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封城 七殺·無敵

輕輕扶起玉家二公子的屍體,放在椅子上。張延忽地揚聲道:「玉大人,塵埃落定,您還不出來見見令弟么?」

卻聽樓梯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本地知州、江南玉家當家大弟子、玉君寰的哥哥玉肅慢慢走了上來。

眼前就是自己弟弟的屍體,玉肅猶豫了一下,卻並不上前,遠遠站著道:「在所有武技中,我唯對自己的潛形之術頗為自矜,想不到竟然被張神捕一眼看穿,佩服佩服。」

面對著自己親弟弟屍體,玉肅一開口說的竟是這等不相干之事。張延也不驚訝,淡然道:「大人輕功甚高,在下倒是一直未能察覺。只是芳才二公子去世之時,終究是因兄弟連心,大人心存不忍,身子悄悄動了動,這才被在下僥倖聽到。」

玉肅沒有再說話,眼睛望向弟弟的屍體,忽地嘆了口氣。

張延道:「大人鞋上的雨都已幹了,想必來了好久了吧?據我所知。玉家的解毒聖物天露丸獨步天下,即使是赤血草,只要服下不到兩個時辰,也自能解得。」後面的話已不用再說下去了,張延冷冷地看著玉肅。

玉肅的面色不變,嘴角的肌肉卻忍不住地抽搐幾下,片刻方道:「誰讓他姓玉呢!」聽他的語聲,極為蒼涼。

張延冷笑:「大概下一步左玉兩家就會公告江湖:左家堡左憐慘死,玉家二少爺玉君寰殉情自殺,二人生不同衾死卻會同穴,此情感天動地。雖然出了之前的幾番波折,這事倒也完滿。對吧,玉大人?」

玉肅道:「神捕秋毫明察,玉某佩服。此一番風波,連累頗廣,但為了大局,犧牲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好在大局已定,今後封州城也能回覆安寧了。」

張延冷笑:「大人似乎忘了,卑職還活著呢。只要卑職還在,就決不容許有這麼多人枉死,也決不允許有人作惡之後,還能夠逍遙法外。」

玉肅搖頭道:「張神捕不會輕舉妄動的。何謂作惡,何謂枉死?難道你一意孤行,讓江湖上刀兵四起,血流成河。那些死者就不是枉死?你就不是在作惡?」

張延道:「善惡分明,自有公道,我自無愧於心。此案我是破定了!玉肅,你是本案最大的兇嫌,此刻你是自己受縛,還是待本捕頭來拿你?」

玉肅失笑道:「神捕何必如此固執?再說神捕忙糊塗了不成?在下好歹也是朝廷的四品命官,你如此越級抓我,本身就有違國法。」

張延一時語塞。玉肅笑道:「此次我不僅不束手就擒,還要再犯一次案。」他話音剛落,驟地手一揚,只見一條淡金色的細鏈直朝房頂飛去。

莫非平眼見玉肅出現,自是更加小心。忽見玉肅抬手,心知不好,雙手一按瓦面,身子一個翻滾離開了原位。

只聽「噗」的一聲,房頂被打穿了個細洞,一條金鏈頂端系著一隻小小的黑鐵骷髏自下衝出,正是江南玉肅的成名奇兵,墜幽冥。

墜幽冥以毫釐之差從莫非平的身邊擦過,端的是兇險異常。莫非平不敢停留,腰一用力,身子站起,雙足點地,施展輕功,轉身欲逃。

莫非平身在半空,忽覺頭頂一股勁風如泰山壓頂般襲來。此時他身在半空,無法借力變向,心念電轉之下,右手單掌上推迎敵,左手卻自懷中掏出一枚火花旗炮,一按機栝,一點火光飛上天空炸開,變成一朵梅花,轉瞬即逝。

眼見信號已經發出,莫非平心下稍安,雙掌一接,只聽頭頂上的人獰笑道:「朋友,下去聊聊吧!」兩人身形急急落下,瞬間砸破了房頂,落在了二樓。

那截下莫非平的乃是左家代堡主左修恆。他的內力本不及莫非平,只是居高臨下佔了便宜,才能把莫非平擋住。

莫非平腳一沾地,反手一翻,抓住了左修恆的右手,身子一擰,便把他扔了出去。緊接著身子飛起,又欲自房頂逃走。

身形方起,便覺得左腳一沉,卻是玉肅的墜幽冥無聲無息地飛過,細鏈轉眼便把莫非平的左踝纏了個牢牢實實。

墜幽冥果然是名不虛傳,莫非平心一橫,借著細鏈拉扯之力,身子陀螺般旋轉,讓細鏈在左腿上纏繞,待第七圈時他人在半空,已經到了玉肅身邊。當即右腳直朝玉肅面門踢出。此刻的玉肅避無可避,若要向後退卻,必然要放棄手中的鎖鏈。

張延一直冷眼旁觀。眼見莫非平勢危,當即左手一拍桌案,身子直朝戰團飛去。身在中途,卻覺一股寒氣襲來,只好側身出掌相迎。身子落地,已與左修恆戰在一處。

眼見要被踢中面門,玉肅左手一抹,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刃間泛著藍光,正擋在莫非平的右腳之前。

莫非平右腳收回,身子恰好落下,當即一個倒翻,左手撐地,身子滴溜溜一轉,已然脫離了墜幽冥的羈絆。身子也借著這一撐之力,急速後退。他的武功以箭法為主,拉開距離才是取勝之道。

奈何玉肅也看出了他的用意,左手執匕、右手執鏈,如附骨之蛆般緊緊跟上,手中匕首總不離莫非平身外三寸。莫非平先機盡失,一時間甚是狼狽。

張延上次之傷尚未痊癒,加上左修恆的幽寒真氣正是他武功的剋星。故此雖然兩人武功在伯仲之間,張延卻是處在下風。偷眼看去,卻見莫非平也是左支右絀,身上已受了幾處傷,鮮血淋漓,怕支持不了多久。

眼見莫非平稍一不慎,左腳又被墜幽冥纏上,玉肅右手一扯金鏈,合身撲上。莫非平大喝一聲,雙手一合,夾住了刺過來的匕首,卻再也擋不住玉肅的連環雙腿,只覺胸口一悶,一口鮮血噴出,雙手再也合不住,玉肅加勁刺下,眼看七殺莫非平就要喪命於此了!

張延一看情勢不妙,橫下一條心,眼見左修恆凌空一掌劈來,當即不避不躲,身子驟地調轉,雙腳倒立踢出,擋住了左修恆的寒明掌。

只覺一股寒氣幾乎在一瞬間便將自己凍僵,張延默運玄功,導引寒氣下行至雙臂,加上自己的真力,雙掌重重擊在地板上。

倚醉樓的地板雖是由上等紅木拼成,但也禁不住兩大高手的合力一擊,當即寸寸碎裂,向一樓坍塌而去。

玉肅的匕首眼看要刺入莫非平的胸膛,驟覺腳下一空,二人雙雙落下,莫非平趁機右腳踢出,正中玉肅的胸膛。玉肅噴出一口鮮血,倒飛而出。

張延一掌擊碎地板,已經引發了舊傷,此刻身子下落。竟然運不起絲毫內力,眼見就要摔在地上,忽覺得一股溫和的內力湧來,身子一晃,竟已站在地上。方一落地,他只覺得腳一軟,跌坐在地上,動彈不得。

莫非平腳踏實地,雙手一分,已經取出了名動江湖的無影弓,挽弓搭箭,哈哈笑道:「想要你爺爺的命,殺人滅口,沒那麼容易。」

玉肅、左修恆分在他左右兩邊站定,卻懾於無影弓的威名,一時均未有動作。

莫非平笑道:「怎麼?不過來,那老子就陪你們等。」

忽聽一個衰老的聲音響起:「你不必等了,老朽剛剛收到風陵渡的飛鴿傳書,段子歸帶著二十飛鷹,早渡過風陵渡了,此刻只怕已經到了盧州城內。」

莫非平定睛一看,卻見左鋒緩緩從張延身邊走過來,當即笑道:「他奶奶的,編也編得像樣點,你以為老子會被你騙么?」

左鋒搖搖頭道:「你方才就放出了天殺箭吧?為什麼這麼久還不見人來接應?你難道還想不明白,七殺身份隱秘至極,我們又是怎麼發現的?」

「玉肅是怎麼查出你的身份的?」莫非平腦子霎時間如開了鍋一般,白衣侯最後的這句話不斷在他腦中響起。此時莫非平才明白了白衣侯的這句話,這句的確關係到自己生死的話。

段子歸是凌霄的心腹,難道此番行事,他……

莫非平已不敢再想下去。

他不想相信這一切,但是理智告訴他,事實就是如此。

其實,曾經有無數跡象告訴過他這個事實,可是他卻固執地選擇不相信。想想出發前總盟內詭異的氣氛,想想上次遇險時救援的遲來。一切的一切,不得不讓他接受這個人生中最大的打擊。

為什麼?

這個問題也許只有總盟的破軍才有答案。要想知道,就必須要先活著出去!

左寒的事情甚是敏感,兩家都不可能帶很多人前來,所以只要從這裡衝出去,就有希望逃生。

眼見左鋒越來越近,莫非平收懾心神,大喝一聲,「五胡十六國」破弦而出。

五支長箭呼嘯著飛向那瘦弱的老人,莫非平似乎已經見到那利箭穿過老人身體,鮮血噴出的景象。

眼見長箭越來越近,左鋒卻絲毫沒有閃躲或招架的意思。待五支長箭飛到他三尺之內,老人身邊竟泛起一陣淡淡的光暈。只見那箭一遇到光暈,如同遇到了一堵無形的牆,竟驟然轉向,自老人身邊滑過,「咄咄」連響,全部釘在了牆上。

左鋒這天下第一果然是名不虛傳,想不到他竟然練成了這隻在傳說中出現的孔雀幽明咒最高境界。這是天下至強的護身罡氣,據說練成後不僅刀槍難及,而且入水不浸,遇火不侵。自天河上人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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