。」

「你說什麼?德·拉莫爾與瑪格麗特有私生子?」

雖然這些天看了不少資料,但我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說法,此等風流野史,不是和國內戲說的清宮劇一樣了嗎?

「這並不是小說家的想像,而是奧爾良教授用幾年的時間考證出來的,根據大量的宮廷檔案和記載,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在1574年4月30日,德·拉莫爾被處死那天以後,瑪格麗特的體形漸漸發生了變化,直到當年的11月中旬,她在宮中秘密生下了一個兒子。她的丈夫亨利從來不承認這個孩子,凱薩琳王太后也認為他是個野種,立刻就把孩子送出了宮廷。」

「你們由此斷定,這個孩子正是德·拉莫爾的骨肉?」

「對,確切地說是德·拉莫爾的遺腹子。」

「我明白了,瑪格麗特為什麼要抱著愛人的頭顱下葬,因為她明白自己的腹中,已經埋下了愛人的種子。」

這時奧爾良教授對於力嘟囔了幾句,他點了點頭說:「但更重要的是,她要送給她未出世的兒子一件禮物。」

「禮物?」

「是的,今天我和奧爾良教授已經研究出了結果,根據你提供的這卷羊皮書,並非全部都是路易九世的手跡,其中有一小部分文字,是16世紀的後人添加的,這從字體與拼寫方法上都可以看出。根據這些16世紀的文字,我們可以確信這與瓦盧瓦王朝的宮廷有關,而瑪格麗特當時就在宮廷中。」

「那你們認為——瑪格麗特要送給自己私生子的這件禮物,就是『路易九世之謎』的秘密?」

於力微微一笑:「你非常聰明,果然是寫心理懸疑小說的。是的,當德·拉莫爾被處死以後,瑪格麗特悲痛欲絕,本想就此了結生命,但想到腹中的孩子,她還是要忍辱負重地活下去。她不但要堅強地活下去,還要給自己和拉莫爾的私生子,留下世界上最重要的財富,讓他長大後能為親生父親報仇,成為法國的國王甚至全世界的主人。」

「天哪,這個秘密真有如此重大的作用?」

「至少許多人對此深信不疑。可以推斷的是,瑪格麗特當時一定掌握了這個秘密,但她的母后禁止她離開宮廷,實際上是把她軟禁在了盧浮宮中。她也考慮到將來孩子出生,很可能會被別人強行抱走,自己根本無法把秘密告訴孩子。所以,她必須要用一個非常隱蔽的方法,把秘密的信息記錄下來,以便將來傳給自己的孩子。」

我搖了搖頭說:「但這真是太離奇了。這些都是你們的推斷,有沒有根據呢?」

「根據就在羊皮書裡頭,我和教授已經完全破譯了,那些16世紀的文字記錄得很清楚,一定有人總結過這段歷程。瑪格麗特如何留下秘密的信息呢?她想到了利用宮廷畫家來給她畫肖像的機會,於是她通過母后請一位畫家入宮,在旁人的嚴密監視之下,畫家為她畫了一幅人物肖像。但我們可以確定,她一定在那幅畫中留下了寶貴的信息,這種信息可以傳遞給她未出生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