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誰都留了最後一手,誰都有看家本事 第五節 前所未有的盛會

骨灰最後分成兩份,宋山河一份,倪芳一份,宋山河捧著宋國文的骨灰,老淚縱橫,老年喪子是每個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倪流只看了老人滿是滄桑和淚水的臉一眼,就立刻原諒了老人曾經大力支持宋國武拆分遠思的過去,任何一個承受了喪子之痛的老人,他的所作所為不管是怎麼的不合常理,都可以理解。

大部分人在追悼會結束後就回去了,少部分人浩浩蕩蕩地殺向了遠思集團總部,或許是默契,又或許是各有算盤,洪東旭沒和倪流碰頭,他先行一步,和卓達、林道首、王樹斌一起先走了,倪流就陪同盛夏以及其餘五人,也直奔遠思大廈而去。

倪芳和宋國武一起,也沒有回家,也同乘一車去了遠思大廈。

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是,留在現場的最後幾個人是黃文旭、沈學良和孟岩。

黃文旭和孟岩碰到一起,小聲說了幾句什麼,沈學良走了過來,打了個招呼:「孟經理,我沒車,等下坐你的回公司。」

「行呀,沒問題。」孟岩態度輕鬆了許多,「文旭也我們一起,介紹一下,黃文旭,倪流的助手。對了,沈主任,有件事情我得聲明一下,昨天晚上我和你說過的事情,作廢了,我又改變主意了。」

見局勢不對,孟岩又見風使舵了?也是,現在倪流處於下風頭了,孟岩及時回頭也是人之常情,沈學良眼睛眨了眨,愣了一下,又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識時務者為俊傑,孟經理,歡迎你回來。昨晚我一夜沒睡,在公司前思後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有決定告訴洪總你的決定,現在看來,當時的決定是正確的。」

「謝了,沈主任,我欠你一個人情。」孟岩打開了車門,「走,去公司,一起見證創造歷史的時刻。」

黃文旭也上了車,坐在后座中間,正好可以將前面兩人盡收眼底,他平常話不少,現在卻不說話,一副悠哉游哉的表情,饒有興趣審視沈學良。

是的,是審視,如果說黃文旭看孟岩的神情泰然自若,那麼他看沈學良時的目光,就有探究的意味了。

走到半路,沈學良似乎才想起黃文旭一樣,扭頭看了黃文旭一眼:「黃文旭是吧?你是倪流的助手?」

「是呀,現在暫時是助手,以後就是遠思的副總了。」黃文旭一揚頭上的一縷黃毛,得意之情溢於言表,「要是走正常途徑,我想當上遠思副總,可能性幾乎沒有,但如果有從龍之功,就容易多了。從龍之功是什麼意思懂不懂?不懂去谷歌一下。」

沈學良差點沒被氣笑,助手?副總?倪流從哪裡找來這樣一個活寶,真是沒人可用了,黃文旭這樣油腔滑調的貨色也能在商界混?別逗了,就他臉上寫滿了坑蒙拐騙和不靠譜字眼的屌樣,真的有朝一日坐上了遠思副總的位置,是遠思的災難。

「我不用谷歌,只用百度。」別以為別人不懂網路,現在是電腦時代了,沈學良好歹也用過幾台蘋果電腦了,他寬大的辦公室,就放到了兩台電腦,一台台式機,一台筆記本。

「又一個被技術愚弄的愚民,」「百度是狗,脖子被人牽著呢,搜不出來真相。谷歌才有真相,明白不?」黃文旭也不知道是故意氣沈學良,還是就是抬杠,反正他糾纏不放,「又一個被技術愚弄的愚民,唉,可惜了,中國人啊,永遠生活在邯鄲以北10公里的一個小鎮上。」

「什麼意思?」沈學良聽了出來黃文旭對他的嘲諷,卻沒聽明白,「邯鄲以北10公里的一個小鎮,是什麼地方?」

「黃粱夢鎮呀,見識真少,怪不得黃粱一夢還當成現實,可憐呀。」黃文旭悲天憫人地搖了搖頭,「什麼時候國民才能覺醒?什麼時候國人的素質才能提高?大白天的,天天做夢玩,這不是傻瓜又是什麼?最可笑的是,傻就傻吧,還自作聰明,拿無知當個性,等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玩死了,還傻獃獃地問,我沒死吧?我去,你笨成豬樣,你不死,難道要洋大人去死?」

沈學良冷笑了:「能說會道也是本事,不過耍嘴皮子的本事,成不了大事。別天天把什麼真相掛在嘴邊就覺得高人一等了,你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樣?還不一樣要面對現實?難道你還能上天上去?」

黃文旭嘻嘻哈哈一笑:「我知道真相不是為了上天,天上那麼高,摔下來還不得摔個粉身碎骨。知道真相,是還得面對現實,但至少可以活得明明白白,不像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自以為很幸福,再幸福也是一頭愚蠢的豬。知道真相,還可以看清腳下的路該怎麼走,還可以跟對人走對方向,不會傻呼呼跟錯人然後一條路走到黑才發現,原來走的是絕路。」

繞了一個大彎,沈學良終於聽明白了,黃文旭是為倪流當說客來了,怪不得故意和他同乘一車,原來另有目的,他就一臉疑惑地看了孟岩一眼,想知道孟岩是不是也和倪流一路了。

孟岩輕輕搖了搖頭:「我和黃文旭,也是偶遇。」

沈學良不再深究了,也不想再和黃文旭爭論個沒完了,各為其主,各行其是,誰笑到最後就證明誰走的路正確,現在就算爭一個急赤白臉也沒什麼用,他索性直接閉嘴了。

「我這個人就是話多,最後再多說一句。」黃文旭才不會放過眼下這個和沈學良面對面交談的最佳時機,一到公司,就會進入最後的決戰環節,沈學良的立場雖然不是誰勝誰負的決定性力量,不過多份力量多份希望,而且以沈學良擔任董事長辦公室主任多年的人脈,他在遠思有一定的人氣和影響力。

「有要寧願糊塗活,我卻寧肯明白死。沈主任,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谷歌嗎?因為谷歌是當今互聯網業內最有良心的公司,有道德有底線,也有真相。今天我不和你討論商業價值下的道德和底線到底重不重要,我只說說真相的重要性。真相為什麼這麼重要?因為你發現了真相,你就發現了人性。」黃文旭才不管沈學良是不是想聽,他的話必須說完,「我通過谷歌查到了一家離岸公司,是個人離岸公司,註冊人是洪方,當然,註冊一家離岸公司不算什麼大事,也不是見不得人的秘密,不過對於一些特殊的人來說,成立可以規避許多政策並且能隨意向海外轉移資金的離岸公司,就不得不耐人尋味了。」

沈學良臉色一變:「你的消息屬實?」

洪方是洪東旭的獨子,在京城開了一家公司,和遠思也有一定的業務往來,但所有的業務都符合市場規範,暫時沒有發現以權謀私的幕後交易,而洪東旭也刻意避免和洪方公司直接接觸,避免了其他股東的質疑。不過沈學良心裡清楚,洪方在京城的公司迅速壯大的背後,肯定是藉助了遠思不少資源,甚至是資金。

如果不打算定居海外,不向國外轉移資金,以洪方公司的規模,沒有必要現在就註冊離岸公司,通常情況下,巨頭註冊離岸控股公司,是為了規避國內政策性的改變而導致公司出現經營等重大問題,個人註冊離岸公司,多半用來向海外轉移資金。

以洪方目前的生意規模,他賺的錢不值得向海外轉移,除非……除非在遠思有人和他裡應外合,暗中轉移遠思的資產。

「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黃文旭點到為止,只管挑逗,不管售後,正好也到了公司,他推門下車,「倪流還年輕,他在幾十年內都不會出國養老,但對於一些老年人來說,就不一樣了,一邊是一條小路,但前面會有很長的一段光明大道,另一邊乍一看是一條光明大道,但走不遠就發現,大道到頭了,而且通向的地方還是懸崖。」

下了車,黃文旭快步上樓,見沈學良有幾分相信了他的話,不過他心裡卻是好一陣得意,有些人說他傻,他還生氣,以為是罵他,結果等你真的愚弄他時,他還就信了,真是笑死不管償命,人傻不要緊,就怕沒有自知之明——谷歌就算查到什麼真相,也查不到離岸公司的註冊人,離岸公司有嚴格的保密制度,哪能在網上查到?

遠思大廈十五層,遠思集團總部,董事長辦公室。

平常空空蕩蕩的董事長辦公室,現在人滿為患,也是,一下擠進了十幾人,椅子不夠用了,急忙從外面借用了十幾把椅子,董事長以下級別,就只能先站著了。

不過,宋國文的座位,依然空著,倪流沒坐,誰也不會越位,即使是中省商界的領軍人物卓達,也不會反客為主坐在上位。

會聚一堂的重量級人物中,來自襄都的有首遠集團的林道首、叢遠遠和林凝歡,步凡集團的庄步凡,其餘人等,就是遠思的內部人士,洪東旭、唐簡水以及王駿群,相比之下,來自石門的隊伍才是實力龐大蔚為壯觀。

卓氏集團的卓達、盛世葯業的盛夏,以及容天集團的郭容天、華達集團的孟林開、創世集團的雷動、中羽集團的付白中和東方集團的陳星睿,眾人圍坐在一起,形成一個圓,圓心不是別人,正是倪流。

倪流沒有座位,站在人群中間,他現在的身份有點尷尬,既不算是遠思內部的人,又不能以局外人自居,不過他明白一點,今天一過,他的身份或許就有了著落。

或許,嗯,也僅僅是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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