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華胥夢境 百代浮沉皆有數

走至雲雪閣的時候,見她們還在盡情地歡娛,奏曲飲酒,閑談嬉笑,誰也注視不到誰的存在。而我卻看到,雲妃和許貴嬪已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裡。

淳翌依舊握著酒杯,在那兒斟飲,臉上紅紅的,似有醉意。見我們走進來,招手喚我們過去,才上前,便拉住我的手,笑道:「湄兒,來,陪朕飲幾杯。」觸摸到我手的涼意,驚道:「如何這般涼,快快取暖爐來捂手,方才朕就不該讓你們出去。」

已有宮女為我遞來了暖爐,我冷得發麻的手捂著暖爐有些疼痛的感覺。淳翌命舞妃和謝容華她們也坐下暖手,喝熱酒。

我忍不住咳嗽起來,覺得頭也有些沉,想來風寒真的是加重了。淳翌醉意熏熏,一直執我的手,也不放開,讓我臨著他身邊坐下,舉起酒杯,輕說道:「先飲一杯熱酒禦寒,在風雪裡站得太久了。」

「謝謝皇上。」我輕輕飲下,不覺冷艷清冽,只是熱辣辣的,燒灼著胸口。

那些嬪妃看著我與淳翌親熱,方才那般喜悅的景象不再有了,各自停下了手上的樂器,歌舞也停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品起酒來,吃著點心。

淳翌真的有些醉了,一直握我的手,握得那般緊,甚至帶著曖昧地與我貼得那麼近,我極力想要躲閃,可是他卻不依。濃烈的酒味有些嗆人,他對我微笑:「方才你們在下邊都談論了些什麼呢?」

我回道:「只是看雪景,不曾有其他。好美好美的雪景。」我一邊說,一邊望著樓閣外依舊飄飛的絮雪,心中充滿了浪漫與溫柔。此時的我,只想回到月央宮,在暖閣里,靜躺在梨花木椅子上,燒著旺旺的爐火,溫煮著香茶。

如果可以,願意淳翌靜靜地陪伴著我,與我說一些流年世事,講一些古今傳奇,直到我慢慢地睡著,也依然陪著我。

縱然我獨自躺著,也好,一本經書,若有若無地翻看,狐裘的錦被暖暖地蓋在身上。只要紅箋坐在我身邊,講一些兒時的樂事,回憶那段美好的童年。然後我在暖暖的爐火邊慢慢睡著,做一場南柯一夢,如果可以,不要醒來。

「湄兒……」淳翌輕聲喚我。

我猛然回過神,微微一笑:「怎麼呢?皇上。」

淳翌笑道:「問你呢,還問朕,總是走神,在想什麼呢?」

我歉意道:「皇上,臣妾恐怕又受了風寒,此時頭有些沉。」

淳翌關切地撫摸我的額,說道:「朕陪你回月央宮去歇息,喚上幾個太醫前去問診,再開些葯喝下。」

我輕輕搖頭:「皇上,不要的,臣妾只想回去靜躺,睡上一覺,醒來就會沒事的。」

「那好,朕先送你回去。」

我依舊搖頭:「不用的,臣妾有轎子坐回去呢,皇上留下陪姐妹們繼續賞雪,只是酒少喝些,再喝要醉了。」其實,當著眾人的面,我不便去提醒他什麼,可是我的確擔心他喝醉,傷了身子。

淳翌執意相送,我執意拒絕,就在兩人糾結之時,有內監匆匆來報,只見他神情慌張,叩首道:「皇上。」

淳翌蹙眉:「何事,如此慌張。」

「回皇上,陵親王說有要事要與您商議,此時在御書房外等候。」

「知道了。」

淳翌看著我,我忙說道:「皇上請快快去,臣妾也先行回去了。」

淳翌點頭:「好,那朕先去,晚上去月央宮看你,你好生歇著。」隨即,他朝在座的嬪妃們說道:「愛妃們,你們可以繼續在這賞雪飲酒,累了就先行回去,朕一會兒不再來了。」說完,他轉身急急離去。

舞妃、謝容華和顧婉儀也與我一同走下樓,其餘的嬪妃也紛紛離去,畢竟,沒有了主角,再美的布景,再多的配角,也無法演完一場戲。

我坐上轎子,一直咳嗽,也無心再觀賞外面的雪景,只想著能回月央宮,我需要好好地休息。而心中卻思量著淳禎尋找淳翌會有何事,這樣大雪紛飛的日子,急著入宮,他的身子痊癒了么?

踏進月央宮,忽然覺得有種歸屬感,還是這裡親切,這裡屬於我。雪花覆蓋了院內的景物,可是卻遮掩不住那些蒼勁的虯枝,還有疏梅的暗香。

他們圍坐在梅韻堂烤火,這下雪的天也無事可做,各自享受這份閑逸舒適的生活,帶著久違的喜悅。

我一進去,全都圍上來,噓寒問暖。

我微微笑道:「你們且玩著,不必侍候我。」說完,徑自朝暖閣走去。

暖閣溫暖而舒適,爐火里燃著沉香屑,脫去白狐裘大衣,靜靜躺在梨花木椅上。朝著秋樨招手:「去幫我把小行子叫進來。」

「娘娘是想讓他去皇上那邊打探消息么?」她機警地問我。剛才皇上被匆匆叫走,她也是知道的,這兩年,我把她當最親近的人,所以這些事她也不忌諱,直接問我了。

我輕輕點頭:「是,我想要知道,不然我放不下心。」話一出口,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是為淳翌放不下心,還是為淳禎放不下心,或者是為這紫金城放不下心,又是為大齊放不下心,為這千萬的黎民百姓放不下心?我沒有這般偉大,我知道,我為的只是想知道淳禎究竟有何事找淳翌,僅是如此,而已。

小行子躬身立在我身旁,問道:「娘娘有何事吩咐?」

我輕輕說道:「你去小玄子那打探一下,看看陵親王找皇上有何事。」

他點頭轉身離去。

我喚住他:「等等。」

「還有何吩咐?」

「此去不要太急,若是打探不到,就罷了,莫要讓人生疑。」

小行子眼睛機靈地轉動:「請主子放心,奴才會做好,很快就回來回話。」

我揮手,示意他去。

靜靜地躺著,聽爐火細細的焚燒聲,它們會疼痛么?不會,它們平靜地期待這麼久,只為了這樣一次燃燒,縱然化為灰燼,也是一生無悔。我只是靜靜地感知著這一切,甚至還聽得到窗外簌簌的風雪聲。

直到黃昏,小行子才回來,看到他凍得發抖,臉上也發紫。

我命他暖了再回話。

他哆嗦地說:「主子,奴才終於打聽到了。」

我問道:「究竟是為何?」話才出口,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般的心急。

小行子朝手上呵氣,說道:「主子,奴才也是聽小玄子有一句沒一句地說,好像說有個江湖至尊叫楚仙魔的,在江湖上鬧事,皇上還說江湖上又會有一場腥風血雨,而且會危及至朝廷,因為他是有預謀的。陵親王得到消息,才匆匆來宮裡告訴皇上,叫他要嚴加防範,未雨綢繆,以免到時忙亂陣腳,又出差錯。」

我問道:「除了楚仙魔還有誰嗎?」

小行子搖頭:「沒聽到了,就知道說有場什麼武林比賽,全國各地的武林高手都會雲集到一起,為的好像就是要對付朝廷。而且楚仙魔現在的勢力非常強大,以他的能耐,幾乎可以呼應半壁河山。」小行子繪聲繪色地說著,彷彿在訴說著一場傳奇故事,一段關於武俠的經典傳奇故事,我聽著也覺得撲朔迷離。

「楚仙魔,楚仙魔……」我喃喃道。

小行子輕聲說:「娘娘,這楚仙魔也不知道是何許人也,竟這般神通廣大。」

我對著小行子笑道:「你且退下暖身子去,回頭有賞。」

「奴才謝主子榮恩,小行子不求賞,能為主子辦事,是小行子的福分,小行子只想盡心為娘娘辦事。」小行子甜言蜜語的時候倒還真可愛。

小行子退下後,紅箋輕輕走至我身旁,欲言又止。

我看著她笑道:「說吧,我知道你有話要說。」

紅箋低聲道:「小姐,這楚仙魔會不會……」

沒等她說完,我就接話道:「你也猜到了?看來真的是他了。」

「是,我有種直覺,是他。」紅箋帶著肯定的表情。

我點頭:「那就必然是他了,也只有他才會有這樣的能力,可以在短短的時間內統領整個江湖,如此的威震無邊。因為他知曉過去未來,懂得乾坤變幻,他也許不能覆雨翻雲,卻可以比一般的人有更大的能耐。他也許不可以改變結局,卻會更改整個過程。」

紅箋似懂非懂地點頭:「小姐說的大道理我不太懂,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不是世外高人么?不是想拯救蒼生嗎?為什麼還要做這些有害無益之事。」

我冷冷一笑:「我也不明白,也許我們看到的都只是他的表象,一個有這麼大能耐的人又怎麼甘願一生平凡呢?也許有什麼事刺激了他,改變了他,也許他想找回真正的自己。」我心想著,竟有些遺憾,還記得那日離開他時,我覺得他不會再成魔,我覺得他淡漠一切,可是到如此,卻比我想像的更加離奇,更加不可思議。我不知道改變他的是什麼,究竟是什麼要將他改變,是他自己,又或者是世事,還是某個人。

「我靜一靜,紅箋。」紅箋聽完我的話,悄悄退下。

我輕輕起身,走至窗檯,雪花已不知何時停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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