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婚縣長要下台,回鄉搬救星 背景

縣長呼國慶有一個情人。

這是絕密。直到現在,仍沒有一個外人知道。

他跟她是四年前認識的。那時,他還在順店鄉當書記。順店鄉離縣城較遠,沒人願去,呼國慶去了,工作搞得很有起色。後來,市裡派人下基層考核幹部,派到順店鄉三個人,兩個男的,一個女的。再後,那女的就成了他的情人。

那女的叫謝麗娟,大眼,大嘴,長得很「那個」。看見她總不由得讓人往「茄子地里」想,可又不能想。人家是來考核幹部的,政治生命在人家手裡捏著呢,說不定就「一言興邦,一言喪邦」。

初接觸時,呼國慶很謹慎,既熱情又有分寸,他主要是想給考核組留下個好印象。接觸了兩次後,他發現三個人中,那女的是關鍵人物。因為她長得太「那個」,那兩個男的都樂意聽她的。這是個很微妙的心理因素,呼國慶捕捉到了。於是,他做了一點小小的動作,他不再見她了,盡量躲著她,私下裡讓鄉里的秘書把生活安排好,卻不跟她見面。這樣,兩天後,所有的幹部都談完了,呼國慶成了最後一個。考核組的人對他說:「呼書記,你準備一下,下午咱們談談吧。」他說:「好,好,我下午彙報。」那天中午,鄉里請了一頓,呼國慶暗中布置了一下,把兩個男的全都灌翻了,卻偏偏留下了那女的,只讓她喝飲料。下午,呼國慶就去了那女人的房間。這時候,呼國慶也並沒有想別的,無非是想讓她回去後多說幾句好話。

可是,當他跟那女的見面的時候,那女的第一句話就說:「呼書記,你的心眼真多。」

呼國慶一下子怔住了。他想,這小女子可真不簡單哪!他那點小把戲,她一眼就看出來了。可他還是裝出一副什麼也沒聽出來的樣子,撓了撓頭,笑著說:「我們這裡比較偏,輕易不來個市裡領導,也不知道如何接待,有不周的地方,還望多包涵。」

那女的手裡扇著一個小手絹,有意無意地說:「把我們的人都灌翻了,還說不會接待?」

呼國慶又撓了撓頭,說:「你看,真不會,真不會。」

那女的看了他一眼,說:「你在這兒反映挺好呢。」

呼國慶故意嘆口氣說:「我這個人,沒啥能力,鄉里的工作,不好弄啊……」

那女的說:「怎麼不好弄?不是幹得挺有起色嗎?」

呼國慶說:「不好弄,凈二不豆子。」

那女的「哧兒」笑了,好奇地問:「啥叫『二不豆子』?」

呼國慶故意逗她說:「你知道豆子吧?」

那女的白了他一眼:「我怎麼不知道豆子呢?你也太輕看我了吧……」

呼國慶說:「『二不豆子』是本地方言。咋說呢?就是那種……你說它不熟吧,它黃了;你說它熟了吧?裡邊又青不棱的。這就是『二不豆子』。這種豆子點不成豆腐,是瞎貨……」

那女的馬上說:「我明白了,這是一種形容,對本地人的形容。對不對?」

呼國慶連聲說:「對,對,太對了!從民俗學的觀點來看,這是一塊無骨的平原,是塊綿羊地,翻翻歷史書你就知道了。從根本上說,人是立不住的,因為沒山沒水,就沒有了依託。可這裡有氣。從《易經》理論上說,氣生水,也生火;生水倒好了,水可潤人,你到海邊上看看就知道了,水養人,也秀人,水能把人托起來。可這裡又缺水,不是說沒有一點水,是缺那種潤人的大水。你到村裡看看,二畝大的一個水坑,他們就叫『海子』。所以說,只能生火,火也是小火,沒有火苗的火,也就是煙什麼的。間或也可能出一個什麼大氣候來,但一般都很難成景。地就是這樣的地,人就是這樣的人。或者就大多數來說是這樣的。所以在基層工作,遇上的凈是些『二不豆子』,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講……」

那女的聽著聽著,兩隻大眼忽閃忽閃的,露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可呼國慶說到這裡卻不說了,故意不說,只說:「瞎編,瞎編。」

那女的很認真地看著他,說:「你談得挺好,挺有意思。」

往下,呼國慶輕描淡寫地說:「閑扯篇呢。兩位科長喝高了,這會兒不算正式談,晚上再正式給你們彙報吧。我說兩個小笑話,你就知道『二不豆子』啥樣了……我剛來的時候,遇上了一件麻纏事。離這兒七里,有個村,叫圪墚村,你聽這名兒!村裡有個小學。有一年下暴雨,村裡有一戶人家的房子塌了。房子一塌,沒地方住了,剛好那學校放假,這戶給村裡說了說,就搬到學校去住了。說是暫時的。可後來學校開學了,他也不搬,就在那兒扎長樁住下了。一住三年,弄得學生沒地兒上課。村裡、鄉里都勸他搬出來,可誰去說也不行,他就是不搬。這家有四個兒子,虎洶洶的,村裡也沒人敢惹。一直到我來之後,他家還在那教室里住著呢。有人給我反映了這個問題,我就去了。去那裡一看,果然如此。我就給這戶人家做工作,希望他顧全大局,儘快地搬出來。我說,給你們半個月時間,這時間夠寬裕了。可我一轉臉,就聽這戶人家說:他說的是個!想走走,不想走去,說些七八鳥幹啥呢?!縣法院都來過,也沒執行了,還怕鄉里?!我沒吭聲,一句話也沒再說,就走了。到十五天頭上,我又去了。這次我帶上了鄉里的全體幹部,還帶上了鄉派出所的全體民警。臨去時,我對那些民警說:都把槍帶上!到了圪墚,還沒進院呢,就見這家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擁出來十幾口子,一個個大呼小叫的,說是死在裡邊也不出來!我站在院里,沉著臉說:『搬,十五天時間已到,按照法律,可以強制執行!』我這麼一說,更壞事了,只見門前的地上趴倒了一片,一個個哭天搶地地說,誰敢搬,就從他們身上踩著過去!誰敢搬,他們全家就死在誰的面前……一傢伙,幹部們全都愣住了,誰也不敢動了,全都看著我。我黑著臉說:『看我幹什麼?執行!出了問題我負責!』而後,我側過身,對民警們喝道:預備!民警們呼啦啦都把槍拔出來了。我說:瞄準!民警全都用槍瞄準了他們。我說:我喊,一、二、三……你們就開槍!出什麼問題我一個人擔著!接著,我喊:一!還沒等我把第二聲喊出來,這家的女人忽一下都爬起來了,一個個臉都嚇白了,看誰跑得快吧。一邊拽她們的男人一邊往外跑,還嘴硬呢,說:叫他搬,叫他搬了……」

那女子聽得入迷了,擔心地問:「沒出啥事吧?」

呼國慶說:「沒有。這事以後,可老實了,再不纏了。」

那女子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說:「你真敢開槍呀?」

呼國慶說:「真敢。不過,臨出發的時候,我給民警們下了死命令,不準帶子彈,一粒子彈也不準帶……」

那女的「咯咯」地笑起來,笑得腰都彎了,半天喘不過氣來。最後說:「你真壞呀,真壞。」

接著,呼國慶又給她講了一個「笑話」,講得繪聲繪色的,也捎帶著不顯山不露水地把自己的「政績」給裹進去了。逗得那女子一會兒「咯咯咯」,一會兒「嘀嘀嘀」地笑個不停……到了這時候,他看目的已經達到了,就毫不遲疑地站起身來,找了個借口,走了。

當天晚上,當考核組的三個人坐在一起時,呼國慶就又是一個樣子了。他很嚴肅很認真地坐在那裡,衣服上的每一個扣子都扣得嚴嚴實實的,像一個小學生一樣,手裡捧著一個小本,說的每句話都很有分寸,都留有充分的餘地。當他彙報工作的時候,眼看著手裡的小本,嘴裡吐出了一串一串的數字……那女子坐得離他最近,看他不時地看手裡的小本本,說得又是那樣的流利、那樣的精確,就好奇地把頭湊過來,看他手裡拿的小本。這一看不要緊,他想捂上,可已經來不及了,原來他手裡拿的小本本是空的,上邊什麼也沒有寫……這是個多麼精靈的女子呀!她什麼也沒說,像是只看了一眼,又重新坐回去了。呼國慶只好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把那小本本裝進了衣兜。

第二天,考核組的人要走了。當鄉里的幹部們為他們送行時,那個叫謝麗娟的女子有意無意地和呼國慶走在了一起,她貼近他的耳朵輕聲說:「你真鬼!」說著,她忍不住又笑了。呼國慶怕別人聽見,就故意很嚴肅地點點頭,說:「噢噢。」謝麗娟低聲說:「你『噢』什麼?我有事要告訴你呢。這事吧,本不該說的。我告訴你,也好讓你有個思想準備。」接著,她用更小的聲音說:「告訴你一個消息,你是縣長候選人之一……」

呼國慶一聽就明白了,他的戰略已經起作用了,無疑,這個女子對他產生好感了。這消息是組織部門掌握的,是上層的機密,按說是不該說的,這是違反紀律的事,可她竟然告訴他了。對他來說,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重要了!太及時了!呼國慶不敢兒戲了,他緊握住她的手,很真誠地說了兩個字:「謝謝。」

應該說,呼國慶能當上縣長,謝麗娟是幫了大忙的。這不僅僅是在給市委組織部彙報時,她把他誇成了一朵花;關鍵是,她及時地給他提供了信息,使他贏得了時間。當時的縣長候選人是兩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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